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江月神情放松,问:“昨晚我晕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谢观南低头收拾碗筷,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语气倒是云淡风轻的平静:“昨晚你被蛊虫控制了想寻死,我帮你解决了蛊虫就好了。”

    眼看着他说完端着碗筷就要去厨房,江月拉住了他的衣角,他低头看过去,她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一字字地问:“什么叫解决蛊虫就好了?说清楚。”

    谢观南沉默了下,将手里的碗筷重新放在了桌上,重新坐下来,却没看她的眼睛,语气故作轻松:

    “在将你送到客栈以后,我就回了村子一趟,既然你表哥要的只是钱,我想或许有谈判的余地。”

    江月看着他,微微蹙眉:“除非你有几百个亿,否则不可能说服他放过我的,你说的蛊虫被解决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观南似有些沮丧地“嗯”了一声:“是我太天真了,不过……”

    他说着,看了她一眼,才声音有些轻地接着说:“我见到你表哥的时候,我见到你表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就将他体内的母蛊引出来,带了回来替你解蛊。”

    江月:“……”

    你看我信你的话吗?

    但哪怕看出谢观南没有说实话,他说徐城死了的事情还是让她心底有了些烦躁,她冷声问:“如果事实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谢观南身体明显一僵,过了片刻,才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耳根都因为谎言被揭穿而开始发烫,眼神也有些无措:“我……”

    江月凑近了他,对上他的视线,神情清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我要听实话。”

    在她靠近的时候,谢观南的脊背都有种在冒热气的感觉,火辣辣的,本就不擅长说谎,在她的注视下更是无法抵抗。

    过了会儿,他才仿佛认命似的败下阵来,红着耳根低声说:“我刚才说的话里,只有一句是假的,我不告诉你,是担心你接受不了。”

    听见他的话,江月心底松了口气,知道他肯定指的是徐城死了是说谎。

    “没事,你说吧。”她的声音缓和。

    只要不是徐城真的死了,那她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谢观南沉默了会儿,仿佛在斟酌着怎么开口,看着她,说:“我昨晚没有回去村子,一直待在客栈里。”

    江月:“那你说蛊毒解了是怎么回事?”

    听见她问的这个问题,谢观南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说:“你知道我们族是会养蛊的,我奶奶是族长,掌握着更多机密的资料,在我mama背叛以前,我是作为下一任祭司培养的,也就跟着学了很多种蛊虫养法,学得都还不错。”

    江月有些恍然,难怪之前总感觉乌木看谢观南的眼神很奇怪,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很深的忌惮,谢观南学得恐怕不止是不错而已。

    提起过往,谢观南的神情有些沉郁,声音也低了下来,仿佛陷入了回忆:“我父亲死了以后,我也受到了族人的排斥,失去了祭司的资格,更是被禁止学习任何养蛊的资料,我也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才让他们对我少了些敌意。”

    他看向她,说:“但其实我都学会了,还钻研出了一种解除生死蛊的办法,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这种法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

    江月:“什么法子?”

    “族人只知道母蛊可以cao纵子蛊,子蛊仿佛没有丝毫自主能力,但其实不是的。”谢观南说,“我做过实验,子蛊在遇到比母蛊更强大的同族蛊王以后是会主动臣服的,只要培养出蛊王就可以将母蛊取而代之,母蛊发出的命令也不会再被听从。”

    江月望向他:“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体内的蛊虫还在,只是和你培养出来的蛊王绑定了?”

    她想到了谢观南送她的那只蓝色蝴蝶,对方还说过它是什么虫子统帅,该不会就是被它绑定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谢观南拉开了衣领,在他锁骨下方的位置有了一只蝴蝶的印记。

    淡淡的蓝色,很是漂亮,像是纹身。

    怕她误会似的,谢观南看着她的神色,又说:“现在暂时没用法子彻底解开绑定,但你可以当生死蛊已经解了,我不会对你发出任何命令的,更不会伤害你。”

    江月沉默。

    谢观南想到什么,又忙忙地补充说:“我也会努力活得更久一点,我会长寿蛊,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寿命的。”

    江月:“……”

    还好不是她死了他也会死,那她的任务就还有救。

    但她还是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地方,她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他,说:“在母蛊被取代以后,徐城那边会怎么样?”

    谢观南的神色一顿,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轻声说:“他会遭到母蛊的反噬,死得很难看。”

    江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徐城这个凶手还没杀了她就自己先挂了?

    那她怎么死?

    自杀吗?

    可她自杀了也没用啊,没了凶手,谢观南怎么替她报仇?

    这个任务还是没救了啊。

    见她不说话,表情还有些难看,谢观南有些慌了,不确定她是因为和自己绑定了生死蛊的缘故,还是因为徐城的死?

    “江月……”

    江月站了起来,打断他,语气冷静:“让我静静。”

    谢观南的声音顿住,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因为他情绪的波动,心脏处又传来虫子噬咬似的痛楚。

    *

    在回了房间以后,江月就紧急召出了系统,商量还有没有别的补救办法。

    答案当然是有的。

    系统带过无数任宿主,早就能熟练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如果有它也无法解决的,那这个世界才是真的崩了。

    江月要走的死亡剧情本质上还是为了男主的事业线开启服务。

    只要她能保证男主的事业线不崩,那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只是相比起前面的死亡任务,后者就要花费更多的甚至一生的时间去完成了。

    不过江月倒不是很在意时间问题,无论在小世界度过多长的时间,回到现实世界时都只是一瞬而已。

    在做过很多世界的任务以后,江月的心理素质也强多了,很快就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的新任务。

    现在的问题只在于……她该怎么把男主带回京城?

    *

    江月他们在客栈这边倒是岁月静好,村子里却是已经炸开了锅。

    柳音是第一个发现徐城死在房间里的人,吓得嗓子都叫哑了,话都说不出来。

    徐城的死状很惨,连肠子都流了出来,床上全是血,他的肚子上像是被什么虫子咬出了一个个的密集小窟窿,看得人头皮发麻。

    柳音的脑子都是木的,看着村子里的人草草地下了结论说他是被毒虫给咬死的,就要将他扛去埋了。

    他是死在乌木家里的,乌木就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不置一词。

    柳音却忽然扑上去拦住了他们,想起了这两天徐城和乌木鬼鬼祟祟避开她在干些什么,她知道他们有秘密,但不知道是什么。

    她指着乌木神情失态地大叫,说是他杀了徐城,她要报警!

    乌木没理她,就要让人将她带走。

    这时,柳音又声音嘶哑着吼道:“徐城是京城的富家公子,他家很有背景,他死在这里,他家里人一定会找过来的,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乌木听见这话,盯着柳音。

    柳音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谁知道乌木竟然就这么放了她,还微微勾了下唇角,笑意冰冷:“报警?你去啊。”

    柳音本以为他是在威胁她,但他好像是真的不在乎她报警,让人将送出了村子,一路开车将她送去了镇上的警察局门口。

    柳音走进了警察局以后,才仿佛情绪崩溃似的大哭了起来。

    *

    警方去了村子里调查,结果自然是没查出什么谋杀的痕迹来,法医很确定死者是死于某种不知名的毒虫。

    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毒虫是被人恶意放进徐城房间的。

    在将尸体运回了镇上以后,警方通知了死者的父母来认领尸体。

    当天下午,徐城的母亲江烟就赶到了镇上,看见儿子的尸体以后悲痛欲绝得差点晕倒。

    *

    江月这两天都住在客栈里。

    她也看得出谢观南看向她的眼神偶尔会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离开,只是怕她误会自己是不欢迎她才忍着没问。

    谢观南回过一次村子,徐城的母亲来了的事情,她也是听谢观南说的。

    她知道徐城的母亲江烟肯定会来找她。

    毕竟,谋夺江家家产这件事不是徐城一个人筹划得了的。

    江月的父亲算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自己吃了很多苦,对于江烟这个小他十岁的meimei也向来宠爱。

    他在世的时候,兄妹的感情也非常不错。

    因此,原主虽然和表哥的感情不算亲厚,但也绝对不会想到他会想要害死她。

    *

    江烟过来的时候刚好是午后。

    院子里的阳光暖暖的,江月坐在院子里喝茶。

    不急于完成任务以后,她发现这个森林里的客栈住着是真的悠闲享受,老板长得帅,做的饭也好吃,泡的茶更是一绝。

    江月望着天空,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但这种宁静的享受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一个女人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嗓音响了起来:“江月!你表哥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喝茶?”

    江月转过头,就看见原主的姑姑江烟就站在不远处,用一种复杂中隐约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死的怎么不是她。

    江月笑了,语气淡淡的:“不正是因为死的人是他,我才能好好儿地坐在这里吗?”

    听见她的话,江烟的神情微惊,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确定她知道了多少。

    她微微收起怨愤的情绪,妆容精致的脸上带了哀伤的神情,去拉江月的手,开始打感情牌:“江月,你别怪姑姑态度不好,只是你表哥是陪你出来旅游散心才死的,我就有些没控制情绪,我知道出了这样的意外,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面对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江月没兴趣和她装什么表面的和睦,避开了她的手,打断她:“这是一个意外吗?”

    江烟的声音顿住,对上江月冷淡的眼眸,差点没绷住表情,勉强一笑,道:“这当然是意外,不然能是什么?你这孩子说话向来就是这么尖锐,让人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