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求我的地步了?(2)
到求我的地步了?(2)
再笃定不过的语气,是凌卿不撞南墙不回头时才会摆出的态度。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脾气硬起来他心里还是有数。所以这出走势,钟迹只当她刚才的倔强是耳旁风,根本就没打算要以硬碰硬。 他带她来餐厅,主要还是吃饭,傅寻不过是桩插曲,重心不能乱。 “食不言的道理,出去几年都忘光了?”钟迹目光打在她身上,依稀重现当年教育时的严厉,“先把饭吃了。” 凌卿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既然是来这给她摆证据的,这会还装什么气定神闲。 这置身事外的表现,仿佛刚刚那出戏只是他开胃的前调。 钟迹越是这样,凌卿就越是觉得时隔多年,自己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池中饵,可任由他随心所欲地牵引。 莫名地,凌卿捏着筷子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见她一动不动,钟迹干脆将面前的菜品尝了一通,把味道上佳的夹进她碗里,干脆续话:“不止这一件事,所以先吃饭。” 凌卿知趣,吃完菜后,就开始干巴巴地扒饭。 钟迹见凌卿净吃白饭,没几秒就松下神情,微露笑意,和她说话的语气都似有若无地裹挟着宠溺。 “这些不都是你喜欢的?”他再夹了块排骨给她,“怎么,还要我夹你才吃?谁宠出来的毛病?” 凌卿愣了几秒,才发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的菜品,有他不喜欢的酱排骨和糖醋鱼。 要放在以前,她肯定肆无忌惮地往他怀里钻,然后笑眯眯地附带一句“你宠出来的”。 可今非昔比,凌卿心里再抑制不住酸涩,理智还悬在顶上。她知晓他们逃不开身份的枷锁,和多年拉扯中变得难以遁形的疏离。 所以凌卿没接一点钟迹的话,默不作声地就拿筷子去夹菜。 钟迹察觉凌卿随手绑在耳后的头发散了,几缕飘在颊边,下意识伸手过去,想帮她理好。 可指尖还没来得及触及发丝,凌卿就如同惊弓之鸟,冷不丁地侧身避闪,顺发的手势也做得迅速,以防彼此再有过多的接触。 眼见她这么敏锐,钟迹眸色难以避免地深黯了。 他盯着她那被暖黄光线晕得柔和的侧脸好一会,终是把心底蹿升的气劲压了下去,只字未言。 ....... 安静下的气氛总是诡异。除了少许的咀嚼声,萦绕在耳边的尽是叶片发颤的吵扰杂音。 凌卿就算不抬头,余光也能清晰感知到钟迹多次扫过来的视线,郁气渐转和缓,及至最后的淡然。 像是不计刚才的不虞,单纯看她现在吃的怎么样。 凌卿不禁想起曾经那个喜欢和他撒娇闹脾气的自己,还有那个愿意排开纷繁事务,专门陪她吃饭的钟迹。 这场景太过似曾相识。 随便一个妥协的眼神,就丝缕抽剥着回忆,好似吹进深林的凉风,阵阵拂起春秋往事。 这餐厅钟迹先前带她来过,在一个春暖花开,情窦初始的好时节。 那年凌卿十七岁,刚好结束文化课的小高考,准备调整状态,再次投入舞蹈专业的闭关修炼。 而那段时间,钟迹因为项目的动工问题,出差去了趟现场,没法陪凌卿玩乐放松。 眼见着就要闭关,凌卿想到后面一年半的时间,能见到钟迹的次数寥寥无几,就没忍得住,给他拨了通电话过去。 接通之后,凌卿耳朵里灌满了钟迹略带疲乏的嗓音,她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他休息。 可没讲两句,想见他的念头就拼了命地疯涨,似是野火都烧不尽,盈满胸腔的热情肆意游走在全身,拨动着柔软的心房。 鬼使神差地,凌卿说了句:“这周末我去找你吧。” 给以回应的,是男人渐变清冷的嗓音:“这地方不是你能待的,就待家里。” 凌卿不死心,又问:“那你有时间回来吗?” 钟迹:“没有。” 没两句,凌卿的情绪就跌宕到谷底,轮廓被打衬得影影绰绰,一室暖光却也照不进心里。 凌卿当时不懂,没去过尽是尘霾浆水的工地,只当钟迹是不想见自己。 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拒绝她。 钟迹那句“自己该干什么该干什么,安顿点”一下在她的心头划开了细口,有如凉水浇头,生生把她藏掩的悸动火苗彻底浇熄。 明明很快就成年了,钟迹还是把她看成孩子,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她做什么都得在设限范围内,不能逾矩。 凌卿很想站在钟迹身边,可每当她靠近点,他就会清清楚楚地让她明白他们之间相隔七岁的年差,是她想跨却跨不过的重坎。 那天,凌卿第一次挂断钟迹电话。 凌卿跟在钟迹后面这么久,脾气多少被打磨得自有棱角。 她知道钟迹掌握着自己的动向,所以轮到第二天周末,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同班男生的吃饭邀请。 一桌男的,就两个女的。 吃饭喝酒,一个不落,凌卿玩得疯野,没收没止地干了几瓶酒,但她有数,还在钟迹给她估量的酒量范围内。 晚上散场,男生非说送她,刚走到酒吧门口,凌卿就看到那辆牌照熟悉的黑车,还有车边垂眼抽烟的钟迹。 男人西装笔挺地倚在车上,袅袅烟雾迷离了他的视线,凌卿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受得到年轻有为的洒脱不羁。 待到目光模模糊糊地穿透烟墙,钟迹一下掐灭烟头,阔步朝她走来,眉宇间赋予的尽是难以言喻的愠气。 不由分说地,他从男生手里把凌卿拽过来,紧紧拢进自己怀里,力道大得让凌卿一下脱离发软晃步,全身坠进熟悉的温暖。 男生不甘示弱,抬头问他身份,钟迹惯常冷漠地用小叔两字顶过。 后来回去的一路,钟迹都没给凌卿好脸色,想晾到她到清醒,却又耐不住小姑娘嘟囔着喊肚子饿的软嗓。 钟迹带她去了自己新投资的餐厅,也就是他们现在在的这家。 凌卿顶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机械式地把钟迹夹到她碗里的菜送进嘴里,吃得很慢,看模样像是困劲上头,快要睡着。 就连后来上来的醒酒汤,凌卿都没力气喝。 就在她意识四散时,她感受到了递到唇边的暖温,钟迹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喂她喝完了整碗醒酒汤。 凌卿就算没睁眼,也能料到自己鼻尖发酸发红的不争气模样,她肚子里撑满了酒,已经喝不下了,但她还是没拒绝,老实听话地顺了钟迹的意思。 晚上回去,家里阿姨还没睡,见凌卿一身酒气还迷糊,自然着急,“我现在就去煮醒酒汤给小姐喝。” 钟迹摇头示意,压低声音,像是怕吵醒背上的凌卿:“不用了,她都喝过了,时间不早,早点休息。” 江姨不放心,望着眉眼温柔的凌卿,小声和钟迹交流:“小姐今天只说是和朋友聚会,我不知道她喝这么多酒,还麻烦您回来。” 凌卿不知道钟迹当时是什么表情,只听耳边磨过他似笑非笑的话语:“本来就订好机票了,正好她要闭关,回来陪陪她。” 就是这句“回来陪陪她”,凌卿辗转难眠,也正是这句“回来陪陪她”,凌卿忍住了一夜的头疼,没再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