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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Chapter 1



    「閣下。」高大男人闖進沒關門以深褐色木頭為主佈置高雅的辦公室。

    「安教授的女兒表現如何?」黑髮藍眼的男人坐在皮椅中臉部沒有表情。

    「外表看起來算是很鎮定。果然如對她的調查中所說。」是一位愛慕虛榮、冷硬心腸的女人,從學校到工作場所很多人都不喜歡安瑜婕。也或許是嫉妒她的美貌或工作能力吧。

    「嗯。」

    「您有何打算?」

    「阿西法,安教授是個聰明人吧。」

    「當然。」阿西法當然知道主人意圖。同事紛紛遇害,安教授死前還會相信誰,想必只有自己精明過人的女兒。

    理查?帕金是世界上最有錢的男人之一。古老帕金家族結合法國和英國貴族血統,自古就在阿拉伯國家頗有勢力,擁有一大片蘇丹贈送的土地,傳聞他的家族有義大利和摩洛哥血統但已不可考。他有雙冰藍色眼睛,頭髮烏黑,外型有些許粗獷。不到30歲時他就繼承家族爵位以及在上議院的席次。有時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年代還有這種貴族世襲製度。

    他始終保持神秘,也因為工作忙碌時常不在英國,更刻意絕少出現在大庭廣眾之前,也因此他只在英國某些社交圈子內知名,頂多因為貴族身份在英國境內廣為人知但並不是國際知名的富豪。走在路上人們會注意到他多半是因為英俊外表而不是身份。

    「閣下。開始下雨了。」阿西法舉著傘離開車子來到理查身旁,黑得發亮的雙眼看著主子。阿西法?塔吉是印度與土耳其混血,在阿拉伯國家出生,身材高壯通曉多國語言。從祖父母到父母以及兄弟姊妹都為帕金家工作,理查因此相當信任他,還說服前任公爵出錢送阿西法去上大學。現在身兼理查的司機、保鑣和秘書,雖然他認為理查在打架方面不會輸給他,甚至會贏上幾分。

    「她相當漂亮。比照片上來得好看許多。」站在牛津大學校區一個小教堂門外遠遠樹下,理查檢視著安瑜婕一身黑洋裝站在門口送參加父親喪禮的人們離開。她的冷靜埋藏在黑色短絨賈姬帽前方剛好遮住巴掌臉的大網眼黑紗片裡,不符喪禮的紅色唇彩和指甲油凸顯她不願意隨波逐流的性格。或許在英國待久,安瑜婕穿著打扮還比較像是英國女人,除了氣質無法改變。

    他遵循英國貴族傳統就讀牛津大學,身為校友來到這裡不奇怪。他派公司人員代表出席喪禮,自己在旁細細觀察安瑜婕,刻意沒有現身。他在等待,等待安瑜婕自己走到他面前玩這場遊戲,關於複仇的遊戲。他雙臂在胸前交叉抱胸背靠著大樹,手臂肌rou幾乎要從合身手工西服肩膀和袖子之間縫線爆裂出來,臉上新長黑色鬍鬚包圍他鬢角和下巴。藍色眼睛炯炯有神,身體動作卻有些懶散。

    「蛇蠍美人。」阿西法不屑冷哼。他和主人不同,女人裝可憐柔弱對他沒用。

    「安小姐恐怕會對你的評論視為恭維。」理查露出嘲諷微笑。他直覺安家小姐是故意讓大家害怕的。他開始期待她會主動來站在他面前張牙舞爪。女人在他面前為取悅他都不敢直率表達意見,尤其是想攀上貴族或是出身貴族的女人總是很虛假。安瑜婕看起來不像是這種女人,所以適婚年齡還單身也沒有男友。

    「您太久沒找來那幾個固定女伴。」

    「阿西法。」理查語氣裡沒有怒意只隱含警告。

    「閣下,您誰都可以要,就這女人你不該要。您的紳士俱樂部朋友們之中任何一位也會對您這樣說的。」阿西法相當清楚安瑜婕恐怕認為主子害死她父親,以調查報告描述性格,這女人絕對會展開報複的,要是她有機可趁,拿把小刀來抵在主人脖子也是大有可能的。

    「你不是英國古代的家臣。」理查微笑揶揄阿西法,轉身往車子方向走。

    「是。」阿西法懂得主子要他別管私生活,撇撇嘴不再多說。他只不過是實話實說,就像他一直以來對理查總是誠實建議。他聳聳肩繼續替主子撐傘回到車子裡。如果主子真要安瑜婕,他也管不著。理查要什麼女人沒有,安瑜婕就像倫敦街頭任何一個亞洲女人,雖然在亞洲女人裡不算矮小卻也沒有名模高挑身材和長腿,頂多眼神裡有著與眾不同的光芒。除非理查皮在癢,安瑜婕很可能會在做愛沒有防備時殺死理查報父仇,如果安瑜婕夠聰明的話,否則理查會反過來一口吃掉她。阿西法幾乎要為安瑜婕禱告。

    車子駛過教堂前方,理查剛好看著安瑜婕送走最後幾位賓客,舉起頭望著灰暗下起大雨的天空。她沒有無助神情,堅決寫在她臉上,淋雨讓不高的她顯得嬌弱無力,他的心沒來由狠狠跳了一下,讓他伸手按住心臟位置。

    喪禮後馬不停蹄將父親骨灰送回臺灣放在母親旁邊早就預留好的位置,安瑜婕之後拜訪幾個學生時代同窗老友和父親以前教過的學生和學校同事告知父親死訊後沒有多做停留,馬不停蹄立即離開臺灣,不是直接回到英國工作,而是先飛到瑞士前往日內瓦一家銀行。從父親死的那刻起,她已經因為父親交代的事惹禍上身,現在她擔心父親過世前要她做的事不及時開始處理會讓自己更加深陷險境。

    「閣下。」阿西法以眼神提醒理查,安瑜婕正走進旅館大廳。

    理查派人探查安瑜婕離開英國後的行蹤,不管她到哪都有他的人暗中跟著她,也因此知道她離開臺灣後來到瑞士並預訂這家位於日內瓦湖畔的旅館。

    「她很大意。」理查放下報紙唇邊帶著笑。

    「身為敵人,您嘲笑她未免太不厚道,請別忘記普通人請不起保鑣。」阿西法不認同的看著主子。

    「也是。」理查推推臉上刻意戴的眼鏡。

    兩人坐在大廳看著安瑜婕到櫃臺登記住房,然後拿著房間鑰匙搭乘電梯。

    「走吧,我們也上去。」

    理查刻意讓安瑜婕住進他房間隔壁,在他與阿西法兩間房間中間。他對櫃檯說安瑜婕是他的女朋友,而他想給她驚喜。其實是想保護她的安全。

    安瑜婕從父親過世之後哭不出來也吃不下飯,一切都是機械化進行,強迫自己吃飯睡覺,雖然飯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坐在不遠處的理查檢視出她的勉強,要面對高級旅館美味餐點露出那種表情還不是件容易的事。

    「您怎麼會知道她一定會在這裡用餐。」阿西法非常確定主人不會算命。

    「以目前狀況她獨自來到陌生地方絕對不敢隨意離開旅館。」

    英國警方明確在驗屍報告上有醫生註明安教授死於毒物,被下毒的可能性很大。他大膽推測安瑜婕不敢住在較便宜的中小旅館而故意選擇昂貴的知名旅館,主要是為了安全。據他所知,安教授雖不致兩袖清風,身後卻也沒留下多少財產給安瑜婕,銀行帳戶裡錢不能算多可能都是教書收入,只有倫敦市中心房子較值錢,不過當年安教授搬到英國購入時倫敦房地產算是很便宜。安瑜婕工作收入雖然不錯,但住在倫敦花費很高,她的穿著也很入時,絕對存不了多少錢。

    安瑜婕走進距離旅館不遠的銀行表明要開啟父親遺留的保險箱,父親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擔心她處理麻煩雇用來寫遺囑的英國律師已經通知過銀行。銀行人員引導她到大廳某個桌前。

    「日安,女士。」男性銀行人員對在他面前落座的安妤婕打招呼。

    「我要開保險箱。」安瑜婕拿出父親死亡證明和律師交給她要給銀行的信件和父親過世前在紙條上告訴她藏匿處所在臺灣父母塔位而拿到的鑰匙。

    「是。」

    在比對身份證件和確認保險箱設定密碼後,銀行人員拿出一把鑰匙帶她進入地下室。

    「請。」

    經過幾道有警衛的鐵柵欄關卡,來到保險箱面前,將鎖匙插入其中一個箱門,示意安妤婕將手中另一把鑰匙插入另一個鎖孔,金屬箱門自動彈開,裡面的箱子自動緩緩推出。

    父親沒有辦法選擇更高科技的指紋和掌紋保險箱,一方面是預算,一方面恐怕是無法開口要她本人一起來開設保險箱讓銀行取得她的指紋和掌紋,因為不想直接將她牽扯進危險事件,所以秘密前來開設保險箱並將鑰匙放到臺灣母親骨灰存放處。也就是說父親早預料到這個研究的相關人士有生命危險。

    「您可以使用旁邊的小房間。」銀行人員指指旁邊幾扇玻璃門。

    「謝謝。」

    安瑜婕刻意等到銀行人員腳步聲走遠才完全拉出箱子,隨意挑選其中一個玻璃小隔間推開玻璃門進入,裡面有桌子和椅子及垃圾桶。她拿出市面上普遍販售反針孔監視的小型感應器,確認四周沒有裝設秘密監視系統才打開箱子。

    小鐵箱子裡裝的東西看來再尋常不過,幾塊不太規則、顏色不同但看得出提煉過所以接近方形以黑色麥克筆以化學式標註化學成分的小貴金屬塊,一小本研究手記,一條細黃金項鏈串著的單顆寶石項鍊,就這樣而已,她還以為會看到什麼超級貴重物品。

    她立刻意識到重要的不是其他東西而是知識,父親常對她說的。匆匆翻開手記,雖然她並非父親的學生也對父親研究沒有興趣,不過從小就看父親寫研究筆記,有時候也會聽他說些工作的事,大學基礎物理、化學及生物課程也協助她稍能看懂些皮毛,淺顯的科學隻字片語她還能懂。父親說過這次研究與同校地質學者合作,是受英國知名礦業集團邀請。裡面父親有畫出一個標註地名和地標的地圖,整本筆記就只有這麼一個地圖,其他都是中英交雜的文字。

    聽到外面有聲響,表示有人要進入保險庫,她將東西倒出保險箱盒子,將項鍊戴好藏到衣服裡,將隨身攜帶美國薄荷糖鐵盒裡糖果倒進垃圾桶再放入金屬塊塞回包包,筆記本塞進剛好流行的寬腰封裡。

    怕讓人起疑,她走出保險庫後不敢取消以她和父親名字開的保險箱,只向銀行出示父親死亡證明刪去父親的名字,她要讓有企圖的人以為父親的東西還在箱子裡。根據她自己從父親遺言紙條上所寫推測,可能不只有一路人馬會找上她。英國私家偵探竟然沒有一個敢接她以假名發出的委託案子

    她還無法拼湊出父親和同事扯入的事件全貌,她猜最終與財富脫不了關係,與錢有關的事可讓任何最正常的人瞬間陷入瘋狂。

    「閣下。」阿西法轉頭提醒安瑜婕正離開銀行,不懂為何主子大老遠等安家小姐從臺灣回到歐洲,追來瑞士卻只坐在車子裡看。

    「讓她走。」理查對手下搖搖頭。

    「為什麼?」阿西法看著安妤婕走出銀行門口,越走越遠。

    「她恐怕已經從安教授遺物推敲出很多事,她早有防備。你問不出什麼的。而且有其他人也在監視她。」理查眼光看著不遠處私家偵探或警探樣子男人正離開建築物走廊跟上安瑜婕。

    緊抓包包的手透露出面無表情的安瑜婕防備心態。剛剛走進銀行前,她還頗為從容。現在她不但帶走保險箱物品,也知道些許事實。理查只能希望她沒笨到和敵對公司合作來對付他。

    「您認為她會來找您?」

    「不是嗎?她現在一定以為我是殺父兇手。」那女人手中只有進去時拿的那個小手提包。

    「所以她將東西從保險箱裡拿走了。」

    安瑜婕在英國的工作單位並沒有接到她發出辭職通知,她鐵定會回到英國。

    「絕對是。」理查盯著她腰上黑色腰封有不自然的凸起小方形,像是一本筆記本。她剛剛進去的時候並沒有。

    阿西法對女人沒那麼瞭解,再怎麼努力看也完全沒看出有什麼不同讓主子知道東西被帶走。

    安瑜婕對父親以外的家庭成員印象很模糊,因為家中長輩過世得早,自她有記憶以來就只有父母親,母親在她記憶裡還算是比較清楚的,聽說在中國還有親戚,但她從來就不知道在哪或收過任何親人從中國傳來的消息。母親死後,她的感情就像是緊緊關好的水龍頭,她清楚知道很多人不喜歡她,她有朋友但是不多。

    走出車站,安瑜婕緩緩往父親生前任教的學校走去,從瑞士回到英國她立刻趕到牛津,就是不要讓父親工作夥伴懷疑她除了臺灣還到過別的地方才返回英國。由於工作每日接觸陌生人的關係,她擅長與人保持距離和有禮的關係,短時間接觸對她來說要應付假裝親切難度不高,維持長期關係她就不在行。就像父親工作場所的同事朋友她都是點頭之交,甚至有些她自己的同事和同學也都是如此。

    「尼克。」

    父親生前的研究助理之一是高瘦青年,紅髮臉上有雀斑。

    「安教授所有的東西都已經集中放在辦公室。」青年匆忙上前以鑰匙為安妤婕開門。

    「給我一點時間整理。」安妤婕看過青年幾次,但不是很熟。現在她誰都不敢輕易相信,她非常確定謀害父親和研究團隊的人會找上她索取保險箱裡的筆記本,利用不熟悉這點保持距離剛好變成掩護她最好方法。

    「他出門在外使用的私人物品我已經打包好放在角落,其他東西妳整理好也將箱子放在角落,我會請快遞寄到妳指定地點。」

    「謝謝。」

    「我一個小時後再來看看妳整理好了沒。」

    「好。」

    「請節哀。」青年再看她一眼就轉身關門離開,留給她懷念父親的空間。

    父親的辦公室位在牛津大學某個學院老石頭建築裡,二樓窗外面對寬廣綠地。整個牛津就像是哈利波特裡魔法學院電影場景。剛下過雨讓窗外景觀有種清新感覺,卻洗不去她心中鬱悶,就像英國美麗風景總是令人遺憾罩著層薄霧。

    安瑜婕確認青年走遠,鎖上門後她先檢查傘桶有無異樣或收藏東西,再將雨傘放進傘桶,掏出包包裡反監視器確認父親辦公室沒被偷裝針眼攝影機,然後繞過父親辦公桌,坐進辦公椅裡,她放下包包,眼光掃過整個房間。突然間她想起很多電影裡能藏文件的桌子和有密室的古老房子。手指很快搜尋辦公桌是否有異樣,她站起來朝牆壁前進把書都放到紙箱子裡,拿下牆壁掛畫打開木框檢查。但是她失望的坐回椅子,不是她太笨就是牆壁、書櫃和掛畫真的完全正常,什麼都沒有。

    剛剛走進建築時,她記得父親辦公室兩邊也是小間的教授辦公室。除去父親死前給她看的那張紙條之外,完全沒有其他線索。現在狀況不容許她相信任何人,其他幾個研究團隊成員死因和父親類似是中毒,但是其他人死前情形或是留下什麼東西甚至家人是否被騷擾跟蹤她並不了解。

    「我已經自己請快遞過來,快遞會順便去我父親公寓,所以我想這樣比較方便。」一個小時之後安瑜婕告知回到辦公室的男子。

    「好的。」紅髮年輕男子點點頭,臉上有點疑惑因為稍早已經告訴安瑜婕他會請快遞來拿,不懂為何她另外叫人來,但他沒有多問。

    她告別父親的研究助理,失望走出父親生前任教的學院中庭,前往父親租住位於牛津鬧區公寓找已經等在那邊的房屋仲介公司人員開鎖進行另一個打包手續。公寓裡同樣沒有奇特之處或特殊物品,她將東西放到箱子裡才交給前來的快遞公司,最後沒有任何發現,失望搭乘火車返回倫敦。

    「那些書本!」在火車上,她突然想起打包的那些書本。學校和公寓都是別人提供的家具,要是真有藏什麼其他不在保險箱的東西,愛書的父親很可能藏在挖空書本或夾在書裡。她有點後悔因為嫌太遠沒有選擇自己開車前來牛津,現在得等到快遞送達,她只希望不會有別人也想到這點而攔截那些紙箱子。

    兩天后

    妳不想報仇嗎?

    安瑜婕站在英國礦業集團總部大樓前,耳邊迴盪著礦業集團對手公司主管昨天在她工作旅館看到她然後遞上名片時所說的話。對方還順便告訴她今天在英國礦業集團倫敦總部有場不必預約的旅館事業部徵人活動有適合她的職位。她決定無論如何先來看看,也讓昨天找上她的人以為她會乖乖聽話。父親屍骨未寒,各方就有動靜。她得要小心應付免得小命不保。

    到英國礦業集團工作似乎不是好主意,她並無意當對手公司商業間諜,但是她找不到其他理由去見集團總裁。要是直接找上集團總裁說她是安教授的女兒,大樓接待人員不是直接趕她走,就是集團總裁可能透過秘書傳話立即否認認識父親然後趕她走,並且直接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以後要找上那人就更難了。她也不能直接拒絕當商業間諜,因為她還分不清敵友,貿然拒絕說不定她也會被滅口。

    「先上去再說。」她對自己低喃。

    等待考筆試的人潮多到讓她有些許驚訝,或許她根本不必擔心,這家集團職位說不定她應徵不上。如果她得不到這份工作,要她來當商業間諜的人就不會有理由再逼她混進來。

    當她完成筆試和面試總算能夠離開英國礦業集團總部大樓時,上完旅館大夜班直接前來的她幾乎要累趴,勉強拖著腳步走著,她無法繼續站在大樓門口等計程車,除了太累之外,她心裡也想快離開那個地方。撥頭髮時候發現身後有人跟著。她怪自己沒注意到天色暗得很快,加快腳步往地鐵站走,手伸進包包拿出一支筆。身後的人越跟越近,剛下過雨的地很滑,她腳上高跟鞋不怎麼好走。

    「天。」安妤婕一不注意就跌倒在人行道水窪裡。腳好像有點不適。

    她撥開長髮強迫自己起身往前走,因為身後跟蹤她的人疾步走過來了,要是那人撲上來一支筆能保護她多久。

    理查和公司律師兼好朋友馬修?派瑞走在倫敦集團總部附近街頭,下雨讓地面濕滑,傍晚原本灰黑一整天的天空更是陰暗。一團黑黑的東西突然撞上理查。

    「搞什麼。」他站穩腳步幾乎讓髒話出口。他以為是隻大型狗兒。

    「是個女人。」馬修截斷他的話,微彎下腰檢查摔倒在地閉著眼睛的女人是否受傷。

    理查檢視不清女人的臉,她黑髮和臉上沾滿潮濕泥土。

    「抱她進去。」馬修注意到附近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和這女人如此莽撞脫不了干係。他天生正義感作祟不會見死不救。

    「馬修。」理查以危險的眼光瞪著好朋友。這女人可是來路不明,身後還有個跟蹤者。

    「難不成要我抱。」馬修以古董紳士手杖指指自己膝蓋,他滑雪受傷還沒好呢。

    「算了,大律師你都不怕後面可能隨之而來的官司,我怕什麼。同情心氾濫。」理查抱起女人,往好友打開的門進入。

    「我去拿醫藥箱。」馬修越過改裝中的大廳。

    理查公司辦公空間不夠用,於是將這棟原本出租位並在總部附近大樓頂樓回收讓自家公司使用,只有幾個高層管理人員進駐。

    「送去醫院比較好。」理查不想惹麻煩。

    「不,我不要去醫院。」安妤婕出聲。

    「妳還好嗎?」理查這才低頭看她的臉。他原本以為她昏過去。

    他隱藏起驚訝,認出女人是安教授的女兒安瑜婕。她的英文有些許奇特異國口音,不是他熟悉的歐洲口音。除了照片之外,他還是初次那麼近的看著她。前幾次他都是遠遠的看著。

    不,他只玩公平的遊戲,他會讓她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顯然對他身份一無所悉,要不然這會恐怕會像不乖的貓般撲上來用爪子抓破他身上昂貴衣服。

    知道她身份讓他稍微心安,不再擔心有人刻意接近,安瑜婕恐怕連他的長相都還搞不清楚,更別說找他報仇。

    他藍色眼睛讓她失神,一頭黑色頭髮有些捲曲。

    「你帶她先上去梳洗,我找找醫藥箱。」律師馬修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理查抱著安瑜婕搭上電梯往唯一裝潢好的樓層上去。

    「你可以放我下來。」

    「妳腳扭傷。」

    「沒有,拐了一下,現在不痛。」

    理查步出電梯就將她放開。他領頭走進辦公室。

    安瑜婕腳落地才發現有點疼痛。她眨眨有些不舒服的眼看著豪華門廳和走道,好奇辦公室會長得如何。他完全沒有停下來等她的意思。安瑜婕勉強忍住疼痛跟上,她既然說不痛也不方便再改變。

    「請問盥洗室在哪?」

    「直直走到撞到牆壁把牆推開。」

    「謝謝。」

    安瑜婕半信半疑,直到牆被她推開,單間衛浴設備出現在她眼前。她身後傳來男人笑她不相信的笑聲讓她快速躲進去。

    她照到鏡子簡直快昏倒,臉上不但有泥沙,手臂有擦傷,頭髮上有樹葉。她很快整理衣服,脫掉外套和有破洞黑褲襪,白襯衫和黑窄裙少許髒污用紙巾沾水拭去。拋棄式隱形眼鏡也噴到泥沙,刺得她快張不開眼睛,她沒有帶備用品只好拔掉,雖然她還看得見,但都像是蓋層霧。

    安瑜婕回到辦公室,那個藍眼珠男人正在調飲料。

    「喝下去妳會覺得比較好。」他招呼站在遠處的女人。

    「謝謝。」安瑜婕道謝,腳步往那男人走去。

    另一個男人這時走進辦公室。

    「我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馬修,他是理查。」

    「我是律師,他是。」馬修話被截斷。

    「工程,我做工程的。」理查不管馬修詢問眼光。他還不想讓安瑜婕知道他的身份。

    「我是瑜婕。」安瑜婕刻意學著兩個男人只告知名字不透露身份。

    自稱律師的馬修幫她搽藥,她以為理查是工程師。

    「妳在這附近做什麼?」馬修隨口問。

    「我來英國礦業集團面試。」

    「什麼樣的工作。」

    「集團旅館部門。」

    馬修放下藥品完成塗藥,沒有再說半句話。既然是集團可能員工,馬修身為集團律師和集團老闆理查必須與其保持安全距離,很多女員工可是等著攀上他們的。他們可不想背上可能的性騷擾官司。

    「我讓警衛開車送妳回去。」理查在馬修離開片刻前去清洗雙手時提議。

    「謝謝。」

    「我帶妳去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