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驾到(五)
公主驾到(五)
沈沅匆忙赶到,恰看了个正着。 胸中气血翻涌,却由于愧疚和自责不敢走上前,踌躇不安。 到底见不得她偎依在别人怀里,他走过去,平素温和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在灯火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森然。 公主,有没有受伤?走到近前,才发现她身上披着件男人的外衣。 他瞳孔微缩。 碍着她的清誉,甚至不敢声张,不敢去问到底有没有出事,一双手忙不迭地伸过去,意欲把她接过来。 抱着她的男人不愿放手,和他对视一眼。 眼中独占和警告之意太过分明,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沈沅的脸色差到不能再差,手紧紧箍住苏锦书的双腿,和南初暗暗较劲。 他认得这个人,羸弱小国的质子,对东周和西齐俯首称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派去西齐为质的,是这个人的同胞meimei南嫣。 这南初哪来的胆子?他不由得不怀疑对方的居心。 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在他的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小会儿,马突然受惊;怎么就那么巧,苏锦书恰好被南初救下? 两人一左一右拉锯,苏锦书有些吃痛,娇娇地抱怨:疼 沈沅有所顾忌,只得先放手。 苏锦书却转而揽住他脖颈,扭头对南初道:南初太子,烦劳你带本宫上来,赶快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吧,若是留下疤痕,就全是本宫的不是了。 又命令自己宫中的医官亲自去给南初治伤,字字句句,十分关心。 沈沅一颗心又酸又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闷头抱着她往回走。 苏锦书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悄声道:裕之,你莫要自责,我没有受伤。 沈沅抱紧她,说话带着些鼻音,竟然像要哭的样子:万一呢?若你有事,我万死难辞其咎。 苏锦书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口中道:呸呸呸!什么死呀活的,童言无忌!好啦,裕之,我真的没事。 她的手柔若无骨,紧紧贴在他唇上,因为沾了夜晚的凉气而有些冰冷,却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惜,她一触即收。 送她回到宫中,目送她被宫人们簇拥着去往御池洗漱,他知道自己该离开,却迈不动步子。 今天的事情,虽是有人设计,但归根结底还是怪他大意。 一个暗卫悄悄出现,无声无息,形如鬼魅,他跪在地上禀报:殿下,马身上的那支袖箭,是一个养马的小倌出的手,只是我们去迟了一步,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被人一刀毙命。 沈沅沉默片刻,冷声道:继续查。背后的人下手这么快,显然是深思熟虑,计划详尽,只是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 他想了想又吩咐:你召影一影二回来,留在这里暗中保护公主,我过几日便不得不回国,但她的安全绝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影卫吃了一惊,劝道:殿下,影一影二是陛下亲自为您选的高手,列名江湖排行榜前十,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沈沅打断他:按我说的去做,告诉影一影二,以后认公主为主,凡事以公主为先。她若有事,提头来见。 影卫一凛,低头称是,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沈沅坐下来,将头靠在用镂空工艺雕刻着大朵牡丹的金丝楠木柱上,闻着飘渺幽远的灵犀香,心神松懈下来,渐渐昏昏欲睡。 有遥远的人声传到耳朵里,听不真切,又很快安静下来。 仿佛睡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庞。 她新沐浴完,只穿着雪白的中衣,长发湿漉漉地披泻下来,打湿前襟后背。 神情极天真无辜:裕之哥哥,你既然困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我其实,沈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赖着不走,可能还是有些后怕,只有待在她宫里才能心安。 她将一块方巾递在他手中:既然你还没走,不如帮我把头发擦干吧! 说完,她便跪坐在他身前,后背朝向他。 手指穿梭在她湿滑的发丝间,沈沅的一颗心都是颤的,忍不住怀疑此刻自己仍在梦中,不然怎么可能离她这样近,这样亲昵? 极细致小心地将头发一缕一缕擦干,快要好了的时候,他无意间低下头,看见她颈间一根殷红如血的丝绳微松,将开未开。 脑子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磕磕巴巴:好好了。手里像被烫到一样松开她的头发。 我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他站起来,又不放心地叮嘱,公主,你衣服都湿了,快些去换一件吧,夜里天冷,小心风寒。 苏锦书却揪住他衣领,仰头道:裕之,我有些怕,你能留下来陪我么?神情间满是依赖,还有些惊惶。 沈沅的心立刻软了,也是,她白日里受了那么大一场惊吓,只怕要做噩梦。 只是这未免太于理不合。 正踌躇间,听到娇软的声音对他撒娇:裕之裕之哥哥我真的很怕 沈沅深吸一口气。 罢了,管它什么规矩礼法,总之他早晚是要把她娶回去的。 督促她换了衣服,像只小兽一样乖巧地躺在了床里侧,他连外衣都不敢脱,和衣而卧,和她之间空出一个人的距离。 苏锦书侧身面向他:裕之哥哥,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沈沅规规矩矩地平躺,双手在身前交叉,声音温和:好,公主想聊些什么? 看似风轻云淡,实际心已经跳得快要蹦出来。 唔,聊聊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裕之哥哥,你总说你喜欢我,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觉得我身份与你相配,算得上门当户对呢? 他侧过身来,和她面对面,声音隐忍:若你不是东周公主,我必定早就把你掳回家,日日夜夜看着你,寸步不离。 说完他便立时后悔起来,是不是这场景太旖旎,竟然让他放松心神,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苏锦书眨眨眼,又眨眨眼,并不害怕,反而笑道:裕之哥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不君子的一面,真是令我惊讶。 沈沅索性破罐破摔,问道:公主,方才我便想问你,你和那个南初太子,很熟吗?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太危险,不由得不让他介怀。 唔,还可以。苏锦书添了一把火,他对我很好,况且今日还有救命之恩。 沈沅皱眉:公主最好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苏锦书翻过身来挨近他,双手托脸,眼睛亮闪闪的,我觉得他人不错呀! 沈沅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问出句酸话:那公主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