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前夕

    听说你在着人准备远行？当楚璇立在书案前，面对的是楚家家主审视的目光。

    是。女儿明日便要启程去望潮郡。

    你既然已经收到楚越的礼物，是否应该履行诺言了？楚家家主将礼物二字咬得很重。

    楚璇心中并无波动，楚家家主意料之中地知道关于那位精怪少年的事了。

    她抬眸对上楚家家主不悦的目光，去往望潮郡正是女儿履行诺言的开始。

    东宫若是从世家女中遴选太子妃，候选的世家不可能没有从朝中耳目处收到消息。然而三月前东宫与我定亲实在突然，事先没有透出一点儿风声，不论是我们楚家还是我都不是东宫最好的选择，您也百思不得其解吧。

    我尚且没有头绪，你又怎知事情的关键在于望潮郡？楚家家主的眉头舒展了些，但仍有所怀疑。

    说起来我得知这件事也颇有些机缘巧合，三月前戚明月来信，提到东宫微服私访，特意去戚家小住了一段日子。按时间推算，太子从戚家回宫后便来信择定我为太子妃。依我所见，在戚家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方才坚定了他的决心。这次我去望潮郡是想打探消息。当然，许久不见戚明月了，会会这只笑面虎倒也是要事一桩。楚璇默默补上一句。

    罢了。近日里戚家举办文会，邻近的世家里不少小辈将前去望潮郡。有关东宫的消息不是那么好打探的，但你在戚家为越儿结交些世家人脉亦有益于楚家。

    这么说父亲早有打算送我去望潮郡？楚璇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三年没见过戚明月了呢。多谢父亲！

    一月的时日应当够用了吧？切勿乐不思蜀，嬷嬷和我们都在这儿等着你。

    女儿回来后必将于课业上一日千里，不负父亲期望。

    楚家家主缓缓点了点头。

    尚有些需要打点之事，女儿这便告退了。楚璇脸上隐隐透出焦急之色。

    去吧。楚家家主目送楚璇出了房门。

    步出家主书房，楚璇神色不明。父亲果然早有支开她的打算，即使没有东宫行踪的消息，她也会被送往望潮郡。文会？多好的理由。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不紧不慢地向慎言居方向走去。她与父亲都在演戏，接下来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大小姐，知道您要远行了，少主候在慎言居想同您说说话呢。楚璇行至慎言居庭院，便有丫鬟笑着迎上来。

    楚璇颔首。

    听见声音，正欣赏着瓷器的楚越望向楚璇，楚璇对上他的目光，抬了抬眉。

    合上房门，屏退左右，楚越在白宣上写下：已安排好了。明日子时他被暗杀后我会使人帮他易容，而后送至星河阁。你回来前一天，我会装作他是我着急之下随意在星河阁挑来代替原先定澜的人。

    星河阁乃是跃鲤郡数一数二的楚馆，其名取自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名头极尽风雅，却又有着任谁也不能忽视的情色暗喻。

    楚璇笑赞：不愧是我弟弟，书法倒拿得出手。我也来与你比上一比，不过我看不过眼的可要批改一二。抬腕写下：明日子时？父亲有些心急啊。

    应是想动手后早早压下消息，等你回来时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我会让定澜知道我们的全盘计划。

    他不知道不是更逼真？先前阿姐不是只说让他随处转转？我以为阿姐同我想的一样。

    我改主意了。

    可能会有变数。

    左不过是他逃了，他绝不会又入狼窝向父亲告密的。

    也是。

    你需得谨慎查验布置，确保万无一失。

    从始至终两人的嘴角都挂着笑，间或露出思索的表情。仿若真是一对姐弟闲来无事切磋书法。

    阿姐，你荒废这些天，书法愈加倒退了。嫉妒我也不能故意涂抹我书写得意之处呀。楚越忿忿。

    谁说我故意了？你所谓的得意之处的确不怎么样。我即将远行了，你还来闹我？去去去，回去。难不成还指望今天来见我和我一同哭上一哭？楚璇没好气儿地说。

    阿姐你也太薄情了。楚越作可怜状，瘪了瘪嘴。

    我真走了？

    别磨蹭！

    入夜，楚璇来到偏房。

    大小姐，您来了。定澜起身相迎，有些惊喜又有些羞涩。

    明日我便要启程。你白日里要在定澜城四处走动，记得吗？

    定澜记得。

    楚璇突然贴近对面的人，不着痕迹地摸出信纸，将手伸入定澜的中衣，在他的胸膛处摸索。

    乖。

    定澜有些讶异，很快便平静下来，不过面颊涨红了。

    即使未曾订立契约，定澜亦会追随您，忠于您。绝不敢忘记您的嘱咐，绝不会违抗您的命令。

    楚璇嗯了声，将手收回，面上有遗憾之色，你是在邀请我？可惜明日启程早，今夜不能歇在你这里。一定得多走走，才不会看起来这样病弱呀。我不在时楚越可是会看着你的，别偷懒。楚璇起身。

    是。定澜注视着她，竟让楚璇有些不舍。

    楚璇眼神示意定澜注意她的手，离去时状似不经意间，手指轻轻划过烛火上空。

    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