重生后哀家和竹马掌印he了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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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尽在王爷手掌之中,何乐而不为?而我……妾身只求再和我儿苟活几年,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之所求,不过是多享几年荣华富贵罢。” 楚怀章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抬起手,缓缓给她鼓起掌来:“真不愧是皇嫂,比嘉嫔那贱妾聪颖许多,她还以为本王只是心有不甘、欲杀人泄愤,皇嫂却能瞧出我楚怀章胸中大志。” “但是皇嫂还藏了一件事哦。”他低头,突然凑近周书禾,鼻息几乎要嗅到她的眼睫上。 周书禾微不可查地颦起眉头,忍住没有后退:“烦请王爷言明。” “皇嫂的父兄都不在京中,总得有个人相助才能带男子入宫,帮您生下本王的便宜侄子吧,那个人也知晓楚王的身份才是,他是谁?” 周书禾微微一笑,暗自松了口气。 “司礼监的祁掌印还很年轻,等当今崩逝,他需要一个好控制的新帝,正巧,他能自由出入皇宫内外。” 这便对上了。 楚怀章站直身子,笑盈盈地看着她,他这样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看着更像一个疯子。 “皇嫂都和司礼监合作了,方才许诺给本王的东西岂不是要大打折扣?那阉狗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费尽心机得到这样一个假皇子,当然是想做好他的九千岁,本王若想从他口中夺权,实属不易。” 周书禾露出一个略显浮夸的惊诧表情:“莫非王爷还会怕区区一个奴婢?” 楚怀章哈哈大笑:“皇嫂莫要使激将法,祁遇有何能耐本王清楚得很,不过,皇嫂心里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他若掌权,你便是仰仗阉狗鼻息的傀儡,而若本王登基……”他把手搭在周书禾肩上,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兴奋,“嫂嫂做两朝皇后可好?” “……” 真的是个疯子。 周书禾眯起眼睛:“王爷若觉得好,自是万般皆好。” 作者有话说: 小禾:女装大佬莫挨老子! 第67章 巨浪 话都到这份上了, 楚怀章却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放他们走。 周书禾倒也也不灰心,疯子嘛, 确实比常人要难以理解些,她方才绞尽脑汁, 好歹让楚怀章对他们母子的用处有了个大致概念,不会依着自己的兴致随意杀掉取乐了。 三人共骑一匹枣红大马,马蹄声踏着雨声, 溅起泥水弄脏周书禾碧色的衣裙。 他们沿着山路蜿蜒往下。 周书禾坐在楚怀章身前,怀里抱着岁岁。这孩子一下午都没有说话, 先前还会哭,现在却像一个沉默的布娃娃,被大雨淋得失去了神采。周书禾没有办法好好安抚他, 只能用尽全力,把孩子抱得更紧些。 又过了一个岔道, 她悄悄从怀中掏出几颗酸梅糖,借着岁岁的小身子,在楚怀章视线盲区偷偷把它撒到了地上。 在这一路上,每个分叉口都被她留下了痕迹。 周书禾做事喜欢清清楚楚分门别类,从楚怀章手中救下岁岁这件事亦是如此,纵然她再心急如焚, 也得耐着性子分步骤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忤逆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 好好安抚他,保住小命,沿着这条河道走, 等黑甲卫赶到, 等祁遇。 然后, 不要害怕——做好你要去做的事。 夏日昼长,却有黑云盖日,未及酉时天地就已经被笼进了一片昏沉里。 大雨倾盆而下,楚怀章眯起眼睛,看到了不远处的林间里,融在一片暗淡树影里的监察院黑甲卫。 他“吁”地一声停下马,马蹄敲打在泥泞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下雨容易掩盖踪迹,就算是监察院也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我们,看来是皇嫂做了一些小动作骗了本王。”他拿出那把月刃小刀,“本王讨厌欺骗,所以……” 周书禾转头对他笑了一下,捏紧袖中金簪。 像是生灵面对危机的本能,楚怀章倏地警铃大作,他没来得及多想,腕间一阵剧痛,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里的缰绳。 缰绳连着马匹和岁岁的手腕,他松开缰绳,便是放开了那个孩子。 水声宛如爆裂炸开,从上游而来的连日暴雨,终于冲垮了村民用草泥堆砌的土坝。枯枝落叶、黄土虫蛇,万物随着水流涌进这崖下小河,转瞬间便有了磅礴之势。 周书禾先是看到了水,而后才听见轰然巨响。 第一步,稳住楚怀章的情绪,让他心有顾忌,不会无端杀人。 第二步,引黑甲卫寻到他们的踪迹,让岁岁有机会获救。 第三步,在楚怀章的刀刃触碰到岁岁之前,迫他松开绳索,和她一起—— 跌落山崖。 周书禾先是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而后哭声远去了;接着听见楚怀章的怒吼,她没有理会;最后便是狂风和水流宏大的涛声。 狂风鼓鼓,巨浪猎猎,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要被风雨拍打得坏掉了,以后再听不到哭声、怒吼、风声与水声,或者更远一些的,从那片暗淡树影里,那一人一骑奔她而来的声音。 第四步,上天眷顾,在最适合跌落的时机里,她终于等来了这场大水,不至于摔下悬崖、尸骨无存。 周书禾是会水的。 湖祥有条名为祥乐的小河,她很小的时候就会跑到河里游泳,阿娘怕她溺水,每次发现都要用宗祠里那条戒尺打她的手心,但她还是会偷偷去玩,又被打,又要玩,反反复复没个停歇。后来李如岚也疲了,笑骂当初该给她起名“树河”,爬树的树,游河的河。 祁遇听说了之后,皱着眉让她听话些,要做个孝顺的姑娘,不要总惹父母生气。周书禾当然是不听的,嬉皮笑脸着说,要不你也改个名字吧,叫“祁鱼”,小鱼的鱼,小鱼待在小河里只会游来游去吐泡泡,才不会像你这样啰嗦个没完。 那时祁遇涨红了脸不理她,周书禾以为他在生气,连忙敷衍着哄了一通,后来长大了,又想,他可能只是有些害羞。 祁遇还挺容易害羞的,不太经得起逗弄,可是到了些正经该害羞的时候,却又出乎预料地镇定、坦诚而宽和,把一件香艳、乃至于因为发生在他们——皇后和宦官之间而会被人认为龌龊荒yin的事,古怪地变得无邪起来。 好吧,其实她现在想这些事也很古怪,生死关头,偏偏满脑子都是不着调的念头。 或许也正因为这是在生死关头,谋划已尽、忧思已矣,所思所念不过是身体本能的求生和命运偶尔的悲悯,如此,她才允许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想起他。 如果她就此殒命,祁遇要怎么做呢? 这是周书禾在刚开始准备这道近乎同归于尽的计划时,就已经有了成算的事。 岁岁会被黑甲卫救下,但幼小孱弱的孩子失去了母亲,那么那个偌大的、属于皇帝的宫殿,只会给他带来危机。 来自皇帝,甚至来自祁遇。 她离开前对寄月说的“石涯的故事”,是一个在南境许多家庭里流传的寓言。 讲的是一个宁静的村庄里,有位叫做“石涯”的勤劳又善良的男孩,他的父母被亲戚谋财害命,他很伤心,但他还有相爱的女孩,他没有报复;他的女孩被村民献祭给山神,他很伤心,但他还有相依的小狗,他没有报复;他的小狗被坏孩子凌虐而死,他很伤心,但他还有满屋鲜花和藤蔓,他没有报复。 直到他的鲜花在一场意外的火灾中湮灭,石涯突然从火焰中汲取了神力,这把火蔓延开来,先是烧死了伤害小狗的坏孩子,然后又烧死了带走女孩的村民,接着当然是那几个贪婪的亲戚,最后他也没有放过所有冷漠旁观的人。 宁静的村庄毁于一场大火。 这个故事常被用来教育孩子们不要做坏事,坏人迟早会有报应,麻木不仁也是同罪,但七岁的周书禾听母亲讲这个故事时,她却在想,一无所有的人真是可怕啊。 “你想呀,石涯杀死了所有村民,可是那女孩的父母亲人也是村民,小狗的小狗朋友也是村民,村子里别的鲜花和大树也都是村民,他们是石涯珍重之人所珍重的人,但是石涯已经不在乎了。” 寄月托着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夫人,小姐说得有道理啊!” 李如岚最烦她满嘴歪理,可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虎着脸打发她俩吃点心去,主仆两个小丫头边吃边还不消停,讨论着讨论着,越发笃信自己总结出来的道理。 一无所有的人会变得很可怕。 倘若她殒命于此,祁遇也将变得很可怕,当他真的一无所有,而权力却触手可得时,他或许会可怕到……伤害她的岁岁。 刚开始当然不至于此,祁遇定会护着她留下来的孩子——也只有他能护得住。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天地万物都会被岁月侵蚀,更何况血rou之心。 她不放心。 方才周书禾对楚怀章说的那些话,除了假意周旋稳住他以外,也是在告诉岁岁,你要步步为营,熬到皇帝死去的那一天,还要小心谨慎,去提防那个会扶持你、也能cao控你的权宦。 岁岁还小,或许听不懂她的意思,但是没有关系,她留下了寄月,她听过石涯的故事。 寄月会帮他的。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孰轻孰重孰是孰非,说出来徒添烦恼,但好在即使不说,他们也能相亲相爱。 残酷又清晰的真相是,在周书禾心中,岁岁比祁遇重要。 而比这个事实更加残酷又清晰的,则是她大概就快要死了。 石涯的女孩、小狗和花,淹没在滔天巨浪里。 第68章 坠崖 祁遇是岭南人, 幼时当然也听过石涯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就像清晨的露水,被朝阳化去, 不曾在他心中留下丝毫波澜。 他本来就不喜欢怪力乱神,更对这些虚假故事里行事荒谬的人们缺乏共情。 人当然可以善良, 也可以选择宽恕,这些都是仁义之举,但倘若善良到了孱弱可欺的地步, 即便值得同情,那也是可鄙可恨的。 所以祁遇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有人在经历过难以忍受的剥夺之后,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活着,而不是拼尽一切, 紧握他仅剩的珍宝。 ——抓住她。 河中掺杂了雨水和从土坝上冲下来的草木泥沙,周书禾努力睁大眼睛, 却不知到底该游向何处。 她不想死,所以即便最后一丝气息吐尽,在胸肺因为缺氧和水压产生的剧烈疼痛中,她也没有停止游动。 浑浊的水波在她周身翻滚,头脑渐渐昏沉,周书禾抬头望去, 在昏黄水花中, 恍然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向她伸出手来。 柔软的唇瓣贴覆她的双唇,渡来赖以生存的空气。周书禾的眼睛能看到他, 意识却还不清醒, 只知道紧紧纠缠在那人的身上, 小兽一样贪婪地掠夺他口中的气息。 潮涌挤压之下,她被某个人温柔地接住。 祁遇不是石涯,没有故事中人的神力,但他可以抓住他的花。 * 自从出了京,越往西走,天气就越发凉爽了起来,此处又是山林,到了夜晚竟能觉出半分寒意。 周书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亵裤,外衣则是搭在几根树枝缠成的简易架子上,那架子看着不太稳当,委委屈屈地缩在不远处的火堆旁。 火烤得人面上发烫,骨头缝里还却沁着一股湿冷,身上又冷又热,就连眼睛也在刺刺地发痛,她阖上眼皮,忍不住难受地哼唧了两声。 有温热的掌心轻拍她的背,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书禾眯着眼睛,顺从那人的力道坐了起来。 “小禾,先吃点东西再睡。” 就着他的手迷迷糊糊吃掉了两颗被火堆温着的果子,周书禾这才清醒了一点,皱着眉头喃喃道:“好难受。” “你发热了,再休息一会儿吧,黑甲卫看着我们掉下来,会在这附近搜寻,只是现下正下着雨,路不太好找,可能需要等几日才能找到我们。” 祁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搂在怀中的,贴近他胸膛的皮肤泛着暖意,驱散了骨头里的寒冷,却又不像火堆炙烤那样令人皮肤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