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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做饭的时候、阳台边晾晒衣服的时候、她上半身探出窗户查看的时候。

    那种从身后而来的冰冷视线,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甚至有一回,安城悦子半夜醒来,都能看到自己的丈夫躺在身边,静静盯来的目光。

    每每想起,都不寒而栗。

    安城悦子沉思了片刻,决定自己调查。

    在拿到和古川泰夫见面的男人的资料后,安城悦子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直觉,将对方的妻子约了出来。

    都说了,永远不要小看枕边人。

    必要的时候,她们会是世上最出色的侦探。

    两个女人仅仅是一个照面,就猜测出了彼此的用意。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打的,竟然是更恶心、更狠毒的主意。

    “他给我买了一笔生命保险。”安城悦子说道。

    “好巧。”

    对面的小田美和子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你猜我的保险赔偿是多少?”

    那一天,两个气质出众的女人在约见的咖啡店内呆坐了很久。

    直到天上的太阳西斜,血色的晚霞余晖落到她们的手指上。

    无名指的戒环在夕阳与光线下分外刺目,像极了染血的刀刃。

    比死更加静寂的沉默中,安城悦子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么想。”

    怎么想?

    小田美和子的位子背对着窗户,光从她的背后照来,整个人隐藏在光线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更何况他们还没有采取行动,大可以说是开玩笑,警方不一定会受理,最坏的结果,就是打扫惊蛇,功亏于溃。”

    “离婚也不现实,很容易激怒那两个畜生。”

    堪称冷酷的声音从小田美和子的口中传出,安城悦子望着眼神冰冷的女人,感到一丝恍惚。

    很难想象,这还是半天以前,那个看上去温柔忧郁的家庭主妇。

    离婚确实是步烂棋。

    这是连法院禁令都无法申请的日本,她们一点也不想用生命去验证那两个产生杀意的畜生,会好好遵守法律,不破坏她们生活的概率。

    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被逼入绝境钻牛角尖时,总会迸发出令人胆寒的想法。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眼还眼,正好,他们连计划都帮我们准备好了——”

    小田美和子与安城悦子彼此对视,两人眼中的杀机如出一辙。

    *****

    确定了计划之后,接下来不过是暗中等待时机。

    安城悦子如丈夫所愿,登上了从函馆飞往横滨的航班,而另一边,小田美和子也顺势而为,装作被急事绊住,无法参加报名的三日旅行。

    为了让计划更加顺利,小田美和子还特意选择合适的时机,拨通了丈夫的电话,质问对方赌债的事情。

    果然,自觉东窗事发的小田英明在电话里选择道歉——

    “对不起……原谅我,我也是走投无路……”

    小田美和子本意不过是增加丈夫的心理压力,让他行动出错。

    只是没想到,这番话还被旅行团的导游听见了,反倒是更加坐实了对方“背负赌债自杀”的可能性。

    只能说,连老天都站在她们这边。

    飞机上,安城悦子微笑地想着。

    很快,她们就能摆脱这两个人渣,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鸣子那个笨蛋,等她回了埼玉,绝对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拉上她一起去找仁太。

    他们六个人已经困在过去够久了,是时候走出来了。

    安城悦子在心底静静筹划着未来,只是她没有想到,到最后,神明依然没有站在她这边。

    ****

    安城悦子自诩计划完美无缺,却没有想到,被一个自称是侦探小说家的男人尽数看穿。

    对方就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将安城悦子与小田美和子的计谋揭开了个底朝天,连细节都丝毫不差。

    真是倒霉啊,为什么偏偏就在这班飞机上碰上呢。

    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应该是幸运也说不定。

    棕发女性心不在焉地想着,脸上的神情随着工藤优作的推理越来越淡。

    中原中也的视线从安城悦子的脸上扫过。

    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仅凭这个女人此时的反应,赭发少年就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相比起凶手垂死挣扎的剧目,此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我说三子,”中原中也收回目光,钴蓝色的瞳眸笃定地看向红发少女,

    “你早就猜到了吧,那个女人是凶手。”

    现在想来,对方在速写时的那番话,怎么听都像在交待后事。

    “恩?”

    三子歪头,翠绿双瞳小狗眼似的眨了眨。

    “少装傻!”中原中也曲起指节,火大地敲了敲少女面前的桌板。

    见卖萌失败,红发少女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

    “唔,只是隐约发现了一点而已,没有像工藤先生那么厉害啦,我这个只能算是能力‘作弊’啦。”

    能力。

    这已经是三子第二回 提及了。

    中原中也望着红发少女,眯起眼:“你这家伙,果然是——”

    赭发少年的话还未说话,就被一连串清脆的掌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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