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烦恼

    昏暗的KTV包房里，有人在点歌台前回忆自己的曲库，有人手握着麦克风投入地哼唱，有人围坐在桌子旁兴奋地摇骰子，赢了的笑嘻嘻，输了的苦兮兮地罚酒。还有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不参与他们，只默默地喝酒，一杯接一杯。

    今天的聚会是为了欢送上届的商院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今年六月他们就要毕业，从学校打包滚蛋，投入社会的怀抱，以后可能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学生会里除了大一这届，大二大三的每个人都有跟他们一起工作过，尤其是大三的，是跟着他们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他们俩没有架子，很好相处，尤其是邹窈学姐，所以他们这些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这届的主席吴淇松，就是跟着他们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其中一个，在一室热闹中，他拿着酒杯站起来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感动了，也可能是被回忆和即将离别的现实之间两种时差带来的伤感所渲染，他眼眶有点发红，一口喝完手中的酒，最后总结了一句：别的不多说了，祝我们的邹窈学姐和陈鸣望学长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包厢又开始热闹起来。

    宋煜头有点晕，里面太吵了，已经吵了大半个晚上，空调的温度还越来越低，他皱着眉坐了会儿，觉得心烦意乱，便放下杯子，起身出去透透气。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拐角有块小空地，他扶着栏杆，阖上眼，舒服地吹着自然风。

    今晚的主题是欢送，他跟两位学长学姐关系其实还可以，要不然也不会来，只不过这两天他的情绪不佳，心思总放在别的事上面，所以无法融入到那样的氛围里。

    十一点的晚风很柔和，把他身上裹挟的冷气都吹散了，他安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

    突然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下，他转头，看见一张明艳的脸，是今晚的主角之一邹窈学姐。

    她走到他身边，自然地开启话题：怎么了今晚，感觉心情不太好？

    有吗？宋煜嘴角牵起一点弧度。

    没有吗？今晚喝了不少吧，看你一直不停地灌酒，好像你才是要毕业的那个。

    宋煜轻轻笑出声，却没有要深入聊这个的意思。

    邹窈看了他几秒，不会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他在学生会干了两年，大三退的，尽管他很低调，但帅哥的感情生活怎么可能不引人关注，那两年会里都知道他在追一个女孩子，追了很久很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大三这年被他给追到手了。

    宋煜撇头看了邹窈一眼，有些玩笑的语气：学姐，怎么你也这么八卦。

    邹窈眨了眨眼：嗯？真被我猜中了？

    宋煜周围的气压突然沉了下来，他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微不可见的叹了声气：也不是吵架，就是就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学姐，你们女生他又不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邹窈也不催他，只是拍拍他，语气温柔：没关系，你说嘛，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建议。

    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他遇到工作上的困难，她也会给他提供帮助，和当下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眼神。

    他没什么异性朋友，碰上这种事也不知向谁求助，此时有位过来人的异性说：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宋煜和她对视，或许是被她眼中的鼓励动容，或许是酒劲催人，他竟然真的说出了口。

    学姐，女生的第一次是不是都会很痛？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

    邹窈心里有些吃惊，面色却尽量不显，她忍住不去追究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而是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他：这个嘛，每个女生体质不一样，我不了解其他人，就我自己而言，我第一次是蛮痛的，是一种撕裂的痛感她微仰着头，努力回想着，但那种痛，对我来说，好像又不是完全无法忍受的程度，在逐渐适应之后，痛感就会稍微缓解，但刚进去包括完全进去之后动的那一段时间，是真的特别痛。

    说完之后，邹窈转头看他，发现他听得特别认真，像上课听到重点内容的好学学生，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有些想笑，但没笑。她继续说：至于克服的办法，每个人都不一样，像我，我就能忍下来，但其他人就不一定，所以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宋煜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邹窈睁着圆眼睛，试探地问：是你女朋友吗？

    要是在平时，宋煜是绝对不可能和别人聊这种私密话题的，尤其还是个异性。但在这一刻，他不知怎么突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这段时间这个事一直压在他心里，令他烦闷不已。

    算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其实之前他就对邹窈丰富的私生活略有耳闻，他想，说不定她的经验真的能给他一些帮助，让他破除瓶颈。

    他组织着措辞，嗫喏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每次，她都会喊痛，我已经很克制了，尽量又轻又慢，甚至不动了，可她还是痛得不行与其说是痛，更像是痛苦，她的表情非常痛苦，她哭得很厉害，所以我不得不停下来安慰她，好几次都是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越来越失落。

    他一边描述一边忍不住回忆起那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他和鄢芷情交往了七月有余，在上个月底，他们这对小情侣终于开始了身体上的交流探索，两个人都有点紧张。

    第一次坦诚相见，两个人都难免羞涩，宋煜没什么经验，他在几天前临时恶补了好些片子，大致总结出了一些心得。可理论和实践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按着片子上的程序一步一步实施，就在两人蓄势待发时，他才刚努力进去一个头，身下的女人已经痛得脸都白了，指甲死死地陷进他的手臂。

    痛，她含泪说。

    他吓得赶紧退出来，不敢再冒进，捧着她的脸亲啊亲，说宝贝对不起弄疼你了。

    之后几次也很不顺利，每次都是刚进去一点，她就哭着喊痛，表情很难受。

    他当然立即停了下来，做这件事他其实更想她得到快乐，如果她不快乐，甚至痛苦，那也就没了意义。

    这几次失败的经历，不知不觉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障，不只是身体上的，还包括心理上的。

    直到昨晚，他们再一次尝试，他努力抑制住那些消极的念头冒出，不停给自己积极的暗示，会成功的这次，他想。

    刚开始确实挺顺利的，他边动情吻着女友边轻轻慢慢的深入。他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慢，不能急，不能急。他一寸一寸的挤进去，终于在进了一半时尝到了咸湿的液体，他睁开眼，看到鄢芷情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忍着，他狼狈地退出去。

    他们草草地披上了衣服，坐在床边，相对无言。

    对不起，鄢芷情先开口。

    宋煜登时就觉得心很痛，他抱住她，亲亲她的头发，哑声说：你没有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以后别再忍着不说了好不好，痛就告诉我，我们可以慢慢来，你刚才那副样子我快心疼死了。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

    但那种铺天盖地的挫败感还是萦绕着散不去，他一整天都在想，不停在想，难道真的是他技术差吗？越想越无奈，越想越挫败，酒一杯接着一杯，真的要烦死了。

    邹窈安静地听完，一时说不出话了。好吧，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宋煜，和他女朋友，不太和谐

    她总结出重点。

    这是宋煜啊，当时学生会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不说学妹和同届的女生，连比她大一届的都想吃吃嫩草，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大帅哥学弟居然还会有性生活上的障碍。

    像吃到了个绝世大瓜，她隐约有种窥见别人隐私的兴奋。

    她心理活动换了一遍又一遍，瞧见宋煜还在等她的回应，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得到自己越来越兴奋。

    在这月黑风高的深夜，这个平时那么低调内敛的学弟，居然不顾尴尬、敞开心扉向她倾诉自己与女友性生活不和协这种如此私密且伤自尊的烦恼，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信任啊，况且这学弟还是她一直以来都很欣赏的一位异性，她怎么好意思辜负别人的信任。

    而且巧了，如果是别的事她不好说，但床上的事，她擅长得不能再擅长了，所以说，这个忙，她帮定了！

    邹窈稳住内心的七上八下，对上宋煜的眼神，拍着胸脯自信地发言：放心，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保证你女朋友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