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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床失败

    

爬床失败



    偌大的院落极静,也极美。

    影影绰绰的树影寂寂婆娑,满院的碧草丹花摇曳轻摆。

    细纱宫灯高挑,映着幻影重重。

    沈泠头疼欲裂,浑浑噩噩地茫然四顾,犹是孑然一身。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头皮,她本该听着招魂的铃声,坐上涉水的魂车,追随他们的一缕亡魂而去。

    可是眼下这算怎么回事?她是已经入了新的轮回?那...她屋内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又究竟是在做什么?

    还有叙哥...宣哥...他们呢?

    他们可曾转了世?是投去了哪一户人家,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又或者,这确定真的不是一场幻境吗?她生死相随,将余生相许,会不会俱只不过是枕边的黄粱一梦?

    那些撕心裂肺的种种至极之恸,会不会真的就只是一场场梦境?并不曾真实存在?

    失魂落魄地蹲在梧桐树下的沈泠,即便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还是难免为眼前匪夷所思的状况惊骇。

    她本能地翻搅着记忆,企图从中搜寻蛛丝马迹,奈何想破了小脑袋瓜,也始终想不明白。

    沈泠只觉心都快要凉透了。

    廊角侯立的宫人似听闻了动静,飒沓的细碎步履很快便靠近了沈泠,郡主,今夜是歇在东宫抑或回宫?

    郡主...?回...宫?

    沈泠蓦然一惊,且不论这听不懂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倒是耳畔这道细柔清越的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她眉眼轻抬,登时愣住了。

    一张艳丽无俦的脸庞骤然跃入眼帘,恭谨地垂首立在她面前的竟是皇后宫中大太监江隐。

    身为三公大臣之女,沈泠对宫中诸人自然不陌生。

    江隐年纪轻轻便当上了椒房掌印,坊间不少传闻其人如何手段狠辣,工于心计,与皇后更是有着种种不可言说。

    可是他,可是他此刻怎么会肃然立在自己的面前?

    她此前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彼此并不曾相交啊,往日即便意外相逢他也只是揖礼便退。

    沈泠蹲在原处,错愕且茫然地看着江隐,眼见他不动声色地静静立着,压根看不出所思所想。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我...我就不能选择回府么?

    江隐闻言明显一顿,冷凝的眼角乍然微挑,似颇为意外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视线交汇,忽明忽暗的银辉灯烛在他艳丽无双的脸庞流转,如同魅惑人心的妖异之光碎落于他眉目之间。

    皎若雪莲这个词或许便就是为此刻的江隐而造,沈泠目光不由为之一凝,赞叹之意溢于言表。

    江隐在她难掩惊艳的目光中似若有所思,半响,忽而几不可闻地笑了笑,眼角眉梢,占尽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沈泠只觉呼吸一窒,心似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她怔怔地望着他眼眸间浅淡的笑意,莫名有片刻失神。

    万千色相,都似已落在了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中。

    眼波流转下,院中寻常的景致都似突然有了令人眩晕的魔力,仿佛闪烁着勾魂摄魄的璀璨星光。

    这人确定是江隐?以往都未曾留意这人竟生得如此好看。

    说好的冷肝冷肺黑心肠呢?怎会笑得这般夺目惹眼?

    淡淡的一抹笑容竟就如投石入水,周遭景物尽被涟漪搅乱。

    沈泠犹自发怔,江隐却似想明白了什么,颇为开怀,如同踏遍了千山万水,终究寻到了天际的尽头般欣慰。

    他嘴角轻弯,恭敬地上前将她扶起,夜深路危,郡主即便要回幽州,也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

    什么幽州...这,沈泠霎时回神,脸色却变得更是难看了,这是什么意思?

    沈家几时搬去了千里之外的幽州?她怎么不知道!

    莫不是...她连家都没有了吧?

    饶是沈泠平日再如何自诩冷定,她眼下觉得自己都真的是快要疯掉了。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状况就没有人来给她作个解答吗!

    江隐握着沈泠冰冷的手腕紧了紧,他眉心拧起,先别在这吹风了。郡主不妨便先歇在东宫。小人这就去着人备水。

    说着他便扶了沈泠朝殿外一步一步徐徐踱去,腰上环佩玉坠随着步履跳跃轻撞。

    郡主去热池泡一会,小人刚得了一方膏药,正好给郡主调理调理。

    耳畔的声音极轻极柔,如同一朵昙花在悄声绽开,沈泠莫名顺从地随着他牵引往外走去。

    心下却不由纳闷,还真是怪了...这人怎么做到将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

    这是东宫?怎么能搞得跟她在自家后院一般随意?敢情她还想歇哪便能歇哪了?

    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房内的太子殿下李定昭并不待见自己吧?

    他都已经一副百载千世皆不想再见到自己的模样了,尚会同意自己留宿东宫?

    脑海里乱糟糟的,沈泠竭力收慑心神,侧头探究地打量了江隐几眼,目前这状况显然是自己想爬太子床榻,结果失败了?

    那眼前这人倒还真是心机深沉,他神色从容,竟未为此流露丝毫异色,也不见丁点鄙夷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