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第54节
刚才薄韧咬他那一下,他差点……差点就要有反应了! 薄韧就只是觉得这样闹他一下,很好玩? 这和平时薄韧每天在微信和电话里说爱他、想他,没事就发些亲亲、抱抱、么么哒的表情包,本质上就是一样的玩法吧。 就是这直男钓着他的小把戏,给他这匹拉磨的驴子眼前挂一根胡萝卜,永远看得见,一辈子都得不到,就是不会给他。 他要上学、要完成双学位的学业任务,还要给新公号定选题、写稿子,明明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只要一闲下来,心里就没有一秒能忘记这个讨厌的家伙。 太讨厌了,太讨厌了。 他直挺挺呆坐了半晌,别人唱的什么他也没有听到。 最后拿出手机来,在12306上改签火车票。本来他要坐两天后的高铁回京,他想改到明天,他现在很想快点离开云州。 薄韧离他如此之近,当然看到了他的cao作。 ……但是明天的高铁票都售罄了。 杨樵又开始看后天的票。 “你回去是有急事吗?”薄韧不确定地问。 他不清楚杨樵这是什么意思,被他咬一口给气到了?就要连夜回北京?不……应该不至于吧。 “有事。”杨樵答。 他这个回答非常冷淡,从前没有过的。 让薄韧明白了,还真就是被自己气跑了的意思。 薄韧登时有点委屈,但还是说:“那,我借我爸的车,明天开车送你回北京吧。” 杨樵:“……” 他看了一眼薄韧,薄韧也哀怨地看着他。 杨樵两眼一黑。 真的太讨厌了!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杨樵感觉自己真是七窍生烟。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也不改签了,一副认命的模样。 他心里确实又开始认命了,他就是拿薄韧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边想着真是讨厌死了讨厌死了,一边还是清楚知道自己就是爱死薄韧了,看薄韧这样委屈巴巴的作态,他也知道多半薄韧是装出来的,还是被可爱到了,喜欢极了。 就这样吧。 被薄韧当是玩具戏弄也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十几年了,后面也仍有几十年,还差这两天吗。 “你个神经病,”杨樵用出了毕生脏话的功力,骂了薄韧一句,“你是属狗的吗?” 薄韧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代表着气消了啊。 他马上笑起来,两手一环,把杨樵圈在自己怀里,说:“对对对,我是属狗的,我是神经病。你明天还走不走了?” 杨樵道:“不要跟我说话,不想理你。” 薄韧在他耳边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又伸手想摸自己咬过的地方,被杨樵照脸塞给他一大块西瓜。 邹冀眼看着两人好像要掰。 居然就这么好了……好了……更好了。 两天后,杨樵回了北京,要忙他自己的事,事情很多,非常多。 暑假里,薄韧在家也用功读书,父母对他的表现都很满意。 苦读到了九月,大三开了学。 知识显然满足不了薄韧的马斯洛需求,他处在一个可以用“欲壑难填”来形容的奇怪状态里,每天都想发脾气,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戾气。 国庆长假,杨樵又有事,杨樵又没有回云州来。 十月中的一天,薄韧正在自习室里看书,突然就实在受不了了,要疯了。 他把书一扔,拿着手机冲出去,到走廊里给杨樵打电话。 他非常生气地问杨樵:“你到底还回不回来了?” 杨樵道:“怎么了?我在开会。” 薄韧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北京找你了!你每天到底在干什么?” “你没课吗?”杨樵只好从会议室里出来,在外面和他讲电话,道,“今天才周二。” 薄韧不讲理地说道:“我就不能逃课吗?你到底回不回来?” 杨樵:“……” 于是杨樵又在计划外,挑了一个周末,回来了两天。 薄韧已经考到了b2驾照,偶尔薄维文那边忙不过来时,他可以去帮忙开下货车。 薄维文另外还买了辆家用代步用车,一辆国产新能源。 这一次,杨樵在家里过了两天。 他回京的前一天,薄韧从家里把这车开了出来,带杨樵离开云州中心繁华区,到临近市郊的公园里玩。 湿地公园对面的楼房住宅区建了起来。那一年这还很荒凉时,他们和其他朋友们,一起到这里露营烧烤过。现在林立高楼之间,沿着河畔,建成了这一个小型市民公园。 夜里七八九点钟那一阵子,公园里遛弯的居民还是很多,河畔小广场还有好几个广场舞团大混战。 广场下方,沿河的地方铺了木板栈桥,夜间栈桥人很少,因为光线差,又是秋老虎时间,临河蚊子既多还很凶,正经人不去那里。 只有薄韧和杨樵坐在栈桥上,不过倒是做足了准备,薄韧还带了防蚊贴和花露水。 两人挨在一起打游戏,本来是还规规矩矩坐着,过了不一会儿,变成杨樵仍坐着,薄韧躺下,枕在杨樵腿上。 杨樵一回来,薄韧的脾气神奇地变好了,看什么都顺眼了。 游戏里的临时队友打得一塌糊涂,比杨樵的技术还菜,他也不在乎。 他从自己躺着的角度,不停地去看杨樵的脸。 微暗的光线里,杨樵的轮廓和他无数次幻想中的古希腊雕塑,更加重合在了一起。 九点半后,公园里人少了,广场上跳舞的叔叔阿姨也都回了家,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薄韧放下手机,观察四周,开始预谋什么。 杨樵看他那眼神,怀疑地警告道:“今天你再咬我,我就……杀、人、抛、尸……正好把你沉尸河底。” 薄韧还枕在他腿上,配合地做出“这么可怕吗”的表情。 昨天午夜十二点半,他俩已经满云州的压了一晚上马路,压得路上都没几个人了,薄韧才骑了电瓶车,晃晃悠悠送了杨樵回家。 在杨樵家楼下,两个人抱了抱,说是告别。只没见过谁家好朋友拥抱告别,是抱了足足五分钟,都还不撒手的。 直到两位当事人自己都觉得“差不多得了”的时候,终于决定分开,告别仪式可以结束了。 就在结束前的那几秒里,薄韧出其不意,在杨樵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完不等杨樵再挥拳头,他骑着车就跑了。 留下一个被咬晕了的杨樵,云里雾里,觉得好像……好像不是在戏弄他,是有那种意思……是吧? 薄韧确实是在打这种算盘,他一个打挺,从杨樵腿上起来。 杨樵也立即起身,想要躲开他,他一把将杨樵扑得仰面摔躺在栈桥上。 “别咬我。”杨樵的眼睛仿佛倒映着两轮天边的月亮,脸上和声音里也都是笑意,说,“你还真当自己属狗了吗?” 薄韧没有说话,在他上方俯视着他。 河面的粼粼星光跳跃着,流向远方,偶有拍岸的水花声,轻轻地传过来。 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如今这相处的境况,远远不是“好朋友”应该有的互动。 这样的表达已经不止一次,它们也超过友谊太多,太多了。 他的心里也有那个意思,对吧? 杨樵觉得自己也许是等到了期待中的开花结果。 今年他们真正见面的次数很少,仅有的几次,薄韧的各种表现,经常让他有那种感觉,薄韧对他分明也有点那方面的冲动。 薄韧慢慢俯下身来。 杨樵在茫然和紧张里闭上了眼睛。但他以为的亲吻并没有发生。 薄韧只在他的脸颊上咬了一口。 杨樵:“……” 薄韧的唇又换了个地方,轻轻咬了杨樵的下巴。 杨樵张开了眼睛,视野里看到夜空中飘过的云,如同几缕轻烟。 “我太喜欢你了。”薄韧抱住了杨樵,他的脸伏在杨樵耳侧,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苦恼,他为此苦恼太久了,说,“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 杨樵有点糊涂了,他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我也……”杨樵道,“我也很喜欢你。” 薄韧说:“你不明白。” “我明白。”杨樵急道,“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要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他的意思? 爱或者喜欢,他们都已经说过太多次。 最后他提出假设性的问题道:“你是不是……把我当女孩了?” 好在薄韧立刻否定地回答道:“没有!你怎么这样想?” 这个答案让杨樵快乐起来。 “那你……”杨樵道,“你知道我是男生,你还……你是喜欢男生吗?” “不喜欢啊。”薄韧非常茫然,说,“我不喜欢男生,我也不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