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燕燕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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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所有的钱,金家所有的生意,所有的店铺,所有的员工,所有的技术,所有的厂房,所有的一切。 金老爷想了许多办法,找了许多人,收效甚微。 日本人的下一步可能就是把他抓起来秘密处死了,最后金家所有的钱还是会归日本人。 金老爷只好想出了两家人变一家人的办法:他想把金茱丽嫁给日本人,这样金家的生意明面上归日本人,实际上还是归他,而且等日本人走了以后,金家还是他的。 但日本人也很精明,金茱丽的美丽也并不能动摇他们的决心。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所以那个山本答应接受茱丽,却不是做为正式的妻子,因为他在日本已经有妻子了,而且他的妻子是日本望族之女。金茱丽完全无法与他的妻子相比。他仅仅只是愿意接受金老爷提出的这个条件而已。 他收下金茱丽,金老爷不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可以合作了。 金茱丽说的不算错,但也不对。 王万川在心底说。 那不是一些钱,那是金家所有的钱。 别说金老爷舍不得,金太太也舍不得,他王万川也舍不得,金家上下都舍不得啊。 所以,只能对不起金茱丽了。 第69章 摊上这样的父母只是倒霉而已 王万川等在外面抽了一支烟,他再敲门进去时,金太太与金茱丽都已经安然的各坐在病房的一角,互不打扰,刚才的失态就像一场盛夏的迷梦。 金太太看到王万川就拿着手包站起来说:“阿川,廖太太今天会到家里来,我出来时忘了交待了,现在只好赶回去。” 王万川看了一眼金茱丽,心知这是金太太无颜面对女儿,只能逃走。他道:“好,我送姨母回去。” 金太太摇摇头,说:“我昨日与祝女士通了电话,杨二小姐想今日来探病,你在这里等着,帮我招待一下,也替我告一声罪,说我是有事才离开,请她们不要怪罪。” 王万川:“那好,我在这里等祝女士与杨二小姐。” 金太太草草交待了一下就走了,行动匆忙,竟忘了再于金茱丽告别。 金茱丽听到门轻轻合上,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讽笑。 她木然的望着窗外的冬景,时已近春,这病房窄小的窗户一角只能映出巴掌大的一片蓝天,她就日日贪看个没完。 这时门再一响,是王万川送走金太太后回来了。 她听到王万川的脚步走到床边,不等他说出什么“关怀”的话,就突然指着窗户说:“表哥,这病房的窗户这么小,是不是防着人跳楼?” 王万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条件反射的望向病房的窗户,那窗户又窄又高,确实是为了防止病人跳楼才这么小。 假如金茱丽在他的看管下跳楼死了,那他也要没命了! 他立刻给病房里的老妈子和丫头使眼色,一定要看紧金茱丽,绝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他绕到病床的另一边,弯下腰看着金茱丽还带着伤痕的脸,这个大小姐从回到金家以后就身系万千宠爱,平时她咳嗽一声都是天大的事,他的父母都要特意过府探病,现在她摔得这么惨去只能被关在这么一间狭小的病房里无人关心,大概是她生平头一回吧。 想到此,王万川的心底也升起一声叹息,这让他难得想说一说心里话。 “茱丽,你这么硬抗着是没有用的。姨父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你送到山本先生那里去。”他使了个眼色,让老妈子和丫头都出去,才小声对金茱丽说:“姨父在山东的车队出事了。” 金老爷的生意做得很大,以前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借着英国人赚回来的,所以比起其他视外国人为恶鬼的国人,他对外国人的友好也令他在外国人面前格外有办法。 当然,中国人中因此而骂他的就更多了,不过金老爷才不在乎呢,因为骂他的都是普通人,有权有势的大人们都很喜欢像金老爷这种可以“里外交通”的人才。当年皇帝还在紫禁城时,康大人还给金老爷写过亲笔信,希望他能帮助皇帝,尽一已之力,共抵时艰,其中也大大的吹嘘了一番,许出高官显爵想要打动金老爷的心。 金老爷在酒酣之时曾把信拿出来交于亲信友人传阅,一方面是替自己挣面子,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太得意了,连皇帝都要来敲他的门了,金家门楣生光啊。 不过,金老爷从来没想过要去帮皇帝做事。 他不过只是一个商人,只喜欢赚钱,他与外国人交好是因为外国人的牌子好使,不管是清政府的大官还是现在的政府,都吃外国人这一套。他有外国人做靠山,生意做起来都比别人更轻松。 而皇帝又不能帮他做生意,反而还要他拿出钱来供皇帝花销,替皇帝白白出力,只许给他一两个虚名有什么用呢? 彼时,金老爷确实借着外国人的势力将生意做大。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日本人找他麻烦,他寻不到帮手。 “英国人、葡萄牙人、法国人都不肯帮他,现在那些大人们连门都不让他进了。”王万川皱眉说,“山东那边应该是听到了消息,以为姨父跟外国人闹翻了,就截了姨父的车队。” 金老爷也是好大一块肥rou,以前无人下手时还好,现在有一个人下手了,人人就都盯着这只大肥猪,想宰了过一个肥年。 金老爷做生意,养着许多车队来往各地。以前有钱有势时,各地的人都给金老爷几分面子,好处收了,就不再找麻烦了。现在不行了,那些人一看到金老爷好像失势了,立刻就咬上来了,明目张胆的劫了车队,逼金老爷去谈判,去赎回车队和货物。 假如金老爷不去,那他的车队以后就不能再在山东那一片走了。 而金老爷要是去了,以前谈好的条件就全都不算了,要重新谈才行。这一回谈判,优势就全在对方手上,人要是去了,连命都在对方手上。 “姨父现在只好不管车队的事,想先在这里把日本人安抚住了,再去山东。”王万川说。 金家这一关,实在是不好过。一个不好,比当年的祝家还惨,那些盯着金家的人可不会再给金家留下什么可分给子孙后代的遗产。 金茱丽不为所动,在她听起来这或许可以解释她将要面临的命运,却不能令她释怀。 王万川的声音更低了,他看着金茱丽说:“茱丽,现在日本人占上风,我们才必须要听他们的把你送过去。等日本人不占上风了,我们就可以把你接回来了!你只需要等几年,等几年就行了!” 金茱丽冷笑:“等几年?” 她并非提问,而是反问。 但王万川假装没听懂,点了点头:“对!只要等几年就行!别看现在日本人嚣张得厉害,外国人之间也相互争斗。现在英国是顾不上,等他们腾出手来,日本人不是英国人的对手!等英国回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你不是很想回英国吗?到那时,我来求姨父送你回英国好不好?” 回英国。 这就像一根吊在驴前面的胡萝卜,哪怕金茱丽明知它是假的,也心动了。 她惨笑起来,一行泪沿着眼角滑下:“表哥……大哥,我叫了你十年大哥,你到这时还要骗我吗?” 王万川的心里揪起来,他放柔声音:“茱丽,你信大哥。大哥会帮你的。等过了这一关,大哥求姨父把你接回来。你没嫁给山本反而是好事,到时把你要回来就更容易了!” 金茱丽无声的笑起来,趴在被子上,不肯在这冷血的亲人面前流眼泪。 在她这个表哥的嘴里,那日本人将她当做玩物也成了好事。 这时老妈子敲了敲门,进来说:“大公子,大小姐,我看到有人过来了,像是祝女士和杨二小姐。” 王万川和金茱丽不再说了,他们各自直起身,很快收拾好了外露的情绪。 老妈子走进来帮金茱丽收拾哭湿的脸,她弯身从柜子里拿粉盒。 王万川最后看了一眼金茱丽,他知道他没有说服她,这个小meimei已经不愿意被他哄了。 “我去迎一迎祝女士他们。”他说完就出去了。 金茱丽没有去管他。 他们之间花了十年功夫才“培养”出来的兄妹情谊,其实不堪一击。 老妈子用粉扑在粉盒里狠狠搓了搓,轻轻扑在金茱丽的脸蛋了,把泪痕遮羞的一点都不剩。 老妈子和丫头只是侍候金茱丽,平时一句话也不与她多说。 替金茱丽又整理了一下发辫,老妈子才让开。 金茱丽听到了走廊上的脚步声,一个沉稳,一个轻快。还有王万川的声音,他正用他那副虚假的面孔说着什么。 金家要伪装得一切都好,就像当日她在楼上听着,楼下的人欢笑着,她的亲生父亲高声说着不熟练的日本话,对那个山本先生亲热得不得了。父亲说她“仰慕”山本先生,十分渴望成为山本先生的弟子,认真学习日本知识。 她才知道父亲根本不是想把她嫁到日本去,而是只想将她送给日本人,至于是以什么名目,以什么理由,这都不重要。 母亲到楼下来,要将她带下楼去,叮嘱她要对山本先生礼貌一些,殷勤一些。 她像疯了一样质问她。 你们要把我送人吗? 让我去做日本人的玩物? 她本以为她的用词已经够不堪的了,她本以为对自己的羞辱会换来母亲的喝止。可她没想到的是事实比这更不堪。 母亲对她说: ——只要你好好侍候山本先生,也可以让他高高兴兴的娶你为妻子啊。 母亲似乎还要教她如何用女人的手段去获取山本先生的欢心。 她恶心的想吐,头晕脑胀,眼前的一切都像假的一样。 她被母亲领着走出房间,楼底下广筹交错,人声鼎沸。 只要她走到楼下,她的一生就完了。 于是她推开母亲,滚下了楼梯。 王万川轻轻敲了敲门,打开它,金茱丽转过来,看到杨二小姐和她身后的祝女士。 祝女士的一只手放在杨二小姐的肩上。 王万川笑着说:“茱丽,你看谁来看你了?” 金茱丽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你们来探望我,其实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家里人不放心,才让我多住几天医院的。” ——她又怎么能把那些不堪的事说给这些幸福的人听,让她们替她担心呢? 金茱丽假装一切都好,对杨二小姐说:“快坐到我身边来。吴妈,切些水果来。” 老妈子和丫头也动起来,一个接过祝颜舒手中提的点心盒,一个去洗水果。 王万川看金茱丽没有胡说八道,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也希望金茱丽能尽早想通,不要再闹了,反正不管她再怎么闹,逃也逃不掉,最后还是要去山本家的。她乖乖的,金老爷和金太太心疼她,才会对她好,给她多一点的陪嫁。 王万川左右看一看,笑道:“只有水果怎么像样?我去买一些蛋糕饼干来。二小姐多陪茱丽坐一会儿吧,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平时喜欢什么,茱丽对着我都没什么话可说。” 他识趣的出去了,想让金茱丽更放松一点。 老妈子和丫头送上水果之后也守在了门外,将门虚掩着。 祝颜舒看了这一场戏,再看金小姐与杨玉燕差不多的年纪,心中也多少有些可怜她,她起身走到了窗前,倚窗而望,将这一片空间全让给了杨玉燕和金小姐。 她能理解杨玉燕为什么一定要来看望金小姐,她也希望这次来访能帮助杨玉燕更加坚强。 背后,金小姐仍在假装太平,她轻笑着说:“我听说你要去考大学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当年家里要我去考大学,结果我考了两次都没考上,丢死人了。幸好后来家里不逼我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呢。这一点,你倒比我强,比我更上进。” 她的笑容无懈可击,脸上和手背上的伤痕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杨玉燕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手背上吓人的一大片褐色的血痂。 金小姐的目光也移过去,轻描淡写的说:“家里开宴会,我喝了酒还要下楼梯,这才摔了,看着吓人,全是皮rou伤,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痒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