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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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似乎是终于说无可说,最后道:“陛下,我学艺不精,无法治您身上的毒,至多以针灸之术为您减轻痛苦,但并不能延缓……” 他句句都让旁人听着惊心,人们都明白了他是个怎样老实耿直的郎中,他竟然连半句场面话也不会说,甚至专拣人痛处说。怪不得他只能当个民间郎中,这样的人做太医只怕是要凭着一张嘴就将达官显贵都得罪完的。 太医们根本不敢看皇上脸色,如今最让皇上挂心的就是寿命一事,偏偏他治不好还要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的心情只怕因为他糟糕透顶。 众人都竖起耳朵,想着皇上是要发落鹿鸣了。 然而皇上却对鹿鸣道:“你有心了,便为我针灸吧。”这话的确让人意外,皇上竟然不生鹿鸣的气! “是。” 实际上这也很好理解,因下毒之事,皇上如今谁也不敢相信,看谁都像是在这两年之中暗害他之人。 如今他能完全信任的,一个是沈兰珏,另一个就是鹿鸣。 沈兰珏哪怕不与戎狄勾结,日后也是由他继承大统,他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缘由,况且这立马也是他找来的,若是鹿鸣不说,他只怕到死都要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什么而死,因而他能信的,拢共也不过这两人。 至于让鹿鸣为他行针,减少痛苦是一个缘由,另一个原因是他已经想出一个主意来抓那下毒之人,只是手段要偏激些。 他顾不上许多,牺牲任何都是为了先抓住那人。他死前抓住那人才有用,不然待他死了,大雍一乱,谁知道那人会不会金蝉脱壳离开或是再度蛰伏,沈兰珏要再抓他简直是难如登天。 今日殿中所有人虽为免打草惊蛇并不曾被限制行动,但是每个人都受到禁卫军暗中的严加盯梢。一旦任何人有异动,便会被立刻捉拿。 皇上铤而走险,他不确定在这些宫人们与太医们中是否有戎狄内jian的眼线,但这些人只要有一个敢向外传递消息的,便会被人立刻抓捕,而后顺藤摸瓜找到其背后之人。 这是他第一重的抓人计划。 若是宫中内应沉得住气,并不与背后之人联系,他只能使用第二种方法。而此法或许会让宫中大乱,但他为了查出那人是谁,也是无法了。 在眼下他已经无法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计划,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但论心狠,他绝不输谁。 第279章 皇上的第二项计划是有些发疯的成分在其中的, 因为如果抓不到那人,大雍高层的一切决策尽在戎狄眼中,被戎狄吞并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人必须要抓到。 而他的第二项计划是提前自己的死期, 这里的死期自然不是他真正的死期。 阎王要人三更死, 谁敢留人到五更。死期已定, 皇上提前的死期是提前对外公布他已经死了。但他实际上是没死的。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打乱敌方阵脚。这样精细质量的药物想来他哪一日死对方都能推测得到, 但他偏偏先死一步, 多少会让对方感到慌乱。 一旦慌乱, 便会露出破绽。 皇上的意思是只提前在宫中传遍他的死讯,却并不正式宣告。戎狄jian细自然会着急打探他之死究竟是真是假,届时前来打探着无论有意无意, 皆格杀勿论! 怀着这样的心思面对死亡,皇上反而坦然了。 倒是沈兰珏对此深受打击,很不能接受父皇将死这回事。但在皇上的严加命令下他还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必须将心事掩埋进心中不让任何人看出,实在让人发疯。 皇上的死期越来越近, 沈兰珏的婚期也越来越近。 悲观如他,完全不认为他与阿寅能够如期成亲,但心中总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渺茫希望。 如果错过这次, 他父皇一旦真的驾崩, 便是国丧, 至少三年他才能再娶阿寅了。 诚然因为父皇大限将至,他如今也的的确确没什么成亲的心思。但宫中仍旧一无所知地准备着, 阿寅也一无所知地期待, 他却又不能辜负他们。 在多重打击之下, 沈兰珏深沉许多。他什么也不能向外说, 连阿寅也不能说。但没关系,他不说自然有鹿鸣为他说,周寅还是什么都知道的。 而那日太极殿中是有司月的内应在的,纵然内应听了消息,却并没有去联系司月。 不是他沉得住气,知道有人盯梢。而是司月之前已经预料过类似这种事情的发生,并提前说过这种事情的对策。 一旦皇上有所察觉,无论什么情报,全压在手上,不必发出,隐匿身份最为优先。 是以太极殿中的内应就这么沉得住气,无论有没有禁卫军暗中盯梢,都不做任何传递,真和洒扫的普通宫人无异。 十天半个月过去了如是,一个月过去了亦如是。盯着所有宫人与太医们的禁卫军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这个结果在皇上的预期之中,那人定然十分谨慎,不然也不能在宫中隐匿这么多年不被发现。 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皇上大限将至,将沈兰珏召到床前说话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只不过他并不是在交代后事,而是在向他安排第二个计划的执行步骤。 沈兰珏垂首立在床前恭听,越听唇抿得越紧。 “你可记住了?记住就下去办吧。”皇上如今说话都很费劲,长篇大论下来需要气喘吁吁。他虽然接受了鹿鸣的施针不会感到疼痛,但身体的虚弱却无从弥补。 沈兰珏听着父皇的吩咐心中震撼,同时意识到他父皇抓住戎狄jian细的决心。他向来不会忤逆父皇,此时自然也不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是让他亲自在宫中散布父皇的死讯,对他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他沉默半晌,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不言:“是。” 皇上疲惫地闭上眼,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复杂情绪,艰难地说了句:“没事就退下,安排下去吧。” “是。”沈兰珏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虚弱无比的父皇,一颗心像泡在酸水中一样不是滋味。 沈兰珏从皇上的寝宫之中退出,目光一凛,便开始雷厉风行地吩咐起禁卫军行事。无论是混入后宫的女禁卫军们还是明面上的男禁卫军们开始不着痕迹地在宫中散播谣言。 皇上病危,已经驾崩。但太子为了不使大雍动荡,特意将此事压下。 在有心地传播之下,整座皇宫很快流传着皇上驾崩的风言风语。 禁卫军立刻装模作样地出动,肃清一切风言风语,并抓出几个典型严加处罚以儆效尤,宫中明面上顿时无人敢议论此事,只是人人都在心中悄悄盘算传言是真是假。 所谓空xue不来风,这样的传言也不可能无端端就出现的。 宫人们以及后妃们心中猜测诸多,却不敢宣之于口。 而皇上自始至终不曾露过面,只有禁卫军的暴力镇压,似乎更印证了流言。 在这样肃杀的氛围之中,人人自危。 太子已经下达诏令,只说陛下生病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下想要通过探望来查探陛下境况如何的这条路□□脆利落地堵上,蠢蠢欲动的宫妃们再度老实下来。就连晋陵公主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宫中待着,并没有要给太子添麻烦的意思。 人们这么老实坐得住,司月就不大能坐得住了。 照理说皇上体内的毒是该在这段时间毒发,但现在距离毒发的时间似乎又早了一些,距离他计算得提前了一个月。 按照他原先计划,他本该在这一个月中再度与皇上辞行,并在毒发前离开京城。 可是现在皇上似乎突然毒发,一切都偏离了他的预测。若是真的,他的计划也该因此有所改变。 司月却还是警惕的,他不清楚背后的暗流涌动,但不会轻易尝试。皇上身边有他的人,而他已经许久不曾收到过来自那里的密报。 要么是内应被发觉,要么是皇上那里确实出了什么事,让人无法向外传递消息。 因为这个,司月更是步步谨慎,不敢有一星半点儿的含糊,生怕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可为了信息的时效性,他需要尽快掌握皇上究竟是否驾崩。若是真的,这样大的消息足够他将戎狄与大雍搞得乱上加乱。 要他直接去问,他始终怕有什么问题。尽管他说不上来能有什么问题,但多年来他从不做第一人、出头鸟的习惯让他并不想立刻过去询问。 所以他为自己找了两个探路者。 沈兰息并不是时常在宫中出现的,哪怕他是已经成年的皇子,他也属于行踪不定的范畴,在宫中能不能遇到他纯属运气。 司月特意让人去查看他的行踪,这几日他倒是一直在宫中,没去什么宫外的菩提寺中静修,于是司月得知以后立刻寻人去了。 沈兰息对宫中大小消息并不灵通,甚至到了闭塞的地步。 不过司月的到来倒是让他难得生出些抗拒之感。 第280章 之所以讨厌司月, 因为他当年求娶阿寅,摆了自己一道。 事实上沈兰息看上去性情古怪冷漠,实际上他的喜恶都相当直白。周寅救过他, 诱发了他心底的依赖, 他便喜欢周寅。司月骗过他, 撺掇他到皇上跟前赐婚,自己又横插一脚, 他便讨厌司月。 因而司月上门求见时,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见。自然, 他也是这么做的,直接叫人回绝了他。 而司月却极富耐心,尽管被沈兰息拒绝却也没有离开, 只等在门口说是有要事相商。 吃闭门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司月并不会因此而觉得颜面无光。相反,他只觉得沈兰息孩子气。 有这样显赫的出身, 性格单纯也实属正常。只是这样的性格虽然没错,但在需要他担当重任时他显然无法肩负起一个国家的期待。 也正因如此, 他被放过一马,司月等在门外时颇居高临下地怜悯地想着。 赶尽杀绝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做事留一线当然不是为了别人, 而是为了他自己。 毕竟如果大雍群龙无首难免不会有能人上位, 他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而沈兰息的确是一个他心目当中很合适的皇帝, 因为他什么也不会,又名正言顺。 而沈兰息在司月的一句有要事相商后确实踌躇起来, 虽然他想不到自己与司月之间能有什么要事, 但司月说的信誓旦旦, 他怕对方的确有什么事情…… 所以还是将人放进来了。 二人面对面, 沈兰息静看向人:“何事?”问得很是不留情面,一副不想与人多言的态度。 司月垂下眼去,恭恭敬敬,礼数周全,让人无可指摘:“殿下……”他欲言又止,试图引起沈兰息的好奇心。 沈兰息不解他是要说是不说,定定看他。 意识到沈兰息的确对他没什么交谈欲,司月决定开门见山,尽快将此次见他的主题思想传达给他:“殿下可曾听闻这些日zigong中一直在暗中疯传一件事?” 沈兰息看人,很直接道:“不曾。”他向来不管宫中流言蜚语,无论传的什么事,也与他无关。 司月看向他:“传言与陛下有关。” 沈兰息不自在地皱眉,更不明白传言与父皇有关之事和他有什么干系,于是问:“你想说什么?” 司月一字一顿:“传言陛下已经驾崩,而太子殿下令禁卫军驻守太极殿不许旁人探望。”他这话说的十分引人遐想,仿佛沈兰珏是为了争夺大位而刻意将事实瞒下。但凡沈兰息有半点儿野心,就要因为他这话对沈兰珏心生疑窦。 沈兰息闻言眉头越皱越紧,完全不知此事,陡然听到司月这么说也是震惊无比。但很快他便摇摇头,毫不相信:“我不知你听谁说的,只是传言不可尽信。”他只觉得荒唐滑稽,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驾崩? 司月示弱,低声道:“我也不愿相信此事,只是我将要离开大雍,原本要向陛下辞行,可太子殿下把守太极殿并不让人接近……” 沈兰息心头轻动,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愿相信司月的鬼话,但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不由生出些疑惑来。司月也不至于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骗他,且此事即使是骗他他也无法从中获利。只要他去太极殿一看,若是谎言定当不攻自破。 司月见他一言不发,又补充道:“殿下,我所言并无虚言,您若不信大可去一探,只是要小心些。如今宫中纷乱,还请您保重。我人微言轻,在宫中并无大用,这才向您求问此事,只不过没想到您竟然分毫不知,倒将您牵扯其中,实在抱歉。”他一言一语说得十分诚恳,只差下跪磕头让人相信他的话了。 沈兰息默默听着,没说信与不信。实际上司月后面的话他只囫囵听了个大概,心思全放在司月前面说他父皇驾崩之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