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页

    虽然很对不起小林君,但是,就让他稍稍任性一次吧。

    当所有人都在为演奏会做着调试准备时,有马公生一个人悄悄避过了工作人员,离开了忙碌的后台,打车来到了车站边的公园。

    大大的儿童滑梯,扇动翅膀的白鸽,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有马公生将小孩遗落的口风琴捡起,用袖口将吹管擦拭干净。

    他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仰起头奏响了记忆中的乐曲。

    口风琴嘹亮欢乐的旋律在无人的公园内回响,被风远远地送起,传入飞翔的白鸽耳中。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时,有马公生似乎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啪’的响声。

    刮来的春风里似乎突然多了一个气息,带着可露丽的甜香,怀念得让人几乎要落下眼泪。

    有马公生按着琴键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仿佛害怕惊扰,又像是梦境一般,屏住呼吸,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缕金色的发丝落进他的目光。

    “有马公生君。”

    穿着长裙的金发小提琴手正站在他面前,像记忆中那样,活力充沛地叉着腰,低头望着他。

    有马公生怔愣地仰头,呆呆地注视眼前仿若从未老去的少女。

    很久很久之后,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

    演奏家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的口风琴示意了一下,如同坐在舞台上的钢琴椅上般,向拿着小提琴的金发少女摊开手掌,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金发的小提琴手会意地笑了起来。

    她侧身架起琴身脱漆的乐器,琴弓扬起。

    在静默的一秒后,嘹亮的口风琴与悦耳的提琴音,默契地同时奏响。

    ハトと少年,一如同他们的初次相遇。

    ……

    …………

    公园外的樱花树下,三子与中原中也并排站在一起,静静聆听着远处最后的合奏。

    棕毛的考拉幼崽趴在树干上,不停地用短短的前肢抹着眼泪。

    三子仰起头,粉白的樱花瓣从树上落下,顺着她的目光,缓缓掉在了她的鼻尖上。

    柔柔的,有点痒。

    红发少女抬起手想要拂去,却有一只手先一步伸来,替她捻去了脸上的花瓣。

    三子下意识闭上眼,当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离开时,红发少女睁开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钴蓝色的瞳眸。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四目相对之间,三子像是落进了一片澄澈的蓝色海洋,隐约间,少女似乎又听到了那个细碎的声响。

    它顺着跳动的心脏往外迸发,在全身的血管里汩汩流淌,慢慢将骨上的皮肤熨烫。

    有那么一瞬间,三子发现整个世界似乎都亮了起来。

    连雪花般四散在风里的樱花花瓣,都染上了明亮的色彩。

    于是不期然间,曾在那部老旧的小提琴里,听到的某个零碎的声音,又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它伴随着口风琴与小提琴合奏的恋音,在少女的脑中徐徐响起。

    【——那样的感情,是真的存在的!】

    【“和他相遇的瞬间,感觉整个人生就改变了。”】

    【“所见所闻所感,目之所及,全都开始有了色彩,全世界都开始闪闪发光,这就是喜欢啊。”】

    ……

    ……喜欢?

    合奏的恋音还在耳边回响,就像是一阵不设防的清风,‘呼’的一下,将笼罩在三子眼前的迷雾吹散,露出了背后的真容。

    一树的樱花盛开,如一片一片飘落的白雪,赭发蓝眼的少年在树下,侧头专注地朝自己看来。

    完了——她好像——

    三子看着中原中也,一个念头在三子的脑中浮现,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地可怕。

    染成橘色的天空在头顶呼吸,白色的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在开花的枝头。

    红发的鬼差少女双目一动未动地,注视着中原中也。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般,她带着明悟的表情,缓缓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是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三子垂下眼睫,伸手轻轻拽住了赭发黑手党的袖口边缘,

    “中原老师。”

    “什么?”少年温和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落在少女的耳中,比羽毛更加柔软。

    三子张了张口,脸上的神态,像极了站在铺满了鲜花和糖果的陷阱边,小心翼翼伸脚试探的小鹿。

    她望着赭发黑手党,小声询问,

    “中原老师,我可以,喊你‘中也’吗?”

    ****

    与此同时,某个隐蔽的角落

    现世遛狗的辅佐官老父亲‘啧’的一声,不小心凹断抓在手里的恶魔角,猛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拎着狼牙棒就要往树林里冲。

    被身后的小白一把咬住衣服下摆。

    “冷静啊鬼灯大人!!不可以对现世的人出手啊啊啊!!”

    “……喂!EU地狱的辅佐,你别看着,倒是来帮忙啊!”

    小白手忙脚乱地回头帮救援,结果这一声不喊还好,一出口,直接叫醒了正满脸呆滞的金发恶魔。

    玛门沉寂了一秒,突然‘嗷’地惨叫,捂住了断掉的角角,哭得仿佛一个六百多岁的败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