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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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其他兄弟,完颜宗干由于腿伤难以在战场上有作为,因此在历史上比较低调,他的三个同辈,宗望、宗翰、宗辅才是真正的打虎三兄弟,说大宋是被三人打下来的都不为过,直到这三人和上一辈强人都死了,只留下常败将军完颜宗弼(金兀术),加上岳飞等人渐渐成长起来,南宋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在那之前,那是真的打不过,无论怎么生气都打不过,比如太原之战,十八万宋军被宗翰加银术可三万大军全灭;汴京保卫战,六万金军能包围号称百万的勤王军;富平之战,北宋最后残余的十八万大军与六万金人决战,然后大败失去陕西全境。 若不是金人实在太少了,统治不了这么大的土地,那根本没有南宋什么事了。 张叔夜听了赵士程的话,更加忧虑:“如此虎狼之辈,我等真要与他结盟,当真不是与虎谋皮么?” “当然是了,”赵士程道,“我大宋富有四海,而金人却穷困难活却又武力惊人,那么,他们为什么不会在灭辽之后南下呢?” 张叔夜忧色更浓:“可惜,这联金灭辽已是大计,我等阻止不得……” 赵士程调侃道:“不错,于满朝诸君而言,助辽无益,灭辽却能分得土地,获来大功,封王的封王,耀祖的耀祖,你这小小户部尚书要敢泼冷水,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得去当宫观使了。” 张叔夜无奈道:“公子,你怎么还有闲心玩笑!” 赵士程安抚道:“行,不开玩笑,你回头必然带阿沃他们入朝见陛下,出使金国应该还会是那辽国来的赵良嗣,我回头会在新镇安排一出戏,让阿沃以为大宋兵强马壮,让金人多戒备些日子。” 他相信王洋他们会把这点小事办好,来一个威慑。 张叔夜也只能点头:“便如此罢,那阿沃能说多少宋语了,会见陛下,能否让那位通译相助?” “如果慢慢说,他已经基本听得懂了,”赵士程思考数息,“通译这事,太容易做假,我想,朝廷定会自己想办法。” …… 送走了张叔夜,赵士程又遇到了在泽园里写字的阿沃,周围都是繁华热闹,他却全然不在意,学得用心又刻苦,仿佛一块海绵,正在努力吸收所有的知识。 赵士程很理解他,就算是在繁华的大宋,信息这东西也是很缺失的,一部书可以反复看上十次百次,每个文字都很贵重,大宋的书籍畅销天下,就是因为文化产出是真的多。 但等走了过去,却发现阿沃写的东西,好像不是什么文章。 “营造法式、齐民要术、氾胜之书……你这抄的是什么啊?”赵士程问道。 “嗯,”阿沃笑笑,放下笔,“我听说中原皇帝很大方,只要是番邦来朝,就会送许多礼物,我便写下一些名字,准备带回部族。” 赵士程感觉有些中枪,道:“你这真是想得周全。” 阿沃点点头,有些认真道:“过奖了,公子,我看你家的卖的羊毛布也很好,以后我让部族与你交易。” 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 赵士程道:“行,那你继续写吧,对了,见我们的皇帝,需要下跪,你没问题吧?” 阿沃笑道:“当然不,我的父亲以前也经常在头鱼宴上见辽国皇帝,那时他也是要跪的。” 但不影响他们部族起兵,弱小时蛰伏并不是屈辱,而是生存的智慧。 “那你继续,我先走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赵士程也不打扰,他还有事要忙。 “等等,公子,我还想听你讲故事,”阿沃唤住他,还从桌下的水桶里拿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锦鲤,“听说大宋讲故事的都要送礼,叫束修,这是我的束修,请你收下!” 第158章 放长线 赵士程神色复杂, 问:“第一,送老师的是rou条不是咸鱼,第二, 你这条鱼真的不是在我池塘里抓的么?” 阿沃眉飞色舞地点点头:“rou条太贵, 我买不起,水洼里的鱼多,还没有人支抓, 我看着肥美, 便抓了一条好的送你。” 赵士程还真不好给一个在山沟水洼都是公用的贫穷王子解释什么是土地所有权, 只能点了下头:“行吧, 你想听什么故事。” 反正最近不忙,也就当打发时间了。 阿沃立刻道:“我想听你讲人的故事。” “人?”赵士程一时迷惑。 阿沃笨嘴笨舌地想着如何用汉语表达,于是在一番比划之后, 赵士程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给他讲起了人的用处。 对阿沃来说, 人命在他的部族,并不是那么重要,在他们小时候, 辽国会在女真部征丁, 用来平定其他地方的叛乱,还有冬珠, 那么冷的水里, 很多族人下去了,再拖上来, 就是尸体, 只有手上还牢牢抓着珠蚌。 天太冷时, 年老的长者会把食物留给孩子, 让自己死在冬天。 他们也会去抢其他部族的财富、打草谷,战马和牛羊,鱼和狍子,狼和虎,他们就在那种冰天雪地里生存下来的,来到南国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天气热得让人难受,秋天也可以种麦子,老人可以活到五十岁,人人都有布可以穿,羊毛能变得很细软…… 他喜欢听小公子讲人的故事,听他分析怎么才可以把一个国家治理得强大、稳定。 喜欢听他讲人要怎么完成自己的需求。 为什么游牧民族总是一波兴起又很快衰亡。 他有时听不太懂,就会在一个人时反复咀嚼,那种脑子里灵光砰发的感觉,太过新奇,又太过美好,让他不想错过。 赵士程知道阿沃想听什么,所以也欣然应允,毕竟他说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女真人目前需要的,女真人想要发展那得是疆土稳定之后的事情了,他们目前是什么局面啊,是扩张期,他说的东西,其实是用不上的。 最原始的野蛮才能让文明惧怕,一旦野兽褪去了皮毛与凶性,穿上了绫罗,讲起了礼义廉耻,那他就是一个人了,文明的那一方,能用自己的办法玩死他一百次。 不就是说说中原人为什么会建立国度,怎么样的国才是稳定的强国,编嘛,多简单的事情。 …… 九月时,嗣濮王又死了一个,换了一位,不过因为这已经换到“仲”字辈,所以赵老爹干脆就没有回来,只是让赵家其他小辈前去送了礼。 张叔夜也开始行动,向皇帝上书遇到流落汴京的女真人之事。 画宗大喜,传女真族人觐见。 赵士程给阿沃临时补了一下礼仪,便让他们跟着张叔夜入宫了。 他没有多叮嘱什么,但阿沃临走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那是他们那的礼仪。 …… 大宋的宫廷狭小老旧,修缮困难,所以宋徽宗很少居于皇宫之中,而是喜欢居住在城东的万岁山,这里的修缮改良一直不曾停过,将来它还会改成鼎鼎大名的“艮岳”,也就是各种花石纲们的最终点,平时里私下召见官吏设宴,也多在这片园林之中。 阿沃不太懂得欣赏园林,所以没觉得哪里漂亮,他更喜欢白山黑水的辽阔和壮美,而不是小桥流水的优雅。 小黄门检查了他有无携带武器后,便安排他在一处偏殿等候召见。 阿沃几人甚是无聊,一位兄弟看到园中的仙鹤很是肥美,不由得说起他们部族那有处大泽,有许多这种鸟儿,味道很不错,烤起来很嫩很香…… 另外一人则提起这次回去,最好是带一船盐回去,这里的盐又白又细,家里人一定喜欢。 阿沃则笑了起来:“大家放心,这次必不会让空手而归。” 很快,有小黄门来,通报他们,可以觐见皇帝陛下了。 于是阿沃整理了一下仪表,走过几处大道,在一处庭院中,见到这位宋国国君。 他长得十分圆润,个头不高,五官端正,身上带着一股长年累月才能熏出来的香气,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几乎是一瞬时,阿沃心中就生起一股厌烦,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太像那些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辽国官吏了。 “草民阿沃,拜见大宋朝皇帝陛下。”阿沃干脆地拜了下去。 “你就是张卿寻来的女真人?”那皇帝神色悠然,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是!”阿沃答道。 随后皇帝便悠闲地开口,问起了他们族在哪里,有多少人,多少兵,如今与辽国打得如何了。 阿沃听得有些困难,但他本就是聪慧之辈,前几个问题答完,在最后那问题上,就开始耍起了花活,他讲起了出河店之战,又讲起了宁州之战,很多话到激动时,蹦出了几个女真词,旁边一名一眼就能看出是高丽人的使臣也会补充翻译他的话。 皇帝听得目光异彩连连,又问道:“如今辽东被封,若你想回去,又能如何回去呢?”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如何不能让使臣到达北方,那盟约就很难达成。 说到回去,阿沃可就不困了,立刻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六年前,我族大将在公崄镇大败高丽军,收复千里长城之后的曷懒甸之地,打得高丽朝贡称臣,只要将大舟使向怀远城,便能自鸭绿江北上,前往我部族!” 在听到朝贡称臣时,那位高丽翻译面色有些僵硬,连皇帝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高丽早就向辽称臣,后来又向宋称臣,如今再向女真称臣,那高丽国王当得也实在憋屈了些。 不过,这次的成果还是让皇帝很满意:“那你可否成为大宋使团的向导,带领海舟前去女真故地?” 阿沃大声道:“我愿意!” 皇帝逗他道:“你来本朝数月,就不留恋此地繁华么?” 阿沃认真道:“我族反抗辽国,正是生死存亡之时,岂能独自在异国享受,若陛下愿意助我族反辽,我族大事可成,那我便是身担重任,更不能留下了,只是,希望、希望……” 皇帝看他吞吞吐吐,不由笑了起来:“你想做甚?” 阿沃做忐忑状:“陛下您的国人太富有了,但我的族人却十分贫穷,希望您给我族一些盐,让我们回去宣扬您的恩德!” 这话可真是搔到了画宗的痒处,他大笑道:“原来是这点小事,这一点盐能起多大用处,你还想要什么?” 阿沃大着胆子道:“什么,什么都可以说么?” “君无戏言!” 于是阿沃说了一长串的东西,从盐到酒到书到布到药,把一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表现的淋漓尽致,并且在言谈中句句不离繁华富庶几字,让皇帝过足了天朝上国的瘾。 等问得差不多了,皇帝让阿沃退下,这时,才看向一边沉默不语许久的中年文士:“如何,可是女真人?” 赵良嗣面露喜色,点头道:“是女真人,听他口音打扮,又是辽东所俘买来,是完颜部无疑。恭喜陛下,这联盟有望了。” 他心中喜悦,一旦联金灭辽势成,必然会让他这个辽国降臣在大宋站稳脚跟,到时,荣华富贵皆得,他从辽国过来进行的计划,就真的成了。 皇帝也不由抚掌:“不错,正是天助我大宋,收回燕云啊。” 这是太祖太宗都没能做到的功业,若他做成了,将来怎么也能封个“世宗”吧? …… 离开宫廷的阿沃没有再回到赵士程那里,他被安排到四方馆,这是大宋接待使节的地方,享受着优厚的待遇。 但阿沃却是静静地喝着酒,思考着今天的见闻。 那些大宋官员,都和辽国的官吏相似,散发着腐臭的气息,让人心烦。 他带回的宋国的盟书,可以暂时弥补这半年来在战场上的空缺,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那里少了很大一块rou,按大夫的说法,有一根筋断掉了,将来走路都会一瘸一拐。 不能再骑马了,那如何上战场,将来,他在部族里,还能有继位的可能么? 心里的凉意蔓延,他的母亲斐满氏,是父亲最敬重的妻子与谋士,他在最开始,也一直立下大功,建国之后,父亲已经有意按子嗣继承的形式,传位,而不是再如部族那样,兄终弟继。 他的将来,在哪里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在思考很久后,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时间,他没有见到那位朋友,他知道的,赵士程说过,一旦他是使臣了,作为宗室的他,就不能再与自己接触了,叫做避嫌。 就这样,朝廷又有各种安排,过了十几日后,他跟着使臣的队伍,踏上了海路,这次只是一次探路,没有国书,只是带了皇帝的亲笔信,等正式接触后,才会开始派新的使臣。 阿沃并不太关注,有他在,这个结盟一定是可以达成的。 他以为离开时,朋友会再来见他,可一直到出城,也没有见到那位朋友。 在遗憾中,一位卫士将一个包袱送给了他:“这是一位公子让我送你的,他说是礼物,希望你一路顺风。” 阿沃将沉甸甸的包袱打开,发现是一套很奇怪的铁架子,里边还配了一幅图纸。 他眼睛顿时一亮。 那是一套可以穿在腿上的铁勾,带着螺旋的铁丝,有了这个,他可以很轻松地使上力,还可以把腿勾在马蹬上。 有了这个,他又可以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