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伴兰时(双重生) 第21节
王妃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发饰,结果也没能见到太子殿下的面。 太子殿下隔着雨幕远远行礼,“叔祖母,今日兰时叨扰了,今日雨大,来日再同叔母问安。” 随后太子殿下撑伞转身离去。 老王妃站在廊下,笑着摇头,姜家小娘子哪里用得着太子殿下来说叨扰。 小儿女情态,哪怕沉稳如太子,也并不能免俗。 太子殿下冒雨回了宫。 宫人捧上来姜汤,温帕。 太子殿下接过汤碗,深褐色的汤轻晃在他眼底,他举着那碗汤,迟迟没有喝。 半晌之后,太子殿下将那碗汤放下,满殿的人也让他无端烦躁,他不耐地挥挥手,“退下。都退下。” 直到殿内的人都退下,殿内重归宁静,太子殿下临窗而坐,静听窗外雨声,理自己纷繁的思绪。 其实已经不用理清了,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兰时,她,是再世为人。 这一路,太子殿下仔细地回想了近日来兰时的种种举动,哪怕他从不相信此等怪力乱神之说,也对这答案深信不疑。 在龙舟争标前那场病后醒过来的,便是上一世的兰时了吧。 再结合他曾经的梦境,大概是,曾为夫妻,育有一子,但夫妻——并不算和睦。 最后与他天人永隔? 太子殿下发现,他没法子理智地分析这事,活蹦乱跳的姜兰时怎么会有事呢? 有他在,大凉境内,姜兰时都可横着走,谁敢伤她? 太子殿下听着雨声,心也一寸寸沉下去,脑子乱做一团。 昏昏沉沉地抓住了一件要紧事,她为何会如此想要去北境? 难道日后,北境会生变,殃及北境军? 再棘手的政事也帮父皇处理过了,可涉及姜兰时,他总能避过所有妥善的法子,选最差的那一种。 太子殿下睡过去前,还在心中不住地提醒自己,慢慢来,兰时眼看着乖巧,其实敏感警觉地很,主意也正,唯有徐徐图之。 正如兰时懂他,他也是这世上,最懂兰时的人。 “看我留不留得住你。” 太子殿下眼皮发沉,已经半阖,还是忍不住喃喃出声。 第二日,日上三竿。 兰时才从宿醉中缓缓醒来。 忍不住揉了自己钝疼的额头,微微转了转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萧宝圆那满头珠翠的圆脸。 怎么回事? 这么幽怨? “你这是怎么了?平滑圆脸都皱成核桃皮了。” 兰时揉着脑袋起身,才发现自己只脱了外裳。 “萧宝圆你竟然让我这般过了一夜。” 太不体面了。 萧宝圆闻言,握紧了自己手上的汤碗,过了半刻才递给兰时,幽幽道:“我今日也准备搬院子了,这院子我是再也不会住了。” 兰时捧着醒酒汤,模样十分无辜。 “不愧是英王府,不愧是富可敌国萧宝圆。换院子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卫国公府也足够大,可每一个院都有归属,没法如萧宝圆一般说换就换,当然,即便有法,兰时也不愿换。 有些人,兰时只能靠着院落的模样去想他们生前的模样了。 萧宝圆皮笑rou不笑,心累至极,话音里都透着疲累,“快喝吧,喝完咱们去买那苏家宅子。” 萧宝圆看不惯太子殿下不是一日两日了,是绝对不会告诉兰时,昨晚太子殿下顶着雨来寻她了,更不会说今日太子殿下病倒了。 哼,萧宝圆忍不住冷笑,那心机太子,定是想被淋病的消息传到兰时耳朵里头,让兰时心疼他。 所以姜兰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的。 太子殿下踏足过的居室她也坚决不会住了。 风水轮流转啦太子殿下,咱们各凭本事看谁能将兰时留下吧。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你也知道,那宅子算是出过事,虽然占着好地段,但想要的人并不多,不然也不会空置这许多年了。” 兰时放好了碗,拍拍萧宝圆的肩,“所以你可以先搬院子。” 听兰时提起这院子,萧宝圆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说这个了,你快换身衣服,咱们买宅子去。” 有萧宝圆加入,这宅子买得顺利地很。 萧宝圆豪气干云,连修葺这宅子也一并负责了。 “这钱我出得起,你不用如此顾虑我。” “行了,你哪儿来的钱,卫国公府的钱全贴了北境军吧?”姜兰时连出行都凑不出一匹马来。 “你还不是要变卖你娘亲的嫁妆。” 比如曾经来英王府同她道歉,还不是拿了国公夫人的嫁妆来。 “用于正途,阿娘也会支持我的。”身外之物,兰时其实不太看重,就——送萧宝圆那项圈时rou疼了一把。 心疼地哭了一阵,然后太子殿下替她出头又冷脸吓哭了萧宝圆。 她没法只能将那项圈送给萧宝圆了。 “还是留点嫁妆吧,姑娘家怎么能没有银钱傍身,无论何时,手里有钱才能不受制于人。” 萧宝圆点了点兰时额头,别一天天想着太子殿下,能有什么好。 “你若想回报一二,那去帮我搬院子吧。我的金银珠宝可一件不能少,你去帮我盯着!” 兰时笑着应了。 彼时东宫却是人仰马翻。 太子殿下感染风寒,帝后都亲至东宫。 内殿每进一人,太子殿下都会半直起身子,看向来人,可每个人都不是他想见的那一个。 他这一晚上,昏昏沉沉地一直在做梦。 曾经觉得这是梦魇,又像心魔。 可如今,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想放过,每一个画面他都想仔细记下来。 那便是他和兰时的以后吗? 相知相敬不相亲? 兰时好像已经跳出这个樊笼,可他却渐渐给自己画地为牢,不愿走出来了。 可他无法窥探全貌,不知道他与兰时的症结究竟在何处。 姜兰时,果然克他。 这时自殿外又进门一人,宫装珠冠,隔着轻纱屏风,影影绰绰地叫人看不真切。 太子殿下挣扎着坐起来,抬眼瞧过去,只一眼,他便知晓那不是兰时。 皇后娘娘捧着药碗走近。 “听闻太子昨晚冒雨回来才感染风寒的?” 皇后娘娘握勺小心地搅着药碗,闲聊一般关切道:“太子殿下何故出宫?” 还能何故? “执玉,你从来是个成器的孩子,也是你父皇引以为傲的储君,能令储君失态的,应当是大事,对吗?” 皇后娘娘容色淡然,看似闲谈,太子殿下已然明白,他不能将兰时牵扯出来。 父皇对此事定是乐见其成,储君为卫国公府家的女儿病了。 这个口风若是透出去,那兰时定是要许给他了,父皇也就有由头收北境兵权。 而母后此时进来与他说这事,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不准这件事里出现兰时。 太子殿下苍白着脸,神色莫辨,心绪起伏不定。 若是说了,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兰时就再也无法对他敞开心扉了吧? 太子殿下咳了一阵,勉强回道:“母后放心,儿臣昨日只是去寻了太傅,这才耽搁了时间,误了回宫的时辰。” 太子殿下这般乖顺,也是皇后没想到的。 倒也不是皇后娘娘能掐会算手眼通天,比陛下还快知道来龙去脉,只是,方才那常保向她与陛下请安,身上有淡淡的闻思香味道。 这是卫国公府正堂常年焚着的香,沾在身上数日不退。 是她母亲亲手调的,这些年来从未换过。 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竟还这般不稳重。 皇后娘娘递了盘蜜饯到太子跟前,“那太子,又何故召飞羽卫?” 太子殿下瞧着那盘子蜜饯,分明与兰时往日随身带着的都一样,可他却觉得处处不一样。 “谢母后,儿臣吃不下。昨日雨大,召飞羽卫护行罢了。” 太子殿下在病中,虽仍旧滴水不漏,却有些暮气沉沉的。 一手带大的孩子,皇后娘娘本也不愿为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