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曲线救国

    我拿着魏谦发给我的资料，一路摸索到恋语市郊区的一户老式住宅门口。

    站在楼下向上眺望，还能看到阳台上悬挂的自制熏rou与火腿，生活气息十足。

    我忐忑地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位年近杖朝的老太太。

    老太太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犹豫地问道：你是？

    请问是季老太太吗？我是杨志宇院长的助理，杨院长最近因为研究院的工作太忙，脱不开身，就委托我给您带一些东西回来。我把手里拎着的一大袋保健品举到她面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屏息扯出一个弥天大谎。

    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啊~是这样啊，快请进，请进。

    我连忙换上拖鞋，把保健品放在玄关跟着她步入客厅。

    环顾房屋内部，到处都是充满年代感的装潢和摆设，红木的沙发与桌子，藤编的摇椅安静地躺在阳台上。

    猛然有那么一瞬间，杨院长所代表的现代科技与他母亲所生活的环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让我有些茫然。

    来，小姑娘，先喝杯茶吧。我怔怔地盯着藤椅发呆，季老太太递过来一个上好成色的紫砂杯，里面阵阵的茶香扑面而来。

    啊、谢谢。老人家的盛情让我有些羞愧，我低下头接过杯子。

    杯子里的茶汤呈清透的金黄色，经过热水冲泡的茶叶形状似金钩，十分匀称，尤其是散发出来的茶香，淡而幽远，久而弥香。

    这是金骏眉吗？我从来没有闻过那么香的茶。不是阿谀奉承，这句话是我发自肺腑的感言。

    老太太闻言，可高兴坏了。

    嗨呀，没想到小姑娘你还懂茶啊！季老太太脸上露出愉悦的笑。

    我尴尬地捏着发烫的耳朵，坦诚说道：只是略知一二。

    节目做多了，多多少少会比别人多懂一些皮毛，之前也是因为做过一期关于茶叶的节目，才知道这些的。

    但是我可要把话说清楚呀，这茶是我一个朋友自己炒的，可不是你们杨院长的哪个关系户送的。高兴之余，老太太突然说了一句。

    呷了一口茶，我点头，表示明白。

    老太婆平时一个人待着也是怪无聊的，今天有你这么个丫头来陪我说说话，真的是让人开心。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呀？老太太乐呵呵地问。

    我叫裴刚想说出名字，又担心这个名字被转告，那就很难堪了。

    于是我临时改口说道：您叫我小裴就好了。

    小裴啊，好、好。老太太也不细究，点头称赞。

    杨院长母亲的家，是典型的二居室户型，客厅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木质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

    见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奖杯上，老太太站了起来。

    说起来啊，我那么些个孩子，只有十五最有出息。她走到架子前，掏出兜里的手绢，拿起一个奖杯细细擦拭起来。

    嗯？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十五啊，就是你们杨院长。他是正月十五出生的，十五是他的乳名。老太太的年纪虽然不轻，但是思维与行动，都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很快就知道我在疑惑什么。

    杨院长的丰功伟绩呀，一本书怕都写不完，他可是我的偶像。不知道院长是小时候就那么会念书，还是您教得好。我恭敬地接过话。

    人话，必须要会说。

    你这丫头可会说话。老太太笑完了眼角。

    十五这孩子啊，从小就聪明，自己也喜欢钻研这些。把手上的奖杯摆回架子上，她朝我招了招手。

    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我亦步亦趋地跟上。

    屋里的两间房间，一间是老太太的卧室，另一间，这算是杨院长的书房。

    打开房门，我才发现外面那些奖杯什么的，只算是冰山一角，这个房间里的四壁，几乎要被各种奖状贴满了。

    我的孩子们都在五湖四海，十五不放心，就把我接到这里。平时啊，他也会来看看我，但是就算来吧，也不忘看他那些书啊，研究啊。老太太的话虽然是埋怨，但是隐隐流露出的骄傲，不言而喻。

    我的目光掠过书架上的书，等等诸如此类的学术巨作占了一整排，上面则是一些更深奥的书籍，唯一显得突兀的，是被一个书立隔离开的精装的。

    说不出的奇怪。

    这种迷雾遮盖住的疑惑感没能持续太久，老太太就再次拉着我出去喝茶聊天了。

    我原本计划是想从杨院长的家人入手，继而能够套出他的住址，更甚者可以借此见上一面。但是面对一脸真诚相待的老太太，这些话如鲠在喉，怎么说不出口。

    嗨呀，你看外头天都黑了，小裴不如你今天就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太婆一起吃顿饭吧。太阳西下，老太太热情地邀请我留下用餐。

    那怎么好意思。我慌忙地拒绝。

    都说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我这会儿都开不了口呢，这顿饭一吃，我今天算是彻底拉闸了。

    你瞅瞅我腌制的这些香肠和火腿，十五又不经常回来，我一个人要吃到猴年马月啊。我不肯留下，老太太不乐意了。

    你就留下来尝尝吧，自己动手做的风味啊，可和外头那些机器制作的不一样。老太太竭力游说着。

    结果我到底还是没能拒绝。

    夹了一块七分肥三分瘦完美配比的香肠放入口中，膘rou融化在口中的刹那，唇齿留香。

    唔唔唔，好吃！我发出赞叹。

    老太太见状喜上眉梢地说：你瞧我说什么，这个自己做的呀，外面可比不上。小裴你吃完要不要带一些回去啊？

    不不不，这个真的不好意思。我连忙摇头回绝。

    而且我也不是很会做饭。我有些惭愧地道出事实。

    而且李泽言也很看不起我做饭，都不给我做饭机会的说！

    真不要老太婆也不硬塞给你了。季老太太没有坚持，这件事便作罢了。

    用完餐，总算是在我的坚持下，我把碗给洗了。

    在跟老太太道别的时候，我的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她，因为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结果老太太先开了口。

    小裴啊，我知道你不是十五的助理。她气定神闲地说道。我也知道你不是研究院的人。

    我脸涨得通红，我连辩解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是想找他，所以才找上我的吧？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我是。手握了握拳，我抿唇承认了。

    我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负责人，想邀请杨院长当我们节目的特邀嘉宾，但是无论我怎么找，杨院长都不肯见我，所以我对着老太太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我欺骗了您。

    老太太微微一笑，包含风霜的双眼里带着几分通透。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缓缓说道：我从来就不吃那些个保健品，十五是不会送那些来的。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露出马脚了，这么一想，我的掩饰行为就更拙劣了。

    羞愧地恨不得就地刨个坑跳下去，又听到老太太说：虽然我相信十五不肯见你有他的理由，但是我很喜欢你这个丫头。

    啊？察觉事情有转机，我吃惊地张大嘴。

    就当做是感谢你陪了我这个老太婆一天吧，明天中午再陪我来吃顿饭吧，我给你引见一下。老太太意有所指地说。

    真的吗？！没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喜出望外地惊叫出来。

    老太太点头，笑而不语。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很感谢您，还有您的茶和香肠，真的很好吃我激动地语无伦次的。

    呵呵，你一个姑娘家家，早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挥别季老太太，我从楼道里蹦蹦跳跳地离开。

    Yes！Yes！Yes！离开楼房冲天大喊几句，我掏出手机打算叫车回去。

    叫车软件还没点开，安娜姐的微信提示就插在了最前面。

    拍摄道具出了问题，你赶紧回来协调一下。

    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这个问题能解决，那还有什么小问题是我解决不了的？

    马上来我迅速回复之后，把叫车的目的地，定位到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