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贺靳野克制的移开目光,微垂着眼眸,不再去看他。

    越是感觉到沈逾归的不同,他就越能清晰的感觉到羞耻。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朵暗淡的乌云,因为生来便惹人厌烦,所以只能躲起来,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勉强活着。

    他感到自惭形秽。

    很想逃。

    不过庆幸的是,那些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沈逾归和唐诣的身上。

    不再成为焦点,失去存在感之后,让他感到安心。

    贺靳野略微放松下来。

    这才发现现场静得有些诡异。

    唐诣面色难看,像是很生气却又硬生生的忍着,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沈总,您也说了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要是我爸知道我为了这点小事儿让您费心,那不得抽我啊!”

    沈逾归刚才说的话不算客气,明晃晃的给他施压。

    他不明白以沈逾归的身份为什么非要替一个酒吧员工出头,可他咽不下这口气,不打算就这样退让。

    既然提到了他家的老头,想来是跟他家老头有些交情的。

    他不信沈逾归会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连他家老头的面子都不给。

    这么一想,他的表情里又多了几分得意。

    沈逾归的注意力还在贺靳野身上,闻言淡淡的瞥向唐诣:“既然不想让我费心,那就去把酒倒过来。”

    意思很明显,这事儿他不打算轻轻揭过。

    没个结果,他是不会罢休的。

    唐诣哪儿敢真去倒酒让沈逾归喝。

    他的面色一沉:“沈总,一点小事,至于这样吗?”

    “小事?”沈逾归的唇角漾起细微的弧度:“砸了我朋友的场子,打扰了这么多客人,在我这里,不算小事。”

    他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嗓音平静如常,却让人不寒而栗。

    唐诣看了一圈,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惧怕,转头看向在一旁的司漠。

    “司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唐诣又转头看向其他客人:“不好意思,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在场的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都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也愿意给他台阶下。

    “唐少这话说得见外了。”

    “就是啊。”

    看戏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

    唐诣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憋着一口气咬牙看向沈逾归:“沈总,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逾归不发话,他就是不敢走。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可又不敢对沈逾归怎样。

    司漠在一旁看了一晚上的戏,注意到沈逾归一直在看吧台里的那个调酒师,知道他没心情再应付唐诣,便自己站了出来。

    “唐少爷这就太生分了,都是自己人,等会儿玩尽兴了,我给你打个折,找人送你回去。”司漠笑眯眯的,一副很客气的模样,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开玩笑,在他的场子里闹完事还想说走就走?

    他这是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当然要从唐诣身上赚笔大的。

    司漠的笑容让唐诣很不舒服,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玩会儿。”

    说完,他就带着人去了离吧台最远的包厢。

    音乐再次响起,灯光暗下来,酒吧里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吧台前不时有人经过,阻隔了贺靳野的视线。

    他知道沈逾归还没走,刻意没往那边看,却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

    转头一看,发现是司漠。

    从刚才的情况可以推断出来,司漠就是这里的老板。

    以前在这里做兼职的时候,只听说老板是个富家少爷,不太管事,也不常来,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司漠。

    司漠是那种一看就是富家少爷的长相。

    从头到脚都很精致,身上是有钱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底气和从容。

    给人的感觉很自在随性,仿佛不会有任何不顺心的事。

    司漠朝他挑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贺靳野神色淡然的收回视线,继续做之前的酒水单。

    他之前在这里做过半年,对于调酒这件事依旧有肌rou记忆,所以他可以一心两用。

    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不出任何差错,心里却在不受控制的想其他事。

    沈逾归之前站出来说话的时候,贺靳野就看见他和司漠有过眼神交流。

    所以,沈逾归和司漠应该是认识的。

    其实这很正常。

    毕竟,他们看起来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服务生过来端做好的鸡尾酒,好心询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贺靳野低低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做酒。

    远处,司漠和沈逾归并肩站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他盯着贺靳野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身旁的沈逾归,随后“啧”了一声。

    沈逾归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他。

    司漠往他跟前凑:“你平时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我没管闲事。”沈逾归转头,又看向了吧台。

    司漠挑眉:“那你刚才那算是什么?”

    沈逾归的目光跟随着吧台里那道清瘦的身影移动,半晌后,徐徐开口:“算是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