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去意已决

    翌日清晨。

    天色莽莽苍苍，西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铁青，东方是一片浑浊不清的浓雾。

    简之贤和简唯琳缓步走去供奉堂，眼前这片没有阳光的山林恍如一片萧索的荒野。

    两人插上鲜花，凝望着郑慧如的照片。

    简之贤面容凄沧：「慧如，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来托梦。你知道就算我们知道谁是肇事者，我们也无可奈何。你情愿一直瞒着我们。不过，我们终于知道真相了。的确，无可奈何。」

    简唯琳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穿刺着，她甚至不敢问mama，当时霍子钧是不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慧如，明心里没被清拆，新生医馆保住了，但我再没心力去经营。你不是说，等我们退休了，就去海边的c镇，买一间看海的小屋，在那养老。现在是时候了，我带你一起去。」

    简唯琳心头猛地抽紧：「爸，你真要去c镇？」

    「那是你mama的心愿。而且，我累了，跟不上这大城市的节奏。琳琳，你和子钧的婚事你们自己决定吧，我没意见。不过，我可能要带你妈四处走走，你们的婚礼我就不来了。」

    简之贤的话平静清和，在简唯琳耳中却是划破天际的惊雷。浓重的酸楚从她的心底汹涌而上。

    爸爸终究是不肯相信霍子钧。

    得不到爸爸祝福的婚姻还能怎么走下去？

    「爸……我……」

    简之贤唏嘘长叹：「有些事是我放不下，和你无关。如果你认为他是对的人，你相信他，你就嫁给他。不过，做人终究不能太天真。上次的绑架，这次的车祸，唉……要知道，越是冠冕堂皇的，底下可能越黑越狠。」

    简唯琳拉扯着衣角，紧咬着唇。

    爸爸极少说重话。这话已经是他最决然的反对。

    你认为他是对的人？？

    爸爸却不认为~~~

    两人回到新生医馆。简之贤约了一位李医师来商谈医馆转手的事。简唯琳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谈的合约条款，思绪却飞到九霄云外，在漫天迷雾中寻找一条出路，一条她和霍子钧能继续走下去的路。

    可惜，一无所获。

    合约条款谈妥了，简之贤把新生医馆转给了李医师。爸爸去意已决！

    当初明心街要重建时，两人都惋惜着三十年的新生医馆要成为歷史的尘埃。没想到明心里保留了，他们却要放弃新生医馆。

    世事无常，无不讽刺。

    两人回到家，简之贤做了简单的麵食，吃完后就进房间休息了。

    简唯琳拿出手机，上面显示霍子钧，未接来电五次，未读短信十五条。

    李淳一，未接来电两次，未读短信五条。

    艾薇，未读短信十条。

    她注视着手机萤幕上和霍子钧的合照，咬咬唇，把合照换成了一张风景图。

    李淳一的电话再次打来，简唯琳犹豫一会，点下接听。

    「琳，有空听故事吗？这个视频是我找骇客特意在宴会播放的。」

    简唯琳怔了怔，脑子像是慢了半拍般分析着他说话的内容。

    「我在你家楼下。」

    简唯琳下了楼，李淳一身穿便服站在昏黄街灯下，神色幽謐深邃。

    没想到四年后，他们竟然又会并肩走在街区小道上。

    「我知道是王韵琪特意找人去监狱害我爸心脏病放，再安排方霓对我下药后，我怒恨之极。不过我没和她翻脸，而是要想法子让她丢脸。于是我去找男伴，和别的男人争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难堪。」李淳一的声音飘着难以按捺的愤懣。

    简唯琳幽幽地说：「你这样是自伤一千，伤敌一百吧。」

    李淳一訕笑一声：「或许吧。当时我脑子发热，只想着怎么让她顏面无光。当然什么出柜，争男宠都是小打小闹，我在长悦待了三年，终于找到了王董一些违法勾当的证据。于是我就以这些证据当筹码和王董谈判。我提出两个要求。第一，我要和王韵琪离婚；第二，我要当ceo全权处理明心街的重建工程。王韵琪使出那么阴险的计谋让我伤透了你的心，我做出补偿，利用长悦集团为你保住明心里。」

    简唯琳眸光收紧：「你这么做不怕王董报復？」

    李淳一：「我告诉他，只要明心街的重建方案确定下来，和各方商户的合约签好后，我就会辞职。保住明心里后，我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长悦。」

    简唯琳诧异地看着他：「你会放弃长悦ceo的职位。」

    李淳一点头：「我今天已经提出辞职，过几天应该就会公佈。我说过那里是地狱，」他凝视着简唯琳，「我一定会重回属于自己的那个湖。」

    简唯琳别过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追问她最关心的事，「视频是怎么回事？」

    「王韵琪使阴招坑害我和我爸，而为她干这些脏活的就是方霓。方霓帮她做过不少齷齪的勾当，我带着长悦ceo的身份找到方霓时，她吓坏了。她以为我和王韵琪离婚后就什么也不是，没想到我手上握着她爸公司的生杀大权。我当时的确想把她爸的公司弄倒来洩愤，没想到就逼她说出了这个重大的秘密。五年前她曾经和林尧驊谈过几个月恋爱，有一天她看见林尧驊家的垃圾桶里有个被砸烂的摄像头，就灵机一动拿去维修，復原了一部分视频。」

    简唯琳恍惚喃喃：「竟然是这样。」

    李淳一：「我拿到视频后，知道车祸竟然涉及了曾昊霖、林尧驊、霍子钧和许诺。我既释怀又悲凉。释怀的是藏匿了五年的兇手终于找到；悲凉的是，这车祸里涉及了几个顶级大家族，要把他们绳之以法简直难若登天。于是，我想到在许诺儿子的生日宴会公佈这个视频，让所有人知道这几个人的嘴脸。」

    曾昊霖、林尧驊、霍子钧和许诺，这四个家族已经佔据商界半壁江山，要他们接受法律制裁就是天方夜谭。如果真要追究，最后只会得到四个字：庭外和解。

    和解？mama的命值多少钱？？

    简唯琳悒悒垂首，戚戚喃喃：「竟然是这样！！」

    无论如何，她和爸爸等到了心心念念的真相，纵然，无比悽愴残酷。

    李淳一：「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我想去y市发展。琳，我们和伯父一起去吧，去y市，重新开始。」

    简唯琳心头抽痛，想要思索怎么回应，但思绪却涣散成了随风漂泊的落叶，在狂风中漫无目的地飘摇，凌乱不堪。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在颤抖中迷失了方向。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乱。没关係，我会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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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小年夜，祝愿小天使们新年顺遂如意，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