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90_畢業典禮_為妳獻上兩束花(5200字)(正文完)
_90_畢業典禮_為妳獻上兩束花(5200字)(正文完)
對於每個學子來說，大概有兩個東西最重要。 一是結業式，二是收據。 結業式代表著終於結束的折磨。 而收據，或是說畢業證書則紀錄了三年的辛勞，有始有終。 同時，也是家長們競相卡位搶拍照、打卡的地方。 在學期倒數之前，畢業典禮時程表已經公告，除了學生們，家長的信箱裡頭也會有一份。 學校還很有儀式感，將畢業典禮做了厚卡邀請函，以郵寄方式發送給各位家長。 張翡的母親張小姐不在國內，所以東西是她收的，拿了以後便直接帶離那個家了。 雖然之前張小姐說過會來參加畢業典禮，但她近年來爽約的次數多，張翡並不對此抱有太大期盼。 涂江顧也早早拿到完整時程，已經下載到手機裡頭記了備忘，這會兒正在辦公室和涂夏白通電話。 「東華和小宇應該會一起過來，妳也一起過來吧，他很想妳在場。」 和見不到幾次的老爸相比，涂東華對小姑姑和表哥的依賴明顯更高，涂江顧的請託合情合理。 然而這種事情哪需要打電話，涂夏白馬上聯想到半年前的事，明白老哥在想什麼，樂呵呵的笑話人。 「不是我去不去，是你有事要忙吧？嘖嘖，我說哥你也把人孩子護的太緊了吧，她家長不來嗎？」 「不知道，可能不會來，那我當然得先顧好她。」 男人胳膊向外彎的明明白白。 「行啦，我會去，要不要把其他人也一起叫去，怎麼樣也是我們家長孫的高中畢業典禮，爸媽跟姐應該也會想去，還可以一起吃頓飯，看看你家小可愛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你辣手摧花。」 其實家裡幾個人對於張翡的印象都挺好，雖然對於他們父子之間的情感關係不是很看得懂，但是人到中年，看見有個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女孩，還是件很舒心的事情。 「妳可以通知看看他們，不過爸媽這樣舟車勞頓過來太累，大不了讓東華帶畢業證書跟胸花，回去給他們拍拍照就好，最後面那個就不用了，她臉薄，等之後暑假再一起請大家吃飯。」 涂江顧語帶保留，主要畢業典禮是大事，不想節外生枝。 等暑假有空了再把人帶回去比較好，也比較正式。 涂夏白是懂她哥的，特別有主見的一個人，也就明白他語氣裡的在意和規劃。 倒真是老樹開花。 兩人又多說了兩句才掛斷，算是把行程安排上了。 彼時，正在和表哥打電動的涂東華並不知道，自己曾經造下的因，最後會結成怎樣的果。 而張翡這時候也在和母親張小姐聯繫，並且幾乎是毫不意外聽到了落空。 「小翡啊，我可能趕不回去了，最近實在是太忙，下次回去大概要等到下半年了，妳一個人可以嗎？錢夠不夠用」 「知道了嗯夠，放心。」 「是嗎那就好」 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要說的，母女倆陷入清淺的尷尬中。 遠方好像傳來有人叫她的聲音，張小姐這才急急忙忙掛上電話。 她隱約聽見，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叫張小姐老婆。 張翡把手機從耳邊放下，對著遠方發愣，她站在陽台看著入夜的城市，一時恍神。 是直到涂江顧發現，自家女孩似乎在外頭電話打太久，才出來看看。 就發現張翡靠著及胸的牆面向著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踏出去從背後把人抱住，低頭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打完電話怎麼不進來？會著涼的。」 「啊才剛打完」 女孩好像才回過神，把手放到腰上與他的手交扣。 「嗯，喜歡看星星的話，下次我們再去追銀河。」 「銀河還可以追呀？」 「夏季有銀河跟流星雨，去光害少的山裏，有些地方裡面用rou眼就可以看見了。」 「哇」 女孩的思緒不自覺被叔叔帶走，背後是他溫暖的胸膛，並不覺得冷。 剛剛在想什麼呢？好像就這樣忘了，不過忘了也就算了吧。 兩個人於是就在陽台看著漆黑一片的天空，和對應著燈火通明的城市，把暑假的計畫一個個安排上。 「等暑假，陪叔叔回一趟老家好不好？就是，你看過的，我的父母、兄弟姊妹一些親戚」 「他們都知道我拐了個小嫩草，想要見見妳，當給叔叔一點面子，讓我帶回去顯擺一下，嗯？」 男人特意用輕鬆的語氣說。 張翡沒想過這種事情。 就是，字面上的沒想過。 她的世界很小，只要有叔叔就夠了，直到剛剛掛上電話時，張翡都是這樣想的。 然而叔叔說，想把更多的人介紹給她，想要她在他的生活足跡裡留下記號，想讓她認識他的家人。 家人。 「他們都很好，不會干預我的選擇，妳也很好，我想讓他們知道妳有多好，所以，妳願意跟叔叔一起去見見他們嗎？」 男人的聲音在黑夜裡頭特別清晰。 張翡恍惚覺得像是一場夢。 可身前身後的觸感又如此明確，是他的溫度包攏著她。 女孩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好」，柔軟而純粹。 畢業典禮當天並不在學校，而是在附近大學租了更大的禮堂，恰好正是她未來的學校。 上次和叔叔來過，這次頗有幾分駕輕就熟的感覺。 兩個人是一起過來的，張翡在前一晚問過他這件事情。 老男人怎麼回答，他說。 「誰的畢業典禮沒有家長陪同，東華有他大姑小姑表哥陪著，用不著擔心，叔叔陪妳呢。」 時間還不算晚，涂江顧躺在床上抱著女孩，把自己的曾經說了些，給她當床邊故事。 他不是個會說故事的人，比起來更像是用年表紀錄什麼，甚至連當時的情緒都沒有。 時間過得久了，可能一開始還有些想法，到後來連自己都不在意了。 然而說的人坦然，卻抵不過聽的人替他心疼。 女孩窩在被子裏，用一種近乎保護的姿勢抱著他。 涂江顧發覺女孩力氣使的緊，有些失笑。 「怎麼了，小乖想睡覺了嗎？」 「心疼心疼叔叔」 涂江顧倒是沒聽出什麼令人心疼的內容，輕輕拍撫懷裡小寶石的背。 他都這個年紀了，耐受力早就練出來，更別提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結果到最後，反而變成涂江顧在哄張翡，女孩兒懷著男人不是很懂的低落，不斷安慰似的親親他，而後被終於忍不住的男人給按著來了兩次，這才好好睡覺。 既然他說了不必，張翡也就沒再多問。 週六早上，在叔叔的幫助下打理好儀容。 穿著校服，知書達禮的好學生張翡和她的叔叔一起去到會場。 學生的集合時間比開幕早一個小時，張翡身上還有幾個獎要領，故而才到了會場便得先離開。 涂江顧這才打開家族群組去找同來的家人位置。 涂東華和穿著涂東華校服，冒充畢業生的任宇彥一起待在會場。 剩下涂秋紅、涂夏白和王文少在二樓家長席。 他一到就看見了幾個人坐在第一排，顯然是有搶過位子。 在涂秋紅的旁邊有個空位，上頭放了一束花，是外頭也不好買的那種大束黃白橘色系花束。 特別大，足有一人座位寬，涂江顧眼神狠狠一抽，可真大。 「欸，阿顧來了。」 涂秋紅把花束抱到手上給涂江顧讓位，又接著塞給他。 「你兒子的花束，待會收好啊。」 「不是我們一起買出錢給他的嗎？」 「嗯，又重又還佔位子，當然是你這個做爸的拿。」 涂秋紅長姐氣勢拿出來，看的王文少和涂夏白都要笑出來。 幾個人聊過幾句近況後，涂秋紅就把話題轉了向。 「話說你家嫩草小meimei呢？」 涂秋紅八卦起來，連動另外兩人也好奇。 「對，人呢？不是跟東華是同學嗎？」 涂夏白也問。 「是上次在老家看到的」 王文少去他們家那天不是在想涂夏白，就是被她四個哥哥灌酒，已經沒什麼印象。 「嗯嗯，就是她，長的好看人還乖，被我哥護的跟什麼一樣。」 涂夏白作為最常通電話第一人，給自家男友把他們的故事給補了一遍。 「所以說小哥找了個和東華一樣大的對象？」 涂江顧是涂家這一輩男丁裡頭排行老四，最小那個，王文少開口就跟著涂夏白叫哥。 「嗯啊，不知道怎麼著，過年那時候在一起的，後來好像還同居了。」 涂夏白知道的的儼然最多，讓另外兩人都哇了聲。 「欸那女孩叫什麼名字，我記得人文靜的一個小孩兒，阿顧帶過來認認人啊。」 涂秋紅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想看看誰拿下了自己老弟，另一旁的王文少還在接著問，吵吵鬧鬧。 「你們」 涂江顧按了按眉頭，怎麼自家人那麼八卦。 「她叫做張翡，和東華一個年級，不同班，待會要上台領獎所以先過去了，晚點還有事情，今天先不一起吃飯，等下個月暑假的時候帶回去再一起吃，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幾個人同時發現，他喊女孩名字時，多了一點和平時溫和不同的溫柔。 「哎呦」 姐妹倆同時露出一抹看好戲的笑容，又名：姨母笑。 然而臉皮夠厚的老男人絲毫沒有因此而尷尬，坦坦蕩蕩的接受了。 聊了一會，直到下頭開始正式清點人數，才見任宇彥三兩步跑上來。 剛脫掉的制服還拿在手上，大男孩笑嘻嘻的走上樓。 「媽，你們在聊什麼？」 任宇彥一一和眾人打招呼後接著問。 走到涂夏白的旁邊，就聽他媽接話。 「聊你小舅媽呢。」 小舅媽？ 小舅媽！ 任宇彥馬上Get到自家母親的斷句，並且回憶起過年時的蛛絲馬跡。 小、舅媽。 呵呵，小舅真會玩。 關於小舅媽這個話題，最後也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底下開始奏樂了。 畢業典禮的過程其實千篇一律，致詞、頒獎、表演、發放證書，都是這樣。 他們位置佔的好，不只兩側大螢幕能看，正前方還就是主舞台。 而當頒獎時，涂江顧動了，眾人心知肚明，也跟著偷偷看。 隨後，一排排學生走上前接受頒獎，張翡就在第一排第五位。 涂秋紅側過臉去看涂江顧，後者微微比了個五，她點點頭，又把頭側到另一邊。 「第一排第五個，妳猜對了。」 「我就記得，長得可可愛愛的，成績還這麼好，人也有禮貌、還乖，難怪哥要把人拐回家。」 兩姊妹嘰嘰喳喳，旁邊兩位男士禮貌性的不說話，一個目光專注，一個面容平靜。 只有坐在最旁邊的任宇彥，還在想著關於小舅媽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他多了一個年紀比他小的舅媽慘，還是東華多了個同齡的媽慘。 說到那個傻弟，他知道自己多了個媽嗎？ 禮成，下頭各班還在按照順序發畢業證書。 張翡傳訊息過來說他們班要去找個地方拍團體照，得要晚點才能過來。 涂江顧於是就先跟涂秋紅等人一起在門口，等東華出來。 就正好，他一抬眼就看到張翡，他們班分完證書之後一群人一起走出來。 女孩胸口還別上著花，在人群之中有些神遊天外的感覺，不過一看見自家叔叔，眼睛馬上就亮了起來。 就見她想了想，接著放慢速度一路偏，走到隊伍後段靠近他。 他帶著笑等她湊近時在她耳邊悄聲說。 「叔叔等妳。」 女孩開心的點點頭，手伸了過去牽了下，又快步跟上隊伍。 張翡整個人眼裡只有叔叔，根本沒發現周遭還有見過的，他的家人。 而他們的動作全被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幾個人看了一清二楚。 「我真的是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阿顧。」 涂秋紅的手搭上自己弟弟肩膀。 雖然兩人身高差了一截，但涂江顧還是十分紳士的微微傾身讓她搭。 一旁另一對母子也在討論著。 「芳心縱火犯？這個詞不錯，哪裡來的。」 「網路上的這種用詞很多，我丟幾個過去媽妳看看。」 「嗯嗯，還是你們年輕人會玩。」 任宇彥心想：你們中年人也挺會玩的。 涂夏白跟任宇彥在討論如何定義這個行為。 王文少則在旁邊學著，看自己女朋友一臉興致勃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又過了一會，涂東華才走出來，身上襯衫被簽上了各式各樣的簽名，看起來頗有一種混搭風。 「爸、小姑大姑、王叔。」 「來啦，這是大家送你的花，收著，畢業快樂。」 朝氣蓬勃的畢業生拿著證書走過來，涂江顧接過任宇彥手上的花束代表送花給他。 「謝謝爸，謝謝大家。」 少年有些臉紅，笑容燦爛。 幾個人走到一旁拍照，這時任宇彥手上多的襯衫便派上用場。 換上之後，涂東華瞬間又變回整齊乾淨的小帥哥。 幾張照片拍完，也就差不多了。 涂東華的畢業證書讓涂夏白代為保管，他和任宇彥兩人還有朋友聚會要趕場。 涂秋紅和meimei、預備役妹夫要去逛街，幾個人分頭解散，各自行動。 分別之前，涂秋紅還意有所指的跟自己老弟說。 「記得啊，下次帶人回來吃飯。」 「嗯，時間再約。」 一旁涂東華沒有參與到，剛剛關於自家老爸感情的相關規劃，邊走著邊在一旁問他哥。 「帶人？帶什麼人？我爸的女朋友嗎？」 「你知道？」 任宇彥吃驚。 「知道啊，上次選學校的時候跟我爸吃飯他就說了，所以就是這件事情？」 涂東華眼睛都還在手機上，半點沒有對這件事情有過多在意。 「嗯對，他們打算暑假的時候找一天把人帶回老家吃飯。」 「哦，那就是到時候的事情了，到時候再說，哥，待會我們怎麼走？」 任宇彥沒想要啊。 從小就看著傻的弟弟，居然，長大了！ 都能夠對於這種事情面不改色了！ 果然，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都是在一瞬間長大的。 他決定今晚要多灌他幾瓶酒，就當是成年禮了。 和家人們道別之後，涂江顧轉身走到了剛剛經過的便利商店，取了個不小的包裹。 走到教學棟一樓的座位區，三兩下的把包裹拆開，裡頭是一束非常漂亮的乾燥花束。 墨綠和淺棕、淺灰的搭配，裡頭插上玫瑰、棉花、尤加利、金杖花、情人草、薰衣草、勿忘我等各式花種，是個既豐富又舒服的花束。 涂江顧看了看，又想了下，環顧四週之後。 接著拿起花束到校門口轉了轉，再挑了一束和乾燥花差不多大小的玫瑰花。 彼時，畢業典禮已經正式結束，有許多人向校外走出去，而他要去接他的女孩。 走近禮堂，就看見張翡站在兩人剛遇到的門口附近，拿著手機低頭打字。 踏上階梯，涂江顧停在她身前五階的地方，這時，張翡正好抬頭。 「啊、叔叔」 看見叔叔手上拿著的花束，張翡忽然有點無措，手機急急忙忙放到包包裏頭。 涂江顧笑了下，緩步走向她，一階一階，最後站定到她面前。 「張翡，畢業快樂。」 手中的乾燥花遞過去時，女孩像是回過神一般，輕呀了一下。 伸手接過，連同那份美好祈願一起。 「謝謝叔叔。」 女孩應聲的樣子特別乖巧，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今天的主角。 涂江顧又笑了，還想把人好好拉進懷裡抱抱。 不過暫且還不行，再等一下。 他看了看手上的另一束花，將它拿到身前。 微微傾身，向她呈上。 「我愛妳。」 兩種身份，兩份祝福。 她缺少的一切，從今往後，都有他為她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