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２）自我拉扯

    allan今天休假，坐在泳池外的长椅上，午后斜阳晒不到她的身体。allan不对自己承认在等鹤熙，只是对着地上的柏油路发呆，但脑袋想的都是鹤熙。

    『allan，我很难过……』

    直到今天，allan耳边还有那晚鹤熙哽咽的哭声，但她们做不下去不是因为鹤熙是这世上最会哭的alpha，而是她终于对她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这些日子受的委屈早该说了，卸下所有的虚假，鹤熙，你早已怨死我，但你真看不出我在逼你走吗？拿你的爱人，拿你最在意的事来要胁你，可你依然在这里？到底在坚持什么呢？为什么不像那些alpha一样，跟着本能走多好，不用思考，不会痛苦。死的人是感觉不出痛的，然而allan却不知自己为什么开始想念那种痛了。

    「对不起，让你在这里等我这么久。」

    鹤熙结束了工作，银色长发还有点湿。allan的脸色没有很好，因为鹤熙一开口又是抱歉跟贬低自己，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如今也没有标准答案了。allan抬头见鹤熙颈上的那些记号，是她的牙齿嘴唇製造出来的，鹤熙很听她的话，到底是因为自以为的亏欠，所以没有掩饰？看鹤熙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彷彿那晚的事是没发生过，不，是后来每夜她对她的勾引诱惑都是一场梦，白天就烟消云散的梦。allan很生气，但生气似乎没有意义，因为你在乎的不会是我。

    「我不是在等你，是andy考试，我去替他求考试顺利，顺路过来罢了。」

    allan站起身，自顾自的向前走。鹤熙没说话，走在她的身后，微笑多了几分忧愁。allan后来越走越慢，直到两人并肩而行，鹤熙隐隐感觉到了，好像在取得平衡，或说在争取平等。来到庙宇前，在神明面前，allan对andy的关心与祈求，这份包容是伟大的，不只是血缘逃离不了的无奈。那一刻，鹤熙忽然发现了自己真正的错，原来她的同情怜悯是包含了既定印象－对omega不可逆的弱小与需要被人保护。同时，鹤熙想起了凯莎，她曾经对白雨跟成云说，凯莎是一个比alpha还alpha的omega，可现在鹤熙有了全新的形容。如果说凯莎原来就是alpha，鹤熙不会觉得凯莎的成就是理所当然，而且也相信世人依旧会仰慕崇拜她的自信无畏，她对她的爱慕，是源自旗鼓相当？好像有一部份是，因为这其中暗藏了她的自负。相对于凯莎骄傲的在阳光下当王，鹤熙是嚣张的在影子里成王；凯莎总是在最靠近天空的位置，主宰一切，她则是喜欢在水底来去自如，没人可以抓住。

    「凯总裁真的很漂亮。」

    鹤熙被突如其来的话唤回现实，甚至可以说震惊。不过allan的语气不像是真心称讚，就面对眼前路上的一辆公车，鹤熙的目光跟着过去，公车上的广告人物是凯莎跟凉冰－梅洛天城最新的抑制剂发布会。allan不用看鹤熙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惊喜与思念，心中的善恶在拉扯，要自我伤害？要挑战所谓的爱为何物？allan勾过鹤熙的脖子亲上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在那辆公车前，鹤熙没敢呼吸，这一生能让她停止心脏跳动的，大概只剩这种场面。

    「怎么不哭？」

    allan亲完调侃她，嘴唇有些颤抖。

    「因为于事无补。」

    鹤熙慢慢恢復了心跳，她想了千百种答案，最后是选择这么说。这是话中有话，allan听出来了，冷笑一声，随后放开她又是一个人走。这次鹤熙没有放慢脚步，就正常走路，正常走就可以走在她身旁，这种对等使沉默突然变得不那么遥远。又经过一段时间，斜阳变残阳，鹤熙本来想说点别的，两人却同步停下。不寻常的尖叫声喧哗声，一同转头，见惊慌失措的人群从一旁红白的大帐篷里跑出来，马戏团表演？allan的人生经验会让她跟着人们逃，不要惹麻烦。但鹤熙直觉反应，信息素很快散发，她跑得更快，却是朝着与人们逃窜的反方向。allan瞬间感觉到鹤熙的气息很不一般，毕竟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她深刻感受过鹤熙的信息素有多强烈，像要撼动天地，她控制不住自己跟着跑过去。

    帐篷内的画面是怵目惊心，也是不可思议。篷里，舞台中央的铁笼地板上有血，受伤的人已被抬走，马戏团的工作人员在与一头狮子对峙，不，是除了鹤熙之外的人，都没人敢靠近那头狮子。工作人员惊吓万分，听旁人谈论，好像是那头狮子处于发情期，情绪不稳，才兽性大发咬人。allan苦笑，多精准的讽刺，多像我们，我们都是动物，可又比其他动物再幸运一点？因为我们可以选择控制？因为我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因为这是身为人的最难得可贵？

    在场所有人无不恐惧，但是害怕那隻狮子？还是害怕鹤熙？在某个模糊的片刻，allan彷彿不是见到了狮子发狂，是看到另一个金发女人跟鹤熙站在牢笼里一起痛哭流涕。她们是多么的相像，多么的极端，不应该相处在一起，却又命中注定要被对方吸引。鹤熙慢慢走向那头狮子，狮子原先有低吼，锐利的尖牙满是鲜血，面目狰狞，但跟鹤熙的信息素一比，不用几分鐘，牠就威势全无，低头缩成一团后退，退到角落发抖。allan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一时间，她也无法再否认被鹤熙影响的悸动。小时候，她们在森林里，她们成天跟动物玩在一起，她们是好朋友，她们是彼此唯一的花与蝴蝶，她们都曾经以为未来无限美丽……然而，那份悸动最令她伤心，因为此时流泪是allan的痛苦释放，见鹤熙驯服那隻狮子却又哭又笑。阿熙，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又哭又笑？回想起什么了？你跟凯莎之间我不曾参与过的，让你既心痛又心动，每分每秒都在呼唤你去找她，爱吗？我不懂，阿熙，我不懂啊。

    －－－

    梅洛天城最高最靠近天空的建筑物，凯莎一定在那里。阳光升起，她就在那里对世界诉说，我一个女人，一个女omega，过去上亿个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嘲笑侮辱，但我不管，就算百般阻挠也阻止不了我追求梦想，如今实现理想，我掌控我要的一切，而你又有什么？也许有人会说凯莎太骄傲，目中无人，但是追说，我们家总裁，有能力有相貌有身材有财力有权势，还有一群忠诚于她的伙伴，她有绝对的资格骄傲。

    办公桌前，注视屏幕上的市场风向，公司营运状态，股市分析，產值目标，凯莎冷静理智，随时切换自己状态的模式她已经很熟练，只是今天莫名的想看窗外的天空，是蓝色偏银色－鹤熙，我想念你，也担心你。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有没有新讯息，凯莎是被小爱的告密吓到，受不了那两个繁殖期上身的傻meimei，早警告过了，结果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凯莎先是发怒，不过后来也算了。她是不想小爱以后学她成为控制狂，虽然她们一家多多少少都有控制慾，但她是终极的，这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

    「总裁，卡尔确实很奇怪。」

    追这时进来报告，凯莎直觉很准。

    「过去资助他完成学业的人，因为对方保密，现在要查出来有难度。卡尔最近的通讯纪录与出城纪录，这些行为是他之前没有过的，而且他的信息素很诡异，极其平静毫无波澜，这是凉冰给出的结果，跟他过去的生理变化有差异，我们都怀疑，这是被人窜改后的假数据。」

    「卡尔出城做什么？」凯莎点头，背靠座椅。

    「买饮料。」

    「买饮料？」凯莎皱眉。

    「蔬菜汁。」

    「蔬菜？」

    看不出来卡尔是养生的人。追说了去买同样的蔬菜汁，确定饮料没有异常，埋伏在店里也没有看见怪异的人，这又是无解了。不过凯莎不放弃，要追继续监视他，要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在凉冰身边这么多年，卡尔真是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守护爱人吗？说巧不巧，华燁的案子开庭是抑制剂发布会的下一个星期，凯莎的眼皮跳不停，总有不好的预感。凯莎要预防，打电话给怜风，追还没出去，望着凯莎站在玻璃窗前跟人通电话的背影，她本想再报告一件事，关于鹤熙，但又怕此时说，会太伤凯莎的心，能使狮子崩溃的，还是暂且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