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陆兰洲被他这轻飘飘的话激怒了,觉得他是故意来看宋扬笑话的,上前一步就要把他赶出去,宋扬却拉住他,用备好的毛笔在纸上写下:[有何事]三字。

    李成玉露出一个笑,“公公还是那么直来直往。本贝……我知道,公公如今哑了是国师动的手吧?想来如今陛下费力护着国师,公公也并不支持吧?”

    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宋扬抬了抬眼,极其冷漠,没有回应,这让李成玉一时之间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偏偏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服宋扬。

    “我和公公的想法一致。”李成玉凑近宋扬,“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以前骗了我,现在又骗你,公公可得明辨是非啊。”

    宋扬的眼神登时变得复杂,如今的李成玉已经完全不信任国师了。

    他不信任的原因是,国师预测到的事十有八九都被宋扬拆招了,所以他觉得国师是个骗子,估计还以为国师投靠李瑾玉了。

    他以为李瑾玉护着国师是想用国师,李成玉并不知道有解药的存在。

    所以李成玉来说服宋扬,只是单纯想激起宋扬的仇恨,让宋扬帮他,并不知道宋扬其实是忌惮国师。

    若老国师真的放出来了,那他必然会想尽办法让李成玉相信他,说不定会把宋扬能预测未来的事告诉李成玉,届时,或许老国师会刻意规避原书中一切发展,另做筹谋。

    说不定还会收买一些,在原书里未曾有谋反之心的大臣。

    那时候,李瑾玉再想赢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老国师必须死,在李成玉知道真相之前。

    偏偏李瑾玉为了让老国师拿出解药,连他害死自己的生母都能忍下来。

    这几日,天牢内几乎找不到一丝破绽,以往给犯人透风的窗户被封死,每日巡视的狱卒加了一班,甚至不许别的犯人亲戚探视……总之,李成玉和太后找了太多机会,但始终连一个缝隙都钻不进去。

    “公公你可得想好了,若是放过了国师,后天他可就能安全回到府上继续高枕无忧了。”

    届时,不止能继续当他的大官,李瑾玉为了他的安全还会派人手保护他,再要下手可就更难了。

    心急的李成玉还在苦口婆心劝说宋扬,口舌都快说干了,宋扬才抬起手,在纸上写下一串字。

    [明日午时三刻。]

    短短六个字让李成玉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公公并非池中之物。”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李成玉心满意足离开了。

    在旁听了全部的陆兰洲一脸担忧,“爷,明日午时您想做什么?”

    宋扬没回答,警告地看了一眼陆兰洲,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让陆兰洲把嘴闭严了,不许透漏出去半个字。

    稍晚一些,宋扬喊来程岁,塞给他一封信。

    程岁展开一看,随即瞪大双眼看向宋扬,“爷,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宋扬目光淡淡,眼神却是少有的锐利。

    [叫薄荷来。]

    宋扬在纸上写下四个字。

    他要把信抽回,却被程岁迅速折好塞进了怀里,“爷,我来。”

    程岁微微颔首,没有再迟疑,迅速往宫里去了。

    **

    翌日上午,刚下早朝的李瑾玉应邀来到福履轩。

    两人已有几日未见,李瑾玉以为宋扬在求和,不疑有他,甚至还带了两坛宋扬馋了很久的桃花酒,想以此来和宋扬冰释前嫌。

    以往见到皇上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的人,此时因为哑了,倒是俯身把礼行满了。

    “何必如此多礼,”李瑾玉笑着把他扶起来,又说,“程岁说你这儿厨子新学了一道好菜,我是特地来尝尝的。”

    宋扬用眼神示意陆兰洲下去安排,李瑾玉拉着他问,“这几日身体可还有不适?”

    宋扬摇摇头,他恢复得不错,那颗解药让他没再晕倒过,气色也与往常无异,走路时更是健步如飞。

    只是……

    宋扬皱着眉打量了李瑾玉一眼。

    【小皇帝好像瘦了不少。】

    宋扬随手掏出一块被手帕包住的煤炭,在纸上写下和他腹语一样的话。

    [陛下,你瘦了。]

    李瑾玉浑不在意地摸摸他的脑袋,“看到你好好的,我胖瘦都没关系。”

    【这几日李成玉一定想尽了办法把国师拦在天牢中,不停找人参他一本吧?小皇帝为了保住国师……肯定也是,煞费苦心。】

    宋扬想着,心疼地叉了块哈密瓜递到李瑾玉嘴里。

    他腾不出手写字,用唇语和李瑾玉说了句什么,李瑾玉其实并没能看懂,但他听到了宋扬的腹语。

    【陛下辛苦了。】

    李瑾玉:“只要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便不算辛苦。”

    李瑾玉以为宋扬想通了,同意他将国师无罪释放。而宋扬以为他们心有灵犀,抑或是李瑾玉学过唇语,才能看懂唇语。

    两人都揣着秘密,心照不宣地闲谈着。

    等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们相视一笑,坐到了餐桌前,彼此之间突生“不必多说”的亲昵,让他们沉溺在此时的静默中。

    饮酒吃菜,这顿午膳让他们赞不绝口。

    眼看外间日头愈演愈烈,宋扬和李瑾玉干了一杯酒后,忽然想:

    【谷荔,不知道得手了没?】

    他的脸还埋在酒杯里,似是因为担忧,半天没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