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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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二天清晨,壹号宫内的花草人畜陆续苏醒。 洪良章起得最早,近期人手短缺,家里的日常起居都需要他调配人员。周毅第二早,吃完早餐,去了健身房练器械,年近四十依旧肌rou发达,靠的就是这份自律。 娄保国不如他自觉,但仗着年轻健壮,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碍,何况最近大灾小难一连串,难得一夜安稳,愣是睡到了九点才起。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不称职的了,没想到去了餐厅,发现还有两份多余的早餐。 一份毫无疑问属于最有资格睡懒觉的虞大少,另一份……除了某位不把虞大少放在眼里的小保镖,还能有谁? “大哥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娄保国吃着自己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一会儿少爷要是发现他比自己起得还晚,一气之下开除他怎么办?不如我帮他吃了,假装他已经起了。” “要吃就再做,咱们缺人又不缺食材。”洪良章赶紧把另两份早餐藏起来,也觉奇怪:“小柏平时从来不赖床啊,今天怎么了?” 娄保国呼噜呼噜瞬间干完了一碗大瘦rou粥,满足地打出一个饱嗝:“昨晚他好像陪少爷喝酒下棋了,难不成睡在少爷房里了?” 说完,他自个儿先否定了这个猜测,虞度秋从不让人在自己床上过夜,理由显而易见——怕人图谋不轨。毕竟睡着的时候是最不设防的。 虞度秋本人确实是这么想的,然而那瓶巴克龙酒年份久远,太陈太醇,实在醉人。他边喝边下棋,偶然间一个迷蒙的抬眼,与对面人对上视线,霎那间火花四溅,胆大包天的小畜生立马拽他起来拖去床上。 醉意煽风点火,比上回更欲罢不能。 折腾了几轮,困乏交加,谁还记得床上不能留人的规矩。 于是当虞度秋呼吸不畅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脖子上横着一条结实的手臂时,第一反应就是狠狠推开枕边人,顺便补上一脚。 不曾想,对方的警觉性竟比他更高,几乎在他有所行动的瞬间便惊醒了,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一个迅猛的翻身,死死压住他大腿,掐住他脖子的力道足以称得上谋杀。 虞度秋只是不爽,而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的表情却是凶戾。 待看清是他后,眼中的戾气才迅速散去,松开手,泄力倒下,抱住他腰,去寻他唇:“对不起。” 虞度秋的起床气本来就重,还被他掐得差点儿窒息,当即恼火地扇了他一巴掌:“滚下去。”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柏朝偏过了头,又转回来,执拗地要亲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更严重了。”虞度秋用力捏住他下巴,冷眼盯他,“据我所知,会出现这种下意识反应的,不是军人,就是杀手。” “还有经常挨揍的人。”柏朝带着歉意抚摸他发红的脖颈,“柏志明揍我是家常便饭,小时候无力反抗,长大后就去学了些防身术,比一般人警觉些。” 虞度秋拍开他讨好的手:“他对你那么差劲,你当初还想着帮他找真凶?前言不搭后语啊,小柏眼狼,当我那么好骗?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 柏朝沉默了会儿,瓮声瓮气地说:“我承认,我当初是为了接近你才那么说的,其实我对真相没那么在乎,他死了大快人心,我没有任何惋惜。” 仍旧不算完美的解释,但虞度秋审视他半晌,没看出阴谋诡计的痕迹。 桎梏下颌的手一松,柏朝顺势倒下,低头就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 虞度秋捂住了他的嘴,嫌弃地扭头:“刷牙去。” “……你很不会看气氛。” “你很不讲卫生。” 柏朝挑眉:“亲下面也不行?” “……” 男人的原则,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比如虞度秋此时此刻,就被这短短的六个字击溃了一秒钟前的坚持。 “行。”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变了口风,一扫方才的嫌弃,温柔款款地爱抚着柏朝的脸,“做得好的话,今晚允许你继续睡我房间。” “我没做过,别嫌我技术差。”柏朝掀开被子,人往下退。 虞度秋咽了口唾沫,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期待。 不是期待被人伺候,而是期待被他伺候。 被窝里聚集了两个男人的体温,热烘烘的,令人气血上涌。 虞度秋看着他伏下去,看着他露出为难表情,看着他张嘴伸出舌头,然后……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 “少爷!徐队来电话了,说是云南那边发现柏志明的踪迹了!让小柏去一趟公安局!可是我们哪儿也找不到他!” “……” “……” 两个男人相对无言地看着彼此,涌上的热血一点点褪干净,最终,柏朝面无表情地下床,披上衣服,说:“等我找到他,我要杀了他。” 虞度秋的起床气直冲巅峰,咬牙切齿道:“麻烦大卸八块,谢谢。” 尽管只通知了一个人,但当虞度秋出现在新金分局的会议室时,众人都已见怪不怪,就当没看见,随便他坐,反正即使拦住他,他也会另辟蹊径参与行动,绝不容许警方将他排除在外。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加入,省得他又闹幺蛾子。 线索是今天一大清早传来的,足以见得缅甸警方这几日都在争分夺秒地搜寻柏志明的踪迹,云南警方也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向专案组汇报了最新发现。为了进一步确定线索的可靠性,便喊来了最熟悉柏志明身形样貌的柏朝。 “警方在抹谷的一家小药店问到了线索,就在前几天,有一名疑似柏志明的中年男子来过他们店里。”徐升将投屏上的视频窗口最大化,反复播放短短一分钟的监控,“对方买了一盒止痛药和一个注射器,说是女友痛经,家里狗生病了需要喂药,结账的时候店员看到他左手少一根小指,所以对他印象比较深。这是那天的录像,你看看是不是他。” 柏朝几乎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道:“是他。” 徐升很谨慎:“你再看看?可不能认错,一旦确认,我们马上就得准备动身了。” 柏朝:“我和他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不会认错,就是他。” 监控画面算不上清晰,而且男子有意地低头避开了直拍角度,只能看见基本的体型特征——与多数当地人营养不良的体型相比,可以说是十分魁梧健壮。 卢晴困惑地问:“你爸在那儿找女友了?还养了狗?还对他们这么体贴?” 体贴这词用来形容一个背负着贩|毒和杀人两项重大罪名的嫌疑犯,显然很违和。 柏朝摇头:“他不是那种人,他平时很懒,从小家里要买东西,基本上都是我去买,只要我能动。” 最后一句话仔细一品,顿时令人心生寒意。但此刻众人无暇顾及与案件无关的信息,只能暂时忽略他悲惨的童年,着重分析柏志明的异常行为: 既然很少自己出去买东西,如今却现身药店,说明现在柏志明身边或许没有其他可以使唤的人,导致他不得不冒着被警方发现的风险亲自出门,这对警方来说是个好消息。 但这条线索同时也透露出一种可能存在的不利情况——止痛药和注射器未必是给狗用的,柏志明涉毒,且大多数毒|品都可以使用注射器注入身体,而柏志明本人身强体壮,看起来不像吸|毒的样子,那就有可能是给别人准备的。 若真如此,他的女友究竟是他的贩|毒同伙?还是被他囚|禁虐待的人质?抑或是他瞎编出来的人物、其实买这些东西另有用途?这些必须在实行抓捕之前调查清楚,否则会累及无辜。 围着长桌的民警们顿时陷入了沉思。 虞度秋跷着二郎腿,坐在后边的旁听位,懒洋洋地问:“除了这条线索就没别的了?他买完药之后去了哪儿?” 卢晴回头:“虞先生,我们要是知道答案,早就说啦。” 重归组内的纪凛面色凝重:“缅甸不比国内,街上监控没那么密集,能在三天之内查到他的踪迹,算我们撞大运,我甚至觉得太过顺利了,缅甸那么大,怎么他就正好在抹谷,裴鸣正好不当心透露出了这个讯息?然后柏志明就正好出现在监控里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牛锋“嗐”了声:“纪哥,你这是受挫受多了,突然一帆风顺,不适应了。我们束手无策了两三个月,也该时来运转了。” 虞度秋:“纪队的顾虑是合理的,我也没想到,那天发布会上能诈出这么重要的线索,我本来打算先逼裴鸣同意,然后试着慢慢套问出柏志明的所在地,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未免太巧,各位还是当心为妙。” 牛锋不爽地看向他:“虞先生,这是我们专案组的会议,不是你公司的股东会,让你听就不错了,请勿发表高见。” 虞度秋耸肩:“我百分百控股,没有股东会,不好意思。” 牛锋彻底对他无语。 两位坐镇的大领导互相对视了眼,彭德宇问:“老冯,你怎么说?” 冯锦民抱胸靠着椅背,颦眉深思。参与此案一个多月,他眉头之间的纹路越来越深,像老树干上的纹路一般粗糙,都是殚精竭虑的佐证。 “既然确定了是柏志明,那无论是运气还是陷阱,我们肯定要派人去一探究竟。别掉以轻心,别单独行动,先调查清楚情况,再协调缅甸警方进行抓捕,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彭德宇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派谁带队?” 他们俩个身居高位,手上都有许多案子和事务,难以抽身,况且年纪也不适合前线作战了,留在大本营指挥行动最妥当。 “这样,你调几个人,我也从市局调几个人,跟着小徐驻守临沧,一旦抓捕行动成功,立刻安排引渡工作。” 彭德宇:“可以,小徐办事我放心,小纪就留在局里吧。” 被点名的纪凛瞬间攥紧了拳头:“彭局,我不想——”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冯锦民截断了他的申诉,接着对彭德宇说,“让他待局里,他立马就跟你玩儿失踪,你信不?” 纪凛这些日子屡次违反纪律,彭德宇也知道他破案心切,困不住他,但凶手已经发出死亡威胁,这时候让他远赴人生地不熟的危险地带,风险性实在太高了。 “他跟着小徐也派不上用处啊,还不是待在国内等候消息,和待在局里有什么区别?”彭德宇问。 “不,他未必要待在国内。”冯锦民层层叠叠的眼皮一掀,落到某个旁听位上,说,“虞先生,你不是要深入缅甸吗?带上他行么?” 在座其余人皆是一愣。 彭德宇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小纪不作为警察参与行动?” “对。” 虞度秋鼓掌:“冯队这招很高明啊,让纪队以普通游客的身份,跟着我出境游一趟,不仅能监视裴鸣,还能协助调查柏志明的踪迹,并且有我保护,可谓是一石三鸟。” 冯锦民冷哼:“是一石四鸟,还能顺带让他阻止你惹事。” 纪凛对这个安排相当满意,噌地站起来,连连鞠躬:“谢谢冯队!谢谢彭局!” 彭德宇无奈:“我还没同意呢……算了,这样确实安全点儿,虞先生,这次你带几个保镖去?什么时候动身?” 虞度秋一摊手:“我散了会就可以去找裴总商量日程,保镖嘛……嗯,除了三个贴身的,再带十个吧。” 这数量,比两个公安局能抽调的精干警力还多。 彭德宇问:“你要把柏朝也带去?” 虞度秋:“不是我带他,是他自己非要跟着我。” 彭德宇的视线扫过他们俩的脸,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散会后,冯锦民先行一步,回市局处理其他案子去了,徐升和纪凛两位队长则回办公室拟订此次随行人员名单,虞度秋正要带着柏朝离开,冷不防地听见了彭德宇的招呼:“虞先生,你留一下。” 虞度秋挺意外,递了个眼神给柏朝,后者识相地退出会议室关上了门。 虞度秋在长辈面前还算规矩,拉了张椅子坐到彭德宇身旁,问:“什么事,彭局长?” 彭德宇先是从他的满头银发打量到他的刀片项链,目光从方才开会时的严肃逐渐转变为长辈看叛逆小辈的担忧:“那天发布会后一直没时间找你,你说你拿到了岑婉以前的实验数据?谁给你的?你外公吗?” 虞度秋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老实答了:“我问他要过,他不给,不过他老人家搞生物研究是业内泰斗,但对计算机的了解程度也就比小学生强那么点儿,我轻轻松松就破解他的电脑拿到以前的资料啦。” 敢情是偷的! 彭德宇真想一巴掌呼过去,打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也不想想你外公为什么不给你,虽说咱们现在的社会治安环境比二十年前强多了,但还没到家家户户夜不闭门的程度呢,从你开始搞这个项目起已经受到多少次威胁了?现在还敢把这事公之于众,生怕毒|贩不来杀你是吗?” 虞度秋刚要辩驳,突然敏锐地听出一丝异样:“就算我不提使用岑小姐的数据这件事,毒|贩也已经来找我麻烦了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指的是当年的毒|贩?二十年前的车祸真的另有隐情?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彭德宇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言多必失、关心则乱,也明白了眼前这小子脑子有多活络,瞒也瞒不住,干脆承认了:“是另有隐情,但具体情况不能告诉你,牵涉到太多人,还有你外公,只要他不说,我也不会说的。总之,当年没查到导致车祸的真正原因,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的。” 虞度秋不以为意:“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们当时的主要怀疑对象是不是裴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