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寂寞相依（8）
陶亚凛忽然什么也没说地便离校，加上讯息通话皆是没有回应，让洛衡差点儿就去报警找人，幸好在他还没做出行动时，陶亚凛便回拨了通电话给他，说自己很想见见他。 只是「想见见」而已，可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被带到洛衡的住处去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不应该，明明我跟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却完全没注意到不对劲。」在告诉洛衡奶奶的事后，她又是一阵哽咽。 洛衡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小不点塞到自己的怀里，也不晓得这样做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虽说情况不同，可因为同样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他忆起了洛衍当初的情况。 ——这该死的心脏病。 「洛衡，你要健健康康的喔，你不可以生病。」陶亚凛抚上他的左胸口，也将耳朵凑近，试图感受他心脏的跳动，「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马上跟我说，或是去看医生，知道了吗？」 难过的事一件就够了，她没有勇气承受所爱的人接连出事的情况发生。 「你也要好好的。」洛衡轻轻捧起她的双颊，凝视她的眼眸许久。 他喜欢的女孩，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一世平安，要好好的才行。 洛衡望着她眸子里闪烁的光，那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至宝，任何人都不许夺走。 想要吻她、想要触碰她，想要完全地拥有她。 「先跟你说对不起。」陶亚凛稍稍垂眸，抱紧他后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之后假日都要回家，可能不能陪你，对不起。」 「没事。」洛衡的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些。 他平时没什么事做，在遇见陶亚凛后人生才又多了些色彩，这样一来，他该如何消磨她不在的难熬？ 思及此，他忽然起心动念，「我陪你回家吧。」 「那可不行！」陶亚凛瞪大眼驳回他的提议，有些心虚道，「奶奶她……还不知道我交了个男朋友，她现在心脏已经不好了，我怕如果她见到你的话会、会被气死……」 「……我才会被你气死。」洛衡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拿她没办法，只好捏了捏她的脸颊。 对于陶亚凛，他总是会将她置于自己优先去考虑。 无论他将感受到怎样的寂寞孤独，只要那是她想要的，他会答应的。 * 盛夏来临，走在校园里头随处可听闻蝉鸣唧唧，有时教授上课忘了关门，那虫鸣鸟叫甚至能產生严重干扰。 陶亚凛觉得与夏日最相配的饮料便是可乐，在炎炎夏日畅饮一瓶，那感觉简直舒爽。 洛衡也喜欢喝可乐，她对于两人这不约而同的相似之处感到非常开心，每当喝可乐时总会想到洛衡。 将空的铝罐往回收桶丢，在准备前往教学大楼上通识课的途中，她忽然想到了方才从同学那儿听到的冷知识，便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打算求证。 手机萤幕一亮，上头显示好几则未接来电的通知，有些是叔叔打的，有些则是姑姑们。 下方同样有通讯软体的讯息通知，同样也是亲戚们传过来的。 周遭的嘈杂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像是配合陶亚凛心头骤然浮现的不安。 ——奶奶怎么了？ 脑海中冒出许多可能性，可怀着不好的预感，陶亚凛不愿去面对那些情况。 她颤抖着手指，在将手机解锁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事的，只是她想多了。 她如此告诉自己，随后按下与亲戚们的对话。 「亚凛，奶奶昨天状况忽然恶化，刚刚离开了。在闭上眼睛前奶奶一直很想见你，我跟姑姑才会打电话给你，如果打扰到了很抱歉，希望你看到讯息后赶紧回来。」大约一小时前。 下一则讯息是约莫十分鐘前发的。 「刚刚我们已经把奶奶送到了殯仪馆，你待会直接过来就好了。」后头附上了详细的地址。 陶亚凛薄唇轻啟，稍稍抽了抽唇角。 ——现在这儿是梦境，对吧？ 她被吓到了，能醒来了吧？这么真实而痛苦的梦境能结束了吗？ 当她再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身在了前往殯仪馆的计程车上。她早已忘了方才那段时间自己是如何度过了，只盼着这难受的梦能赶紧结束。 真的够了。 一定是最近过得太幸福，脑袋才会想给她一些压力作为警惕，一定是这样的没错——陶亚凛如此欺骗自己，她没有流泪，直到现在都能冷静地应对一切。 手机传来震动，她点开来，是莫灵的讯息。 「桃子，怎么没来上课？」 两人选修了某堂同样的通识课，可因为下课前才点名的关係，莫灵总会迟了好一阵子才进教室，也是方才她才发现陶亚凛居然没出席。 「我回家了。」陶亚凛敲着键盘，「我来看奶奶。」 「小姐，殯仪馆到了喔。」此时前方的司机提醒。 殯仪馆？陶亚凛一愣——不是该去医院吗？ 她在付了钱后默默下车，接着在联络人里头找到了洛衡的名字，按下了通话键。 「洛衡。」她看着周遭的景色，明明天热炎热，可嘴唇却不停颤抖，「他们说奶奶离开了……你赶快告诉我这是梦，这样我就能醒来了，你快告诉我这些都、都不是真的……」 她走到一旁去，扶着榕树的树干，粗糙的触感是如此逼真。 「凛，你在哪？」洛衡沉声问，「我去找你。」 「不要，你不要来找我。」陶亚凛蹲下身来，抱着膝盖无力地回，「拜託……」 如果洛衡来找她了，是不是就代表这一切都是真的？ 「凛，你——」 陶亚凛掛上了电话。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要见到奶奶，见到那个健健康康，还有力气骂她打她的奶奶。 她缓缓朝着叔叔所说的灵堂位置走去，到门口时见着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姐。」表弟手插口袋朝她走来，「你来了。」 陶亚凛有些恍惚，失了神似地看着自己的表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跟在他身后缓缓步入室内。 亲戚们正坐在塑胶椅上，用金纸折着莲花与元宝，灵位中央摆了张色彩鲜艳的相片，奶奶的脸上掛着淡淡的微笑，容光焕发的模样看来非常健康。 陶亚凛还记得，那是当初奶奶因为身分证弄丢，要重办时跑去附近的相片拍的照片，是她陪着去的。 明明照片里的奶奶是这么健康呀。 「亚凛。」婶婶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去看奶奶吗？」 陶亚凛一语不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场梦如此漫长？为什么她还不能醒来？ 走到了保存遗体的冰柜处，向工作人员提交了身分证明文件后，两人便被允准入内。 冰柜里的奶奶面容恬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上方，像是悄悄睡着的模样，彷彿再过不久就会自睡梦中醒来，再次唤着孙女的名。 洁白的冰柜里头照着淡淡的冷光，让奶奶一向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陶亚凛静静注视着奶奶的脸庞，脑袋嗡嗡作响。 婶婶好像跟她说了些什么，可她听不进去。 而后，陶亚凛并没有返回灵位前跟亲戚们一起折金纸祭奠已逝的奶奶，而是独自走到外头的花园边去。 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捂着胸口，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为什么她没有请假？ 为什么她方才还在上课？ 这样有什么意义，难道课业比奶奶还要重要吗？ 如果她早点回来就好了。 如叔叔所言，如果在最后一刻奶奶能见到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是她的错。 她彷彿能看见最后一刻无比痛苦的奶奶，听见她唤着自己的名，问亚凛在哪儿。 她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一切都是她的错。 陶亚凛蹲下身来，痛苦地呜咽着。 她居然哭不出来呀。 / 当初打这边时也真的好难受。 凛吶ttt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