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也是外来的孩子啊

    警卫员小梁十五分钟前来提醒首长开会，首长刚把电话拨出去，示意他稍等。

    十五分钟后，小梁下巴碎了一地。这真的是他们不苟言笑以铁血著称雷厉风行两个月把基地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首长吗？

    富毅两个月前空降基地小梁才跟着他。富毅的军衔本身就可以配警卫员，而且因为执行过特殊任务，一切待遇往上走一级，年纪轻轻就成了基地的二把手。

    富毅的本事，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没有人敢不服。

    误打误撞听见宁靓的告白，富毅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挂了电话又给宁靓发微信，看着她气急败坏的回复整个人笑得身体颤抖。

    小女朋友真是太可爱了，想揉脸，想摸头。

    两个人才分开半天，富毅就觉得自己想她想得不行。

    抬头看见小梁站在面前，收了笑问：什么事？

    小梁还兀自沉浸在首长恋爱了的震惊中，一下子居然没想起来自己为啥站在这，一时答不上话。

    还好富毅自己想起来了：开会是吧，走。起身走出办公室，小梁赶紧跟上。

    宁靓跟着人流往出站口走，每年都坐这趟车回来，今年是第四年。远远就看见出站口等着的余序回，近一米九的个子，在一群北方人中也很显眼。

    宁靓刷身份证出站，少年把自己脖子上藏青色的围巾取下来绕到宁靓脖子上，围巾宽大，他裹得又粗糙，宁靓大半张脸都被裹进去了。

    裹好围巾又伸手去接她的行李，刚看见人傻笑着挥手，现在又皱着眉头训宁靓：第一次回来吗？A市多冷不知道？冻死你得了。

    宁靓扒拉着围巾把自己的下巴放出来，抬头看他，半年不见，感觉他个子又长了。

    两人认识的第一年，余序回十岁，身高140；宁靓十四岁，身高150。

    两人认识的第三年，余序回十三岁，身高165；宁靓十七岁，身高162。

    两人认识的第八年，余序回十八岁，身高190；宁靓二十二岁，身高162。

    宁靓不答反怪他：逃课来接我的？你妈说你翘了训练？

    翘了，不重要。没有你重要。

    宁靓瞪他，余序回心虚：今天来接你，明天加训好吧？

    宁靓还瞪他，余序回无奈：得得得，把你送到家我就回去训练。宁靓这才满意了，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往站外走。

    我在招生网上初审名单里看到你了，初审过了后面更要好好准备，不要让前期的心血白费了。复试安排在年后？宁靓年纪大一点，在他面前从来不把自己当小辈看。

    嗯年后，除了体育特长测试还要考文化基础，就等着你回来给我补习呢。

    好啊，补习可以，要收钱了啊。宁靓玩笑说。

    余序回十岁来到程家，四年级，两位数的加减法都不会算，都是宁靓给他一点点补起来的。

    八年前，小姨把宁靓带回家。

    养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吃穿住行，培优、补习，别的孩子有的小姨一样没给宁靓落下。

    姨爹是公务人员，也把小姨弄进政府上班，只是合同工，工资并不高。小姨和姨爹有个女儿，叫程璟，比宁靓小八岁，一家人基本靠姨爹养着。

    还是八年前，姨爹的亲二叔再婚，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女人，还带来一个十岁的男孩。

    女人叫谢丽和，儿子叫余序回。

    二叔有本事，在建筑公司当高层。二叔的女人更有本事，刚来不久就让二叔出钱给她盘了个店面，专卖建材。想想二叔做什么的，这店想不赚钱都难。

    谢丽和长得好看，像一朵娇花。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做生意有本事，一张巧嘴也哄得程家上下服服帖帖。

    唯一的败笔，是有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儿子。

    那个儿子长得可爱，眼神却冷冷的，也不开口叫人，整张脸写满生人勿近。

    过不久就是元旦，当年元旦，二叔做东请大家吃饭。一张大圆桌，余序回坐在宁靓正对面。

    饭局开始，谢丽和说给小孩子都准备了礼物，让大家到她跟前去领，她也认认脸。

    程璟六岁，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第一个滑下椅子跑到谢丽和跟前，甜甜地叫人：二奶奶新年好！我是小璟。谢丽和笑，摸她头，给她脖子上挂了一把金锁。

    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去了，整张饭桌，只有宁靓和余序回两个孩子没动。

    孩子们都领到礼物回去了，谢丽和抬眼扫了一遍，发现对面坐着的女孩子没过来，对她招招手又出声叫她：你也过来呀，大孩子也有礼物的，你叫程什么呀？

    程家人的饭桌，小孩子自然姓程。

    除了宁靓和余序回。

    感觉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宁靓没动。小姨以为她怯场，伸手摸了摸她的背，提醒她：二奶奶叫你呢。

    宁靓抬头对上谢丽和的视线，开口：我不姓程，我姓宁，二奶奶好。

    谢丽和愣了一下，想起这个孩子是谁了。还没开口，旁边的坐着的余序回噗嗤一声，笑了。

    过不久二奶奶找上小姨，说宁靓成绩好，想让宁靓给她儿子补习，课时费都好说。

    程家家族大，人多。谢丽和嫁过来之后对大家都和和气气，但是忙着生意，也没有和谁深交，主动找上小姨倒是难得。

    二叔家是有钱，但是小姨也不靠宁靓给人补课这点钱补贴家用，就回她：一家人说钱就太见外了，主要看靓靓的意思，只要她愿意就行。

    然后宁靓就开始了给余序回补课的日子。宁靓上的附中和余序回上的附小紧挨着，两个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宁靓回余序回的房间，两人一起写作业。宁靓写完作业才给余序回辅导，有时候太晚了谢丽和就不让她回去，收拾了一间房间给宁靓住。

    这一辅导就是四年，直到宁靓考上大学，到H市去读书。

    这几年下来，余序回的成绩确实有提高，但是宁靓去外地上大学之后余序回的成绩又往下掉，尤其是上高中后。

    余序回想考宁靓的学校，几乎不可能。但是他体育好，谢丽和觉得这也是一条出路，给他往体育特长生的方向训练，已经考下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

    宁靓和余序回亲近，连带着谢丽和也和小姨亲近起来。小姨不愿意收她给的补课费，她平时就给宁靓和程璟买礼物，衣服、电子产品，好的贵的都买，周末不忙的时候还会带三个孩子一起出去玩。

    余序回是谢丽和唯一的儿子，她也不打算再生。

    过了两年，宁靓上高中，程璟也大了点，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小姨一个月朝九晚五只能拿到两千多，开始想其他的出路，给这个家开源。两个孩子，开支只会越来越大，不能把担子都压在姨爹身上。

    在经济上，谢丽和要想帮别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久，小姨就辞了政府里面的工作，在谢丽和的帮助下盘了店面，卖开关插座和灯饰。能从谢丽和这里走的建材大单，总也漏不了小姨的份。

    谢丽和说原本打算自己扩展业务范围，但是一家人，这钱谁赚都是赚。

    一家人。嗯，一家人。

    除了余序回自己，没有人更能理解宁靓对他的意义。

    他跟着mama来到这个家，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是外人，他懒得看他们，越发地封闭自己。

    元旦，桌子对面的女生说她不姓程。

    他想：好巧啊，我也不姓程。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他跟mama说想要宁靓给他补习，mama很激动，说：只要你想学，请谁都可以，何况一个外来的孩子。

    余序回难过地想，我也是外来的孩子啊。mama和别人是一家人了，自己也要给自己找家人。

    同样是外来的孩子，宁靓最不错了。

    有一回宁靓给余序回补课太晚，住在他家。

    半夜被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吵醒，宁靓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了谢丽和断断续续地说：老公太棒了，用力，再用力，就是那里嗯嗯，啊啊好舒服，老公的大jiba日得小屄舒服死了。

    宁靓脸红，她已经是知道这种事的年纪了。

    想起对面房间的余序回，宁靓翻身下床，没穿鞋，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走廊上对面房间传来的声音更大了，甚至能听见二爷爷的粗喘。

    余序回的房间在他们的隔壁，宁靓的斜对面。

    门没锁，宁靓推门进去。余序回站在床边，面朝隔壁房间，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回头。

    宁靓走到他身边，隔壁的声音听得和走廊上差不多，谢丽和让二爷爷轻点，别吵醒孩子。二爷爷啪啪啪又干了她几下才开口说：吵醒他更好，在他面前日逼，让你儿子看看他妈被老子的大jiba日得喷sao水。嗯，放松sao逼，别夹，老子还不想射。

    越来越不堪入耳，宁靓伸手捂住余序回的耳朵。

    余序回像是才知道宁靓进来，抬眼看比自己高一点的女孩，眼里露出了无助的情绪，沙哑着声音开口：为什么？

    宁靓心疼他，她也想问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她答不出来。

    捂着他的耳朵把他往床上带，把两个人藏进被子里之后还是有声音。宁靓又伸手去捂他的耳朵，还没捂上，人已经扑进来抱紧自己的腰，脸深深地埋在胸口。

    不一会儿，宁靓的胸口就湿了。

    少年藏了半年的眼泪，全部无声地洒在少女刚刚发育的胸前。

    昨天太累睡着了，这是昨天的份，今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