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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09节

    “小妹……”他看着女孩,喃喃,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这边看过来,“江姨娘!”

    他急急冲了几步,又停住,来回地看,面色越涨越红,最终化作一道怒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绍。”

    小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神色肃穆,不像一个孩子,反倒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威严老者。

    “你还不说实话吗?”

    第110章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宗慧师叔……”朱绍强笑着, 眼皮却猛地跳动了一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里说谎了?”

    “你说了什么谎, 你自己心里明白。”佛子定定地看着他, 目光如电, “你回了朱家之后都做了什么, 一件件一桩桩,都向我们从实道来。”

    “我真的没有——”朱绍还想负隅顽抗, 但声音却在佛子的目光中渐渐弱了下去, “宗慧师叔, 你不相信我?”

    “我信不信你,事实都不会有所改变。”佛子双手合十,颂了一句佛号,“事实是朱家有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杀了你的弟弟, 现在又杀了你meimei, 重伤了你的庶母。你弟弟的死显然与你有关,而你对于自己回乡之后的行踪也没有说实话——别急着反驳, 我听得出来——如果你继续什么都不说, 之后还有谁会死、会发生什么, 就都说不准了。”

    朱绍面色铁青,他低下头,定定看着小妹的头颅, 一时僵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三少爷……”江姨娘这时也在白飞鸿的手中悠悠转醒, 她张开眼,哀求似的看着朱绍, “你都说了罢……小妹、我可怜的女儿……”

    眼见着江姨娘就要痛哭失声,白飞鸿忙压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挣扎。

    “伤口会裂开的。”说罢,她皱着眉,加大了灵力的输入。

    江姨娘气若游丝地倒在她怀中,一双眼睛却仍巴望着朱绍,似乎是在恳求他说出真相。

    朱绍低下头,手里抓着那只染血的蹴鞠,过了好一会儿,才破釜沉舟一般开了口。

    “我没有说谎。”他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我从头说一遍好了。我回了朱家,就先去了拜见了父亲与祖母,之后又在我母亲屋里吃了一顿饭——到这为止,我都没有说谎。”

    他像是要克制着什么一样抿紧唇,抿得发白,好一会儿才终于再次张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和四弟,只是记在夫人名下罢了。我们的出身并不光彩,所以、所以为了家族的声名着想,对外都说我们是大夫人的儿子。”他苦笑了一下,“我娘原本只是大老爷身边一个侍女,因为生了我们两个,才有了一个小院子给她住。我那时就是去她房里吃饭,结果,却听见下人们说,我们走后,大夫人对我娘十分苛刻。”

    他张开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娘还在那骗我,说什么事都没有。但我却发现她的手粗糙了很多,朱家什么没有,想将那些皴裂和冻疮消掉也很容易,抹一下灵药就行了——就这样,我娘的手还是变成了那个样子,骨节都变了形。我同她争执的时候,又看到她身上有伤……就像是把胳膊剁下来又重新缝上去那样,都这样了,我娘还坚持和我说她没有事,什么事都没有,大夫人也没有虐待她。”

    他苦涩地抬了抬嘴角:“你们说,这话你们会信吗?”

    白飞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你一气之下,把大夫人杀了?”云梦泽开口道。

    “当然没有!”朱绍扭过头,声音都激动了几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只是想去找大夫人问问清楚!然后、然后我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就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到了她的房间,同她争吵起来……”他如同梦呓一般呢喃着,“再然后……再然后我做了什么?我怎么记不清了……我回了房间、可我是怎么回去的来着?我好像还换了衣服……我为什么要换衣服?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朱绍?”

    见他越来越魔怔,佛子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神智。然而朱绍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在那颠三倒四地念着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师侄,佛子还是不免有些不忍心,就要朝他那边走去,却被云梦泽拦住了。

    “他的情况不对劲。”云梦泽低声道。

    “我去了大夫人的房间——去了房间以后呢?”朱绍的喃喃声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不自觉抓挠着自己的头皮,几乎抓出血来,“我、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娘,她说因为我娘是个贱.人,我气不过就对她动了手!我把她撞倒在地,她骂我小畜生、养不熟白眼狼、养我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然后、然后我——”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我明明——把她杀了。”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跌出门去,“我把她头打破了,满地都是血——我不是故意的!宗慧师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猛地转过头去,用力之大,几乎能让人听见脖颈处骤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但他就像什么也觉察不到一样,只是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

    “可是她还活着,今天早上我还去向她请了安。那时候她还对我笑,怎么可能——她的头都被我砸碎了啊!”

    朱绍疯了一样摇着头,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份恐怖一般,他骤然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冲出门去!

    “师弟,你看住她!我跟上他!”

    白飞鸿忙将江姨娘交给云梦泽,自己提着剑跟了出去,佛子也忙追了上去,路上正好遇到赶过来的大管事和书阁长老,差点和两人撞了个满怀。白飞鸿也不管正扑腾着两只手吱哩哇啦乱叫着“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的朱家管事,只匆匆对书阁长老点了点头。

    “朱绍不对劲,我去追踪他,你同我师弟呆在一起,顺便照料一下伤患。”

    “好。”

    那书阁长老沉稳地冲她一颔首,便走进江姨娘的院落中去。

    白飞鸿也不再耽误时间,领着佛子,一路跟着朱绍冲进了朱家大宅之中。

    他们的脚步猛地停在院子前。

    “小心。”

    白飞鸿一手拔.出青女剑来,一手将佛子护在身后。

    而年轻的佛子也深吸了一口气,抓紧腕上的念珠,定定地看着院落深处。

    “白道友,你觉不觉得……”寒意如同一条蛇,无声无息地爬上了他的脊背,“我们这一路碰到的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的确。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想。

    这些修真世家,素来规矩极重,仆从护卫更是众多,他们先前进到朱家时,便要先向门房递帖子,一层层地递到上面的人手里,再由管事的来迎接。这一路走来,也是几步一个婢女,转过一条回廊便遇着一个侍从。

    为什么反倒是在朱家的腹地,这一路匆匆赶来,却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这里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门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幽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春宵良辰时的一梦,含着无尽的旖旎情意,又带着十分的婉转妩媚,几乎让人醉在她的笑声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只听着这一笑,便令人信了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传说。

    “大夫人……”

    朱绍踉踉跄跄地扑到房门前,只一推,便搡开了本该扣紧的门扉。

    门扉豁然洞开。

    大门之后,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正袅袅娜娜地坐在那儿,端的是身段风流,妩媚万方。她手中拈着一只细细的眉笔,蘸取了盛在装饰精美的钿盒中的螺子黛,正在细细为自己描眉。她还轻轻哼着江南小调,尾音就像是一只只小钩子,直钩得人心里发痒。

    见朱绍闯进来,她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慢条斯理地补完了眉上的最后一笔,这才悠悠然转过身来,笑吟吟地将他望着。

    “怎么冒冒失失的?”她把玩着桌上的胭脂,“三少爷,这么轻率地闯进母亲的闺房里来,在客人面前,未免也过于失礼了。”

    朱绍瞪着她,眼睛越睁越大,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是谁?”他只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战,“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是大夫人!”

    “说得什么话。”

    那妇人轻笑一声,婀娜地起了身,像戏台上的戏子抛掷水袖那样,曼妙地一抛衣袖,而后无比轻盈地在他面前旋了身,明红的裙摆如花一般散开,她停住脚步,嫣然一笑。

    “看看这眉眼,这模样——我不是大夫人,谁才是大夫人呢?”

    她笑盈盈地问。

    朱绍面色惨青,只不住地摇着头。

    “你才不是大夫人——你怎么可能是大夫人!”

    “那你说,我是谁?”女子带着柔媚的笑意,如是问。

    “……”

    朱绍张口结舌。

    他自然答不出。

    女子笑吟吟地伸出手,轻轻在他胸口一点。

    “而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不可能是大夫人?”她微微眯起眼,红唇弯出一个格外妩媚的弧度,“是不是因为——你亲手杀了她?”

    朱绍猛然睁大了眼睛。

    记忆在这一刻全都回来了。

    那一天,他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杀死了大夫人。

    完全丧失了神智,如同野兽一样,一下又一下砸着她的脑袋,直到那颗头颅如同熟透了的石榴一样裂开,滚落出鲜红粉白的内容物来。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慌不择路想要逃跑的时候,却被一只簪子洞穿了胸口。

    朱绍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夫人”的发髻,上面金凤的簪子,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时候,就是这只簪子——

    ——杀了,他?

    滴答,滴答。

    他迟钝地伸出手去,在胸口摸到了一手猩红。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朱绍在他们面前颓然倒地。

    鲜血渗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一层一层透出来。

    在他身下,赤红的血泊,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青女剑一声铮鸣, 剑锋径直指向眼前红衣的女人。

    白飞鸿挡在佛子身前, 深深地盯着她。

    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 完全不会像面对雪盈川或者死魔时那样, 自灵魂深处涌出寒意,让身躯不由自主地战栗;也不会像面对烦恼魔与天魔那样, 被那种压倒性的强大, 逼迫得喘不上气来。

    她就像是一坛好酒, 芳醇清美,香远益清,令人见之忘魂,不饮而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