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独生女 第346节
上楼的时候又碰见对门的韩秀，曾经喜欢替人教育媳妇的书记媳妇此时头发白了大半，看见赵夏意的时候拘谨的笑了笑，“夏意回来了。” 赵夏意笑着喊了声阿姨便准备上去了，韩秀叫住她，“你这回来待一段时间？” 得到肯定回答后韩秀说，“那，我能让我闺女去你家里跟你学习吗？” 赵夏意一愣，委婉道，“阿姨，我现在学的都是大学的知识了。” 韩秀的小闺女比她还大了好几岁，前几年高不成低不就没找到婆家，去年恢复高考后又嚷嚷着参加高考，本来大家还以为能考多好，结果没考上，反而是以前干啥啥不行的赵夏意考上了。 她的话让韩秀脸上一红，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你给她补补课，你看你都大学生了，给她补课应该挺简单的吧。” 赵夏意听她这么说顿时无语，以前的时候喜欢教训她怎么做媳妇，现在连她干嘛都要安排上了。她直接摇头拒绝，“韩阿姨，我回来不是为了教你女儿学习的，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过我过两天会给大院里参加考试的人讲讲考大学的事儿，您可以让她过去听听。” 韩秀却有些不高兴，“那么多人一起能学到什么东西。”????她顿了顿开始打感情牌，“其他人跟我们怎么能比，我们可是住对门，当初你爸能当上书记……” “我爸能当上书记当然是因为他有这本事，如果没本事就算崔叔叔使劲儿推他也无济于事吧？”赵夏意的脸色很不好看了，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她说话也变得难听了，“我跟你说了，我回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学就一起跟着听听，也就那么一两回，单独教她不可能。我先回家了。” 说完赵夏意也没再看韩秀直接上楼了。 一楼的车间主任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韩嫂子，人小夏说的也对，人家好不容易放假回来看看爹妈还能成为你们回来的了。” 韩秀皱眉，“我家孩子这不是马上高考了吗，作为邻居就是帮个小忙，我还能让她白帮忙了？” “哦，那行吧。”车间主任的媳妇说完缩回去了。真是不知所谓，真当自己还是书记媳妇了。 人凭什么要惯着你啊。 赵夏意没理会楼下说话的声音，提着行礼上了三楼扯了扯嘴角抬手敲门，“刘主席，赵书记，你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漂亮又可爱的闺女回来了。” 屋里，刘丽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对赵大刚说，“我听错了吗？我怎么听见夏意的声音了。” 赵大刚已经放下碗筷了，“是夏意回来了。” “哎呀，这可咋办。”刘丽荣摸了摸脸再看看饭桌上摆着的俩菜，“闺女肯定没吃饭，我去开门你快点做饭去。” 刘丽荣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胃口也就不怎么样，吃饭和赵大刚就整天的糊弄，就桌子上这俩菜也是一盘凉拌咸菜一个炒油菜，他们闺女肯定吃不下去的。 “我这就去做。”赵大刚忙去厨房发现厨房压根儿没其他的菜了，而刘丽荣已经抿了抿头发去开门了。 “爸妈，开门了，你们家的大宝贝儿回来了。” 赵夏意刚打算继续敲门，门开了，赵夏意看到眼前的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眶就湿润了，“妈。” 她扑进赵夏意的怀里抱住母亲，她知道舅舅去世了mama心里不好受，但没想到她妈憔悴了这么多。 “好孩子，快进来。”刘丽荣拖着赵夏意进来将门关上了，“大刚，赶紧做饭。” 赵大刚尴尬道，“家里没菜了……” 刘丽荣气道，“没菜了就赶紧去国营饭店买饭去，多买rou夏意喜欢吃rou。” “我这就去。”几乎不等赵夏意拒绝，赵大刚已经拿了车钥匙赶紧出门去了。 赵夏意从亲妈的怀里出来，也终于看到了桌上的饭菜，“您和爸在家就吃这个？” 想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不说顿顿有rou，一天里怎么也得有一两顿是吃rou的。 而且每次她回来她爸妈都是有rou有鱼的，可她没想到她爸妈在家就吃这个？ 难道是因为给她准备那么多东西把俩人的积蓄都花没了？ 赵夏意问，“妈，您和爸每天都这么吃吗” 在赵夏意看过去的时候刘丽荣就知道大事不好，她忙过去挡住，然后说，“平时每顿饭都有rou，这不是今天我和你爸都加班了，回来就凑合吃点算了，我们早上和中午吃到讹都挺好的。” 可看着她妈有些苍白的脸赵夏意一点都不相信。 可即便她追问估计她爸妈也不会说实话，索性她现在回来住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内起码能吃好喝好吧？ 赵夏意去厨房自己拿了碗筷，又去拿了一张煎饼，她皱了皱眉头闻了一下，发现煎饼已经变味儿了，都不知道做了多久了。 刘丽荣不好意思道，“这还是小庞送过来的，这不是天天在厂里吃的机会也太少了……” 这话赵夏意一点都不信，小庞知道她爸妈平时中午在厂里吃，而且也知道夏天放不住，根本不会送太多，看她妈脸上，以前的时候保养的好，皱眉都见不到多少，现在脸颊上rou都没了，眼角的细纹比上次见她多了不少。 而这中间连一个月都没有。 一个人的精气神变化就这么大了。 赵夏意有些难受，她拿着筷子坐下夹了一筷子咸菜吃了起来。 刘丽荣哪舍得让她吃这些，忙去拿她手里的煎饼，“你爸待会儿就回来了，你别吃这个了。” “我就要吃。”赵夏意吸了吸鼻子，“您和爸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我就吃这个。” 说着赵夏意咬了一口有些散了面的煎饼再吃一口咸菜。 刘丽荣心疼坏了，一把将煎饼夺过来，“都说了不让你吃了，你为什么不听话啊。” 她声音里有些哽咽了，赵夏意难过的看着她妈一声不吭。 刘丽荣眼泪都出来了，“妈就是、妈就是苦夏了，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清淡的……” 迎着赵夏意的目光刘丽荣说不下去了，她知道女儿不会信这个。 赵夏意说，“您是因为舅舅的事伤心难过对不对？” 刘丽荣叹了口气，“他活着的时候气他固执己见害的一个家都散了，可他人没了我这心啊，那个难受啊。” 当年她弟弟经受不住那一切上吊自杀，她娘难受也跟着去了，那时候她爸告诉她人要往前看，那时候她听了但还是很难受，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 没想到十多年后还要经历这些痛苦。 赵夏意看着她问道，“那我爸呢？您这样我爸心疼不心疼？您为个已经没了的人伤心难过，都不考虑一下我爸的感受吗？你知道他这个人的，你吃咸菜他也得吃咸菜，你不吃饭他也陪着你饿肚子。为了已经不可能回来的人，你忍心吗？” 刘丽荣难受，眼泪顺着指头缝落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赵夏意抱住母亲，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可同时也感受到母亲肩膀比以前瘦弱了许多，她轻声道，“mama，您不光有哥哥，您还有父亲还有爸爸还有我。没了的人就是没了，我们再舍不得人也不会回来了。但人得往前看啊，您不能只顾着看来路上的人，就忽视了身边关心您的人啊。如果外公知道您这样，您说他会难受吗？” 对于刘俊荣的去世，说实话赵夏意也就当是难过，过去了也没多少感觉了。 舅妈和表弟不在国内了，表哥是个内敛的人有事藏在心里，等以后有了妻儿对那些事也就看的淡了。 但外公不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才是最残忍的。他不难受吗？ 哪怕刘俊荣再不好也是他的儿子，如果不难受也不会忍痛将小洋楼给卖了。 可再难受外公也是没有表现出来，不就是怕女儿担心吗？ 赵夏意继续道，“您是外公唯一的孩子啊，您如果还不保重自己，那外公得多难过啊。” 听着赵夏意的话刘丽荣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她哥离开的那几天她是整天的哭，赵大刚安慰她，她还骂他，现在想想真的太不应该了。 刘丽荣点头，“我会好起来的。” 这是赵夏意为数不多的看到她妈脆弱的一面。 上一回看到大约是十多年前外公一家下放的时候了，那时候她强装着坚强领着她偷偷去送外公和舅舅他们，可她们连面都不敢露，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上了大卡车被拉走了。 那一回她妈哭了好几天，还被她奶骂丧门星，连着她也一起挨骂。说她们娘俩就该跟着一起下放。 这大概是老太太的执念了，她甚至盼着自己儿媳妇被下放，这样就能让赵大刚夫妻离婚了。离了婚就赵大刚的工作找个黄花大闺女简简单单，到时候她就有孙子了。 可惜不行，她爸爱她妈那是真的很爱，为此和老太太大吵一架，甚至说出敢去举报他就跟着下放这种话来。最后下的老太太不敢说了，甚至有人背后骂刘丽荣是资产阶级狗崽子的时候冲上去跟人对骂。 那些记忆有些遥远了，赵夏意和她妈坐在沙发上，听她妈讲他们兄妹三个小时候的事儿。 门外，赵大刚提着饭盒子幽幽叹了口气，才扯了扯嘴角开门，“我回来了，快看看我打了什么好饭。” 赵夏意摸摸肚子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她是真的饿了，“妈，吃饭，我都饿死了，您不知道，我中午就没吃了，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呢。” 刘丽荣一边打开饭盒子一边责怪，“谁让你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你要是提前说一声我们不就准备了。” 赵夏意一点都不心虚，“跟你们说了那还叫啥惊喜啊。” 都这个点儿了赵大刚同志竟然还能卖来红烧rou和辣椒炒rou，指定是自己加了钱刷了脸才办到的了。 赵夏意把馒头塞给她妈又给他们夹菜，“快吃，可不能剩下。” 刘丽荣也没推拒，闺女给了她就吃了，还伸出筷子给赵大刚夹了块rou，“你也吃点。” 赵大刚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终于更轻松了，“唉，你也吃。” 饭后赵夏意去冲了澡就早早的躺下了。 夫妻俩靠在床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自打刘俊荣去世后，刘丽荣就开始跟赵大刚分房睡了。 这么久分房突然在呆在一个屋里，刘丽荣竟然有些紧张了。 赵大刚咳了一声道，“睡觉吧。” “嗯。”刘丽荣绕过他爬进去却被拦腰抱住，“丽荣，以后不要瞒着我，哪怕难受也得跟我说，不管打我还是骂我，都不要冷着我。” 刘丽荣对上他的视线半晌说，“好。” 第257章 回娘家之后赵夏意最大的感触就是能睡觉睡到自然醒了，一觉起来爸妈早饭做好了，家里只剩了自己。 早上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竟有一点热了。 赵夏意洗漱完了，吃早饭，吃完早饭开始铺开纸写稿子。 之前因为临近期末考试，赵夏意只抽着时间写了一篇短的，考试前一天就送去了文化周刊编辑部。 到了那儿熊俊德说她的两篇都通过了，让她后面可以琢磨一下长一点的小说。只要不耽误后面的刊登就好。 赵夏意那自然兴奋，那次也一次性拿到五十块钱的稿费，实在让她兴奋不已，加上她后来送去的那一篇，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总能撑下来了，现在正好暑假不用上课，除了复习一下大学的知识，赵夏意决定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写稿子上。 生命不息，赚钱不止。 赵夏意觉得写稿子是爱好也能当一份职业。 中午赵夏意随便吃了点儿，下午天气没那么热了这才出去准备溜达着去副食店买点青菜和rou回来准备晚饭。 到了院子里一些勤快的大娘已经在收拾青菜了，见赵夏意出来老远就跟赵夏意扯着嗓子打招呼。 赵夏意一路应着到了外头，然后她就看到她姑妈赵小娟在家属院大门口探头探脑了。 对于自己的姑妈赵夏意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牵扯上，但赵小娟却像是故意来找她一样，看见她赶紧过来，“夏意，没想到真是你啊，你这是干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