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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201节

    在那床边一个缺了一角的四方矮桌上,摆着一碗吃到一半的面条,在那面条旁边还放着老仵作那独特的烧着栀子花的酒碗。

    荆厉同老仵作被人掳走了。

    顾甚微手按在了长剑之上,猛地一个转身,想要提气跃起,却是惊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丹田之中空荡荡的一点真气也无。

    她神色一凛,暗道大意了!

    明明她来老仵作这里看荆厉乃是临时起意,在扈大娘子那团子摊上方才说起……当时她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左近的人听见了也并非不可能。

    甚至她在故意同陶然说手中有江浔留下的谜题证据的时候,就做好了今夜可能会有人动手的准备。

    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人这么快就做好了针对她的局!

    先前顾老贼抓了荆厉威胁她结果如何?老仵作同她的关系知晓的人也并不多……甚至连吴江都不清楚,那些人将他们掳走是想要干什么?

    这回的幕后黑手,可远比齐王那个没脑子的要干脆得多!

    顾甚微想着,只觉得自己手脚一软,她强行运行真气,却是喉头一阵腥甜,双目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

    顾甚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

    “放心,你没瞎,是这里没灯。托你的福,老头子我一碗面都没有吃完,就被香晕了。”

    顾甚微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她喉头一阵腥甜,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在身上摸索了几下掏出了一枚梨膏糖塞进了嘴中。

    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虽然看不真切,但顾甚微依稀能够瞧见屋子里二人的轮廓。

    荆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甚微竖起耳朵方才听到了他有些微弱的呼吸声。

    老仵作则是靠着墙坐着,一动也不动的,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精神头倒是还好。

    顾甚微微微松了一口气。

    “瞧见人了么?你们是怎么中招的?对于这里是哪里可有什么头绪?我们进来有多久了?”

    老仵作哼了一声,“你是开封府尹么?上来就三千问?”

    “话说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皇城司第一凶剑么?怎么也跟弱鸡仔一样被人给掳来了!真是没用!”

    不等顾甚微回答,老仵作又抢先问道,“你伤得很重?”

    顾甚微笑了出声,她跌跌撞撞的站了起身,走到了老仵作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

    “还笑得出来!说不定小命都要没了!老夫活得好好的,还要给你殉葬,真是的,记得你欠我一回!”

    顾甚微听着这人口是心非的话,无语地朝着老仵作看了过去,“你说话怎么像韩时宴那么难听!”

    “我记得真真切切呢,等日后我给你养老,你要是死了我给你打盆摔碗!”

    老仵作嗤笑一声,“老夫儿孙满堂,哪里用得上你?”

    “我没有瞧见人,验完尸体,我就给荆厉喝了药,这小子太烦人了叽叽喳喳像个雀儿一样,一直在那里念叨今日抬来的尸体是什么香味的,我不想听,他就扯开嗓子说,烦死人了!”

    “我煮了面条,刚吃了一半。臭小子就跟狗似的嗅鼻子,说怎么有怪香。”

    “来不及反应,直接就晕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臭小子吸得那么猛,不知道要睡多久才能醒。”

    老仵作仔细回忆着,又道,“有可能是迷香,不过是特别调制的,从后窗的窗户纸上扎进来的。荆黎先前听到了一些异动,让我去看,我都站起身来了,可听到黄骨鱼喵喵的叫,还以为是它在后窗。”

    黄骨鱼是老仵作养的一只大橘猫,这名儿还是顾甚微当年在那里休养的时候取的。

    老仵作说到这里有些懊恼,“当时我去看一下就好了,不过谁能想到会有人对老头子还有病秧子下手。”

    “市面上的迷香味道我都闻过,这种没有。一闻就倒,好生厉害,对方手中怕不是有个调香的高手。”

    老仵作说话间感觉自己的手渐渐恢复了力气,他赶忙抓起身边荆厉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神色有些不好起来。

    他将荆厉的手放下,然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臭小子情况不太好,他原本就伤得很重,全靠内功护着心脉。如今闻了那香内力全无……”

    顾甚微听着,亦是伸手探了探荆厉的额头,刚一靠近就感觉一阵热气袭来。

    顾甚微想着床单上新鲜的血迹,怕不是搬运他们的人太过粗鲁,荆厉被包扎上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他们没有办法换药,这会儿怕不是又开始伤势加重了。

    “我也就是在你前头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醒来,我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别的声音。这里也没有光亮,像是在一间石室或者是墓室里头。”

    “齐王不是被抓住了么?怎么还有人要害你?莫不是余孽?”

    顾甚微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来探了探荆厉的鼻息,他的气息微弱得很,像是风中的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荆厉如果这么下去会死的吧?”

    老仵作没有做声,荆厉伤得那么重,原本就是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一条命,若是在这里关上几日,那的确是性命堪忧。

    他想着,突然瞳孔猛地一缩,看向了顾甚微,“你莫要乱来。你的身体你自己不清楚,我清楚得很,你应该也中了香毒,若是强行使用内力救他……”

    老仵作的话说到一半,却是苦笑着停住了。

    只见顾甚微的手轻轻放在了荆厉的心口上,过了一会儿,方才收回手来,将喉头的腥甜又吞了回去。

    “我没事。你且放心。”

    顾甚微的话音刚落,就感觉手腕上一紧,老仵作已经给她探起脉来,“你没事个屁!你再这么乱来,那韩御史怕不是就要哭倒长城,水淹汴京了!”

    “我儿孙满堂,自有人给我摔盆,你若是死了,谁给你披麻戴孝。韩御史吗?你看他想不想给你当孝子!”

    顾甚微无语的看向了老仵作,“您说话可真难听。”

    老仵作呵呵一笑,“那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在救你之前,我可是开封府出了名的老好人。”

    第360章 韩时宴喜欢你

    顾甚微没有调息,她前几日接连对战天字号高手本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会儿为了护住荆厉的心脉又强行调用了最后一丝内力,这会儿可谓是内伤严重。

    整个五脏六腑的都火辣辣的疼。

    不过她并未丝毫的外露,人在黑暗当中最容易产生恐慌同绝望的情绪。

    虽然老仵作验尸本领还有医术都是一流的,但是他到底是一个没有功夫的老人,她若是不做定海神针,难不成拿荆厉那个因为猛嗅香气而吸入香毒过多的傻子来当么?

    那就不是定海神针,是定海墓碑了。

    顾甚微想着,抖了抖腿在这间密室当中四处查看起来。

    这么久的功夫,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看东西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倘若老仵作张开嘴的话,她甚至能瞧见空中出现了一副大白牙。

    “你老人家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会死用不着韩时宴摔盆,你们两个人也都不会死。”

    “要不然的话,那幕后之人何必弄什么香毒让我丧失内力,又将我们困在这里?干脆直接弄死就好了。”

    顾甚微说着,不等老仵作问为什么,就哈哈笑了起来。

    “哎呀呀,被我说中了。你看这墙角堆着的可不是干粮。就连我给你买了rou还有酒都还在呢!”

    “啊!我的人参也在!”

    “开封府的老好人,你可知我对你有多好,这根人参花光了我的俸禄,我都没有想着送去给张春庭拍拍马屁,我买来送你!”

    老仵作呵呵笑了出声,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士别三日,你当真是越活越活泼了,怎么你们皇城司盛产跳蚤么?张春庭什么没有,你那小萝卜须儿送过去,人家还以为眼屎掉下来了。”

    老仵作说归说,眼角却是带了笑意。

    他小声嘀咕了一声,“我这种老家伙,哪里是吃人参的人。”

    顾甚微背对着他清点粮食,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这口是心非的老头子!

    她想着,翻出了一床被子,走到荆厉身边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摸了摸那包着rou的荷叶包,荷叶包已经凉透了,显然他们晕过去的时间并不算很短。

    “现在应该早朝还没有结束,你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过不了多久,有人发现我们出事,便会来找我们了。”

    顾甚微说着,将自己买的点心打开一包来,递给了老仵作。

    老仵作接过点心,摩挲着拿了一块塞入了自己嘴中,慢慢地嚼了起来。

    “是杏花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抓我们的人可是齐王余孽。你说来救我们的人,是韩时宴?”

    顾甚微本想要点头,想着老仵作根本就看不清楚,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齐王余孽。飞雀案除了齐王之外,还有第二个幕后黑手”,顾甚微捡了一些能说的大概给老仵作说了一会儿,换来了良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顾甚微以为老仵作睡着了,他方才说道。

    “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韩时宴怎么会知道?”

    “唉……这世上总是痴人太多,都叫那功名利禄迷了眼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最后谁还不是一具白骨一抷黄土?你阿爹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真是值得了,看我那些后辈,全是饭桶。”

    老仵作想着,转移了话题。

    这密室里头黑黝黝的,四四方方面积不大,除非现在荆厉立即死了让他验尸,不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先前还有的几分恐慌,在瞧见顾甚微的胸有成竹之后,一下子全都落了地,安了神。

    “韩时宴那小子的心思,你应该知道吧?”

    “满汴京城里的人都看出来了,没有理由你不知道,那小子的眼珠子都快要沾到你的脸上了。”

    “韩时宴虽然八字很硬,但没关系啊!反正老顾家已经被你灭光了,他再怎么刑克还能克到什么?总不能克到妻族在地府里还要给阎王爷做苦力吧?”

    给阎王爷做苦力?顾老贼若是在地府当牛做马一万年,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顾甚微想着,却是没有吭声。

    老仵作见她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家世好长得好,那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为人清正有担当。”

    “就算你再怎么作,将这天戳破了一个窟窿洞,也有韩时宴背锅……咳咳,不是也有韩时宴扛着,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顾甚微仔细听着老仵作的絮叨,笑了出声,“我刚回汴京的时候,您可不是这般说我的。”

    “你说韩时宴像清正公一样,不是个善茬儿,一旦沾上了,那是甩都甩都不掉。张春庭是虎xue,韩时宴是狼窝……”

    老仵作一梗,“此一时彼一时。”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丝毫不惊讶,所以你早就明白韩时宴的心意了。为什么?”

    顾甚微没有回答,只是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

    她这一回咳嗽了许久,肺都要咳出来了,方才缓和了下来,又拿起一枚梨膏糖塞进了自己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