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儿4.
攀高枝儿4.
看完戏的两人没打算出声给人尴尬,想要折身返回。连那下人都走得老远了,却没想这沈三迷了路兜转半天又回到了原地。 王培安看着沈听筠的步伐渐渐透出了着急,似乎还瞧见她鼻尖沁出的汗珠,让原本画中人落了俗,透出几分可爱。 阿庆,你去给她带带路。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公子破了例。 阿庆的突然出现把沈听筠吓了一跳,像只受惊了的兔子。 待阿庆半遮半掩地解释一番后,一直注意那边的王培安与她瞧过来的目光碰个正着。 心头陡生怜爱意,自在惊鸿一瞥中。 此情此景,王培安忽然想起这句诗来。 沈听筠冲他感激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屈膝行了谢礼,身姿绰约。 她向来知道该如何展示自己。 王培安掩饰住内心泛起的波澜,侧身只受了她的半礼,并无其他多余的动作表情。 沈听筠跟着阿庆离开时,暗想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否哪里出了差错,为何这王培安不苟言笑? 没一会儿她便想开了。 是了,这贵族公子见过的美人无数,看来得换个法子。 春雨总是会打得人措手不及,沈听筠刚从王家的藏药仓库出来便被这雨阻在了原地。 药材要得并不着急,算日子王老太太也就这几日会清醒过来。 那日与王培安隔远相见之后,沈听筠故意在他眼前晃悠过几次。收效甚微,他总是那副矜贵而高不可攀的样子。 沈听筠感到挫败。 不过看着这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心情极好。她从小就喜欢雨天,特别是有雾的时候。 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蛛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到的房顶,景物,连泥泞的小径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忽而起了兴致,不再恪规循礼,沈听筠难得放纵一次,揪起两边的裙摆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雨幕。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思绪却格外的放松,喜悦要从胸膛出飞了出来。 一路蹦蹦跳跳的,顺利无比。 暗叹自己幸运之时,不防就撞着了人,鼻尖被坚硬的胸膛撞得通红。 下雨天地上湿滑,沈听筠没稳住被撞得后仰,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只大手飞快地揽住她的细腰,等她站稳。 沈听筠看清了来人,雅致的雨具向她这边挪过来,那人眉如墨画,一眼万年。 王培安着实被她大胆跳脱的行径吓了一跳,但却又被她明晃晃的快乐感染。 那道清丽的背影猝不及防闯入眼帘的时候,久久徘徊的心思有了答案。 少年郎的肩膀上不再只是家国仇恨,浩然正气。就在刚才,也挑起了清风明月,杨柳依依和草长莺飞。 沈姑娘,我送你吧。 没有问她从哪里来,没有问她为什么。 但沈听筠模糊感受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此后的日子平静得过分,在沈听筠的看顾下,王老太太日前便清醒了过来。 沈听筠穿了身淡粉色齐胸襦裙,头上插了一只蝴蝶状的流苏步摇。 去王老太太房中时不少下人偷偷抬头看她,沈听筠带着几分慌乱,问王嬷嬷, 嬷嬷,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嬷嬷感叹,接触沈家三姑娘有些日子了。连严苛漠然的她都喜欢上这位聪慧娇怜的可人了,更何况是多受她恩惠的府中下人。但她终归是个外人,对王府的禁忌秘辛丝毫不知。 王嬷嬷摸着腰间沈听筠花费力气为她做的安神香囊,看着她想,如果老夫人发作起来,她能护着一些就护一些吧。 怜爱地回答她,三娘多虑了,只是大家少见你穿粉衫,艳羡娘子的貌美罢了。 沈听筠脸红地低下头,嬷嬷不要打趣我。 这支流苏步摇前几日也戴过,粉衫她虽少穿,但也不至于如此惊讶。 沈听筠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流苏步摇淡粉衫裙,这是已夭折王家老太太的小女儿最爱的装扮。 她只是想赌一把。 怎料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王老太太的反应让王嬷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让沈听筠觉得奇怪。 自从王老太太清醒过后,精神状态反而更差。 沈听筠按照常例给王老太太把着脉,极力忽略她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王老太太时常用慈爱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沈听筠暗暗着急起来,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没有外力的借助,与王培安的见面少之又少,他眼里对她的情愫在不温不火的几次相处中渐渐淡了下来。 沈听筠心不在焉地准备着糖拌番柿,突然听见旁边婢女不拿她当外人的八卦声音。 你说老夫人真打算让各房分家? 我哪知道,老夫人管了这么多年又生了这样一场大病,恐怕是累着了。 ....... 沈听筠茅塞顿开,麻利地处理好食材,端到了王老太太的面前。 王老太太正在用餐,没吃几口,放下了碗。旁边王嬷嬷准备劝两句,突然看到了沈听筠,忙让开位置让她上前。 王嬷嬷想,多亏沈姑娘的特别的食疗法子。老夫人才多点胃口和耐心。 鲜红的汁里泡着金色的籽,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增。 王老太太边吃边跟王嬷嬷聊着分府的意图,聊着聊着又兴致缺缺,周身又呈现出死气沉沉的样子。 沈听筠望着王老太太已经放下的勺子,好奇地问她, 老夫人,您觉着这好吃吗? 老太太打起精神带着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味道很是不错且这做法倒是有趣。 沈听筠自作主张地拿起了老太太方才放下的碗筷,双手递给她,意有所指地又问她, 既如此,那又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有趣的事情呢? 老太太被问得愣住,是啊,人生当中有什么比吃喝玩乐更让自己愉悦的事情呢?她此生为王家鞠躬尽瘁,未了疲惫不堪竟存了死志想随着这病就这样去了。 豆蔻之年许下的此生随心长乐的愿望消逝在时间长河里,不该,着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