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男女授受不亲
一直等不到回音的张日旋,正迟疑着是否要再敲一次门,眼前的门扇便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张日旋瞪大了眼,为了眼前没预期到的人。 「你……为什么会在……??」他四下张望了下,确定自己敲的是客房的门没错。 张夜舞斜倚着门框望着他—以他的身型和站姿,正好完全遮掩了房内的动静。 「有什么事?」简洁的问句,冷肃的气息。张日旋眨了眨眼,一时半刻间,竟有些莫名的心虚。 「那个……我是……我想找早上那位小姐,她在吗?」他一句话说得坑坑疤疤,还差点咬着了舌头。张日旋暗气自己在对方高压的气势下,失了该有的冷静。 张夜舞神色未变,淡淡地说:「她病了,刚刚才睡下。」 病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张日旋挑起眉。 身为医痴的他,听到伤病便手痒。他跨前一步,推了推张夜舞的身子,道:「严不严重?让我看看呀!」 张夜舞依旧直挺挺地站着,文风不动,张日旋的力道于他而言,简直就像是蚂蚁撼树。 他啟唇,语调有些紧绷:「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嘛?」 张日旋与他大眼瞪小眼,实在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在人家闺女房里干嘛?!我这是……」 「张大哥……咳咳……」一声虚弱的叫唤自张夜舞身后传来,也中断了张日旋的反驳。他再次眨了眨眼,不确定张夜舞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意,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张夜舞侧开了身子,张日旋的目光落在房中央的大床上,女子散着长发躺在床上,面色灰败不说,还不住咳嗽。 噢,看来真病得很厉害呀......可怎么会呢......!?那么短的时间......张日旋心中真难掩疑惑,下意识地便想要上前探看,却被张夜舞一把扣住了肩。 「做什么呢?会传染的。」张夜舞朝他皱眉。张日旋不耐地斜瞟他,心说:现在到底谁是医师来着,会不会传染难道由他说了算吗? 他还来不及出言纠正,女子沙哑虚弱的嗓音便再度响起—不若先前银铃般的质地,而是彷彿砂纸刮过般粗糙,闻之令人心惊: 「张大哥......我要向你道歉......早上我说我是舞的未婚妻,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你......别当真......」 张日旋愕然地望着她。 这…...哪有一点闹着玩儿的样子!那张绝美的脸庞萧瑟且凄楚,一番话说来,不是都快哭了吗?这是咋的?!话语跟表情、气氛,完全对不起来呀! 「呃......不是......我没放在心上,你、你别哭呀!......」张日旋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心慌意乱地连连摇头摆手,直想着该如何安抚对方,张夜舞却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拖。 「好了,她明日一大早还得赶飞机,别吵人家了,走吧。」 「什.......喂,你别一直拉我呀!等......」 张夜舞不由分说地扯着张日旋离开了房间,而后者只能在门扇闔上的那一剎哪,仓皇瞥见床上的女子摀住脸,细瘦双肩不住颤抖的模样。 夜已深,张日旋却睁着眼,了无睡意。身边传来张夜舞规律的鼻息,他却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 他觉得很多事都很怪......张夜舞的态度,突然病倒的女子......更怪的是自己......在女子的房门一打开,出现的是张夜舞的时候,一时之间,除了错愕与惊讶之外,他竟有种不知从何而生的愤怒。 愤怒什么呢......?再怎么说,客人生病了,主人家去探看也是应当的吧......可是,孤男寡女的......哎,时代不同了,再说他们两人衣着整齐,没什么好怀疑的......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声音、两个立场在争论着,吵得他头疼。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他们真的关係不一般不也是好事一桩吗?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希望弟弟能够恢復正常的性向,和女子正常地交往、结婚生子什么的......眼下好像有点谱了,为什么......不觉得开心......? 就像那时在温室里,听到女子自介的『未婚妻』三个字,划过心头的,那抹鲜明的刺痛感,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太怪了吧......莫不是被舞错待久了,价值观都跟着扭曲了吧......这可不行啊!! 他侧躺着,啃着指甲,在心里暗骂自己,腰间却突然一紧,一具温暖的躯体密密地贴上了他— 「想什么呢......哥哥......是不是没有睡前运动你睡不着呢?嗯?」略带沙哑的嗓音,伴随着摸进他睡衣下襬的高温手掌......张日旋胀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赶紧压住对方的手臂,不让那毛手再前进分毫。 「胡扯什么!是在正经思考事情的!!」他啐道。 他可不像对方,什么事都可掛勾上性爱,真是受不了! 「哦......」手臂被压制住,男人索性在他耳畔吹气,欣赏他想缩起身又无处可逃的慌乱模样。「说来听听。」 张日旋转了转眼,索性翻过身,与对方面对面,力持镇定地在黑暗中望着看不清面容的对方—虽然他夜视不佳,但他知对方的夜视力好得很,他可不能轻易在表情上松懈。 「就是呢……那个……」他清了清喉咙,说了一些无意义的赘字之后才进入主题:「我觉得那个女孩子看起来秀秀气气,挺规矩的,你没打算……深入认识下吗?」 真怪啊……他们两人明明看起来,不像不熟悉啊,但偏偏相处起来既不热络,又显生疏,怎么看怎么怪啊…… 张夜舞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道:「你说笑吗?如你所说,她也是许多男子爱慕的对象,又怎会看上我一个破相的人。」 儘管已有心理准备,『破相』两字还是扎了张日旋的心口一下。他嚥下自喉口泛起的酸涩,坚定地道:「那位小姐看来不像如此肤浅之人,相信她能够了解你的好……还是我去找族长商量,让他帮……」 他未竟的话语被一搂而中断—张夜舞将他揽进了怀里,力道大得几乎挤出他胸腔中的所有空气。他的下巴抵着张夜舞的肩头,有些喘不过气。 张夜舞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彷彿也在他的胸腔激起共鸣:「我不想再面对那些……太累了……我只剩下哥哥了……只有哥哥不会嫌弃我……你不能丢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