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沦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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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住了徐意白的手臂,声线紧绷着道:“我来。” 徐意白难得没有阻拦他做这种事情,沈杳堆下身,用餐桌上的抹布包住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把它们丢到垃圾桶里。 “徐意白。”沈杳起身的同时,他轻轻唤了声徐意白的名字,问道,“你还能弹钢琴吗?” 徐意白没有直接说能,也没有直接说不能。他的右手掌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是新换上的。徐意白把右手往身后藏:“你会内疚吗,沈杳?” 这次沈杳安静了很久很久,他懂这双手对徐意白的含义,也懂不能弹钢琴对于徐意白来讲意味着什么。 “我会。”沈杳沉默地给出了答案,他告诉徐意白,“为了一段感情,毁掉你的手,不值得。” 徐意白的喉结轻滚了下,他用那只缠着纱布右手拉住了沈杳的手,然后低声地道: “如果内疚的话,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徐意白顿了下之后,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开口道: “沈杳,我没办法再继续弹钢琴了。” 第62章 骗子 沈杳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停了下,他被徐意白拉着的手轻轻地垂下,像是盘旋在风中的落叶终于飘下。 他反应的时间很久很久,像是在辨认这句话的真伪,又或者是这个事实让人难以置信。 沈杳迟缓地开口,他没有拿腔作势地说些关心的话,音调看似平静正常地问道: “你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弹钢琴了?” 徐意白的沉默却变成了默认,他无法真正面对自己无法弹钢琴这项事实,又想再次把手藏起来,却被沈杳反手轻轻地握住。 他的睫毛颤动了下,像是有泪快要掉下来,终于开口承认道:“对。” 无边的沉默寂静当中,徐意白垂眸看着沈杳的脸,漂亮却安静得像是张无声的画报。 沈杳没说那些虚情假意关切的话,也没有扑到他的怀里掉鳄鱼的眼泪。 他只是这样沉默地站在灯光下,眼神却从来没有从纱布上移开过,沈杳现在这个模样才是真的在在乎,也是真的在内疚。 他知道沈杳作为一个舞蹈家,能理解那双灵巧的手对徐意白而言是多重要的存在。钢琴对于徐意白来讲,已经不只是融在他的灵魂,而是贴合着他的命脉,难以割舍。 距离他的手伤那么久时间,徐意白仿佛也已经接受了现实,他开口道:“沈杳,我两岁的时候就开始弹钢琴。我第一次新奇地按下琴键,就觉得琴音很好听。” “所有人都说我有天赋,新闻报纸上甚至给我安了许多过分夸张的头衔,而对于我而言,我找到了这辈子我会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再说得虚无缥缈一点,我在眼前看到了一条深远的路。我不需要繁花锦簇,我只需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因为这本就是孤寂漫长的路,哪怕我知道这没有尽头。” “我从来不会觉得厌倦,也从来不会觉得疲累,因为我每一次按下的琴键都有专属的真正含义。” “沈杳,在遇到你之前,我执着想要触碰、做到完美的事情唯独只有钢琴。”徐意白低下头,眼神起了波澜,“我以为我的理想会永远横架于我的生命之上,比一切都重要。” 徐意白的眼里出现氤氲的湿气,像是雨后的森林。他的睫毛一颤,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安静无声,却一点也不显脆弱。 他看沈杳的眼神从来都与看向别人的不一样。 “杳杳,和我结婚好不好?” 徐意白求婚的这个时机不合时宜,却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沈杳是只自由的飞鸟,他有无数条枝桠可以栖息,永远都只是短暂地停留一阵,展翅而飞。 他知道沈杳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徐意白知道自己用的是最卑劣的手段。他把沈杳对他的内疚化成了藤蔓,纠缠住了那即将展翅的翅膀。 “婚礼需要很长的筹备时间。”徐意白一下子抱住了沈杳,可能是因为紧张,热泪掉到了沈杳的脖子上,“我们先去领证。” 沈杳一言不发地被徐意白抱在怀里,却也没有推开他。 从古至今,因为无法再站上舞台而选择自杀的天才不少。对于他们而言,那是生命最清澈源泉的缺失,被残酷地扼杀掉之后就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天才陨落的方式有许多,有人被现实磨平棱角,有人因为年岁增长失去灵气,也有人被繁华迷弄了双眼。 徐意白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他在与关殊的争斗当中,在一场情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当中,失意地失去了自己的手。 沈杳转过脸,他看到了徐意白的鼻尖痣。 近在咫尺,让他回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黑白葬礼上,给他弹钢琴的小男生鼻尖上也有一颗小黑痣,醒目又特殊。 最后,沈杳伸手帮徐意白擦掉了脸上温热的泪水,点下头答应: “好。” * 夜晚。 徐意白和沈杳躺在同一张床上,他有很久没有从身后这样抱住沈杳,心跳得飞快。 他早就注意到沈杳腺体上的陌生标记,那是其他alpha留下的痕迹。 从一见面,徐意白就想追随本能的兽性,用力张唇咬下去。因为嫉恨,他应该会把那脆弱的腺体咬出血来,只为完整覆盖掉沈杳腺体上的标记。 他忍耐着,强行遏制住了这个冲动。 徐意白支起身,他弯着腰一点点靠近沈杳,给他足够适应的空间。他一边释放着信息素安抚沈杳,一边轻轻地咬了上去。 这个标记太温柔,像是羽毛刮过最敏感的皮肤。沈杳抑制不住地发出道声音: “唔……” 可能是因为徐意白的动作太过轻柔,这个标记持续了很长一阵时间。等结束的时候,沈杳已经浑身发软地瘫倒在了徐意白怀里。 他抖得厉害,被徐意白抱起来一下一下地拍着背,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 沈杳靠在他身上,呼吸散乱,他问道:“徐意白,你会因为你的手恨我吗?” “不会。”徐意白说,“是我自己抓的玻璃碎片,与你无关。” 沈杳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徐意白的动作。他抬起头,问道:“不做吗?” 徐意白却只是伸手,他把沈杳抱紧自己的怀里,紧紧地圈住:“我只想抱你。” 第二天沈杳一醒,徐意白就像是等不及一样,把他带去了民政局领证。 今天是工作日,他们到的又早,门口清净无人排队。徐意白牵着沈杳的手进去,还被门前的保安祝贺道:“你们是今天的第一对,很配。” “是吗?”徐意白紧攥着沈杳的手,他今天心情很不错,对谁都会扬起温和的笑,他礼貌地道谢道,“谢谢。” 领证的步骤并不繁琐,他们坐在镜头面前,按照摄像师的意思,调整着姿势。 “咔擦——” 闪光灯一亮,沈杳很配合地给了个笑容。 他和徐意白都是很上镜的人,照片贴在红彤彤的结婚证上非常养眼,徐意白用指腹蹭了蹭照片上沈杳的笑颜。 徐意白还是没自己开车,那个司机长期跟着他们。坐上车之后,徐意白一路也都捧着那两份结婚证,手指紧绷着,像是随时都防躲着别人来抢。 回到家之后,徐意白又把家中的保险箱找了出来。他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保险箱里却空空如也,现在塞进两份结婚证才算是有了用。 “真的要放在这里吗?”沈杳怀疑地皱起眉,提醒道,“没有人会偷这个。” 徐意白却回身一下子抱住了他,刚才沈杳说的话他一句也都没听见。他只用鼻尖贴着沈杳的脸颊,蹭着,像是一条大狗。 “那是重要的东西,所以要藏在这里。” 沈杳说自己喜欢大学时候的徐意白,于是在领证之后。徐意白就像是决心忘记他和沈杳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只要现在的美好。 他变回了以前的徐意白,温柔体贴照顾人,连接吻上床的时候也动作不重。 徐意白没像沈杳以为的那样关着他,他给了爱人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每天跟着司机一起接送沈杳去舞团。 他还会特意送沈杳上楼,只为宣誓一下主权。 认识徐意白那张脸的人也不少,都知道那场推迟的演奏会,只不过没人和沈杳相熟,不敢向他问八卦。那个见过关殊的alpha,看到徐意白时一脸吃惊,但最后还是识趣地没说什么。 不过谁都知道了沈杳名草有主,有一个清俊帅气的alpha丈夫,还非常恩爱。 而不少alpha都动过心的沈杳,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夫。 沈杳在舞团跳舞的工作日里,徐意白一个人不吵不闹地待在家里。他好像没有其他的事情做,每天都只是坐在客厅里看着书。 等落日降临的时候,沈杳也就回来了。徐意白就抬起头来,望向那扇从外面打开的门。 他生活的唯一意义,只剩下等沈杳回家。沈杳问过徐意白:“要不要找点其他事情做?” 徐意白却只是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身上,开口道:“除了弹钢琴,我没有其他的事情喜欢做。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早点回家陪我?” 沈杳摸着他的脑袋,他家里的东西早就全收拾到了徐意白这里,现在徐意白家才是他的家。 他答应了,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周末也一直陪着徐意白呆在一块。 周末沈杳会睡得比较晚,他醒来的时候嗓子还有点干哑。沈杳拿起床边徐意白放着的杯子,喝了口水。 沈杳起身下床,推开门却看到了沙发上的顾云韵。他踩着拖鞋,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脖子上还有徐意白昨天晚上留下的新鲜吻痕。 他知道顾云韵对他背后做过的事情了如指掌,却自然地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沈杳礼貌地打了个招呼:“jiejie。” 顾云韵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应都没有应一声,徒留下沈杳一个人尴尬,冷淡地转过视线。 坐在她对面的徐意白起身,他走到沈杳面前,先让他进去换衣服。 在门关上的时候,徐意白才道:“jiejie,你进门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答应我的。” 顾云韵手上的杯子重重地摔在了上面。她盯着徐意白手上还缠绕着的纱布,冷哼一声道:“你指望我对他有点好脸色?!家里同意你和他结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你还挺会挑omega的,一挑就是一个那么能兴风作浪的毒玫瑰,能把晏知行和关殊都搞得那么狼狈。”她抿了口咖啡,脸色更差了些,“要不是你也参与了进去,我倒是非常乐意看这场好戏。” “他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徐意白的重点放在这里,他皱起眉道,“别提他们两个。” 顾云韵也不知道沈杳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能把一个一个alpha都迷得神魂跌倒。 “算了,反正你就是头犟驴!”顾云韵的面容变得严肃些,“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其他事情,我来是想问你……” 顾云韵刚开口,徐意白却回头看了眼卧室,然后打断道:“去书房说。” 他们在书房待着的时间不短,顾云韵再次出来的时候,沈杳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沙发上。他对顾云韵的冷待熟视无睹,礼数周到地起身告别道:“jiejie,下次见。” 沈杳看着顾云韵的背影消失,却迟迟没有收回视线。他余光看到徐意白走过来,猜到他要说什么,提前道: “没关系,他们不喜欢我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