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



    見到男人的瞬間。

    麗絲知道,自己栽了。

    為了應付父親所謂的「商業夥伴」。

    穿上布料少得可憐、精美嬌嫩的肌膚若隱若現而僅堪掩三區曖昧,隱晦地招人遐想、妄圖層層撥弄著探尋其中奧妙的黑色裸背蕾絲禮服。

    在一干不懷好意、色眼迷茫的男人間蝴蝶般地繞舞,故作嬌媚、巧笑嬉戲著。

    運用早已嫻熟於心的挑逗、話語、適當給予的「甜頭」,技巧地降低這群已被美色誘的昏頭,滿腦綺旎幻想的蠢豬們對於利益的敏感,獲取父親想要的一切好處。

    嬌笑著、任由男人們伸出的手骯髒地觸碰著。

    早就習慣,也已經麻木了。

    生你養你到這麼大了,取點代價不為過吧。

    成年那天,父親獰笑著將自己困在床塌上蹂躪,義正嚴詞的模樣仍歷歷在目。

    「你是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還是青澀的少女時就已引人注目,黃鶯出谷般的聲音與富裕的知性,懂得讓自己討任何男人喜歡。」

    「相處時,動人的談吐結合俏麗的舉止,流露出一種特有的氣質,顛倒眾生。單單聽她那甜美的聲音,就令人感到賞心悅事;她的口齒就像是最精巧的弦樂器,讓人不由自主地沉迷。」

    數不清的男人會在溫存過後稱讚似的和父親談論自己的「表現」,如何的讓他們滿意,促使他心甘情願讓出利益、甚至約定「下次」。

    而父親在其之後會半驕傲半惱怒的,嚴加粗魯對待自己,威風凜凜地苛責身為女兒服侍父親的責任,再度進入房間。

    數不清的曖昧痕跡與標記般的家族刺青,無一不在顯示主人被圈養、身為禁臠的處境。

    那會是徹夜難眠的一日。

    身為佩脫拉家族的女兒,這些本是你應盡的義務。

    麗絲充分理解,也不打算反抗。

    「誰讓我是佩脫拉家族的孩子呢。用美色征服父親商業上的對手,創造家族榮譽與利益是不可推卸的任務。」何況,母親與家人都是贊同的;拒絕也只會被強行推上,還不如賣乖減少皮rou之苦。

    是的。

    這樣的生活就是如此地稀鬆平常。

    歲歲年年地重複。

    無窮無盡地繼續。

    枯燥乏味。

    是以,麗絲甚至難以形容那命運般的一天。

    金髮男人神祇般俊美風流的臉龐,與成年雄豹般健碩而擁傲人爆發力的身材,就那樣突兀地闖入尚在倩笑著為某財團領頭人斟酒的麗絲眼中。

    依稀記得。

    男人寶石般豔麗的紅色無意間望向自己時,出生以來一直規矩律動的心臟,霎那間像是被注入了罌粟般,不聽話的快速躁動著、無可救藥的悸動著,每一次打在心口的熱流,都在叫囂著。

    斟酒的動作因失神而略停,引起那老頭不滿地輕罵。

    但麗絲已無暇顧及,她只是定定地注視著那個天神般的男人。

    想要。

    想要這個男人。

    無所謂什麼身分地位、無關任何利益糾葛。

    就是想要和他結合。

    想要被他占有。

    狠狠地。

    發了瘋地。

    不死不休地。

    如同發情期的貓兒在夜深人靜時,按耐不住寂寞而奮力地沙啞嘶叫;如同鯨類為了突出威猛雄壯而隱忍地在水中打轉追逐,以身體摩擦愛撫伴侶。

    麗絲無視了身旁已屆棺木的老頭伸出的醜皺右手,逕自向那正與父親談話的男人走去。

    一晚也好。

    是他的話,我可以獻出真心。

    「迪奧布蘭度。」

    男人性感的嘴唇微動,輕吐其名。

    他是埃及某神蹟的管理者,旗下擁有的房產、企業無數,此行僅為向業界人士打個招呼互相認識,沒有過多的意圖,稍後便要離開。

    沒有意圖?稍後就要離開?

    這怎麼可以。

    長久以來學習的情話、挑逗技巧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場。絞盡腦汁的思考,始終沒有名正言順要他留下來的理由。

    還在糾結著如何開口,方才被無視的老頭便伸手打了迪奧一巴掌。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使方才還喧鬧的宴廳瞬間寂靜下來,人們鄙視的目光投放在「初出茅廬」的迪奧與明顯有一定地位的老頭身上。

    「哪來的小鬼,誰允許你進來了。」

    巴掌聲與那老頭自信的挑釁聲迴響著,麗絲卻感到些許不安。

    她不覺得迪奧那樣光風霽月、風流倜儻的男子,會甘願忍受此等侮辱。

    「嚄。你是在說我迪奧嗎。」

    迪奧饒有興味地注視著發難的老人,寶石般的紅眸霎那間深邃。

    而他白皙壯碩的手已然迅速精準地掐住了老人的脖頸,向上猛力舉起。

    其手臂青筋奮起猙獰的狀態與老人逐漸轉紫發黑的臉色,顯示了迪奧漸增的力道與致死的念想。

    沒等眾人阻止迪奧。轉瞬間,老人的雙手掙扎無果後無力垂下,而身體也在迪奧視若螻蟻的眼神中紙片般空虛地滑落。

    宴廳迸發的尖叫聲與賓客混亂奔逃的情景映在麗絲眼中,她卻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迪奧不慌不忙地走近每個人。

    手起刀落、手指刺入脖頸,迅速的吸乾人體的血液,再貓捉耗子般地擋下逃跑的人,無慈悲地再次殺戮、吸血。

    直到周圍已皆為屍體,而不再有人哀求、哭泣、尖叫的聲音。

    麗絲才發現,悠閒解決吵雜人等的迪奧已舉步向自己走來。

    害怕嗎?

    麗絲問了自己。

    奇蹟似的,那種情緒並無一絲一毫。

    她突然想到了。

    剛才要說的話。

    麗絲咧開了稱不上淑女的笑容,伸出雙手做出求取擁抱的動作,望向已在她身前站定,表情戲謔的迪奧。

    「迪奧大人,請求您與我共赴一夜纏綿。」

    「在此之後,我的軀體您任意使用都可以。」

    「喔?這是交易嗎」

    迪奧挑高的眉頭與低沉下來的嗓音,彰示著主人不明的情緒。

    「不。」

    麗絲收斂了笑容,並收回了方才伸出的雙手,緩慢而體態優美地單膝跪於迪奧身前。纖細身影動作時帶起些許芬芳,低下頭的同時秀穎唯美的脖頸、白皙光滑的背部與胸前如壑的陰影清楚地顯示在男人面前。

    「僅是將死之人最後的願望罷了。」

    使用象徵臣服,最高尊意的敬禮方式與數年間好生保養的軀體,向她第一次動心的男子卑微的請求。

    也許是堅毅的神情、也許是完美的臉龐與身材打動了面前這位無心之人。

    迪奧貼心地將麗絲帶到了大廳旁專門為偷情男女設計的隔間。

    不同於以往女子處於主動地位的挑動,迪奧就像是身經百戰的勇士般,嫻熟地刺激著女子身上敏感的部位,動作如未被教與節奏的野生動物般狂暴而無所節制。

    抽身與進入更是蓄滿野性。麗絲如初嚐人事的少女般,蹙眉忍受未有遭遇的巨大物件;纖弱的身影在一抽一插間如暴風雨中的枯葉般無力的晃動,兩人交纏的呼吸與不自主溢出的喘息、呻吟、咒罵為靜謐的房間增添了綺旎、熱火朝天之氣。

    迪奧抽身離開之際,其身下的女子亦再無生息。

    「請......將我的血液......融於迪奧大人......的身體。」

    「那會是......我此生最有意義的事。」

    輕嗤著在他眼中近乎愚蠢的話語。迪奧將手探入女子的脖頸,閉上眼睛感受女子清純甜膩而讓人欲罷不能的血液源源不絕流入身軀、逐漸與自己融合的快感。

    「我迪奧,就承認妳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吧。」

    「麗絲佩脫拉。」

    方才還經歷雲雨而殘留濃厚yin糜氣息的房間,此時僅餘一副被棉被所覆蓋、乾癟烏黑的女性屍體,顯得格外可怖。其後被強烈屍臭味引來的警員所見時震驚而感嘆的光景暫且不提。

    在最後的最後,麗絲終於對她的人生做出反抗。

    不是父親的安排,而是她頭一次喜愛的人。

    報以真心、沉迷於愛戀,最後融於血rou。

    她想,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終結了。

    無愧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