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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家

    

6.回家



    她恼羞成怒,缎面低跟鞋敲击着地面,似宣泄着主人的情绪。她再也没心思去看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只想着找到出口,想坐上来时的车,想回家去。

    可今夜注定了她是个倒霉的人,下人传来话,徐修文喝醉了,走不动路,只能歇在谢公馆。

    听到这话,她冷笑,是喝醉了,还是不想走?

    谢云辉已经追了上来,听到下人传话,说:无妨,反正家中客房多的是。谢公馆房间多,客人玩得尽兴,也会有许多人留宿。

    既然如此,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是没有心情再玩乐的,于是由下人带着,去了一间客房。在自己带来的女仆帮忙下,褪下了发钗,换下了旗袍,穿上了丝绸睡裙。下人走后,她正要关上床头的电灯,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一打开门,她错愕地看着门外的人。

    一个下人架着徐修文半边的身子,旁边站着那个墨绿洋装的女子。

    见了她,她很是愧疚:抱歉,夫人,他喝醉了。

    她让开,站在一边,冷冷看着下人架着徐修文进了房间,扶着他,放倒在雕花四柱的双人床上。

    见徐修文歇下来,墨绿洋装女子放下了心,冲着她和善地一笑,点点头,打算离开。

    我才是他的夫人!她怒不可遏,对着墨绿洋装女子喝道。

    她才是徐修文的夫人,她才应该站在他的身边,在他喝醉时照顾他!

    墨绿洋装女子叹口气,回过身,带着歉意对她说:我很抱歉,夫人,我从来没有想要和你抢什么。

    她看她的眼中,有着同情与怜悯。

    她不懂,她有什么需要她来同情,需要她来怜悯?

    她不想抢?可徐修文已经想离婚了,不是吗?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呢?

    砰!她生气地关上了门。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欢声笑语,她看着床上的男人,深深了口气。

    他是她的丈夫,她还得伺候他呢。

    她轻快地走上了床,很快地,指尖来到了他的衬衫边,触到衬衫的扣子。指尖挑动,她慢慢地去解那些扣子。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是徐修文。

    她的头顶传来了男人灼热的气息,他轻轻地吻在她的发间。

    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结婚四年,他们有过夫妻之实。但他不会这样温柔地吻她。

    吻过她的发间,吻上了她的脸颊上,她闭上了眼,身子发颤。

    婉容一个名字,自他的嘴边溜了出来。

    她睁着眼,浑身僵硬。

    真是奇耻大辱!

    婉容

    婉容

    他吻着她,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还有比这更让她难堪的事吗?

    倘若这个婉容是一个丫鬟,一个通房,一个妾室

    她都不会和她们计较!

    可这个婉容那个张婉容,是他心心念念要娶的女人,他宁可与全家为敌,坚持要与她离婚,不顾她的立场,不顾离婚后她多么难堪,他也要娶的那个女人!

    她放开了他的扣子,一发狠,用力地推开了他,也不管他在床上什么样了,不管不顾地跑下床,连拖鞋都顾不得穿,奔到门边,把门打开,她穿着睡裙,光着脚,这样跑出去太丢人,太不体面,可她已经顾不得了,她想回家,她想要回家

    她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上慌乱地跑着,出口在哪里?回家的路在哪里?她向前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回家,回家,回家!

    家在哪里?何处是她的家?

    她看到楼梯口,跑了过去。正要往下走,瞧见了正走上来的人。

    欸呀!她心一慌,提着裙子调转了方向,往回跑去。

    那是跟着谢云辉上楼的男子惊讶道。那人跑太快,他都来不及看清楚她的脸。只知道那是个穿着长睡裙,披头散发跑出来的女人。

    我去瞧瞧吧。谢云辉让那男子按着平常的路去找他的房间,按照刚才的记忆去找她。

    不知这位徐夫人又出了什么事,他头疼地想。

    他很快就追上了她。

    她神色慌乱,在走廊上胡乱地找着,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好在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旁人见到她这副失态的样子。

    夫人,出了什么事了?他追上去,来到她的面前,唤她道。

    耀眼的灯光下,穿着丝绸睡裙的女人似林间见到外人的小鹿,害怕地转过头。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无助与迷惘。她的长发已经披散下来,因为常年盘发,那头乌黑的长发不像那些摩登小姐头发是烫过的卷,而是自然的卷曲,落在她的胸前。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喉头一动。

    谢先生,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迷路了。

    他扬起嘴角:夫人,我带您回去。说罢,他顺手去牵住她的手。

    她忙退后两步,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尖声道:我不要回去!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他视线往下,见到了单薄的丝绸裙下面露出来的,白嫩的脚趾。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竟叫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他扬起嘴角,笑着问:不想回去?

    她不回话,神色悲戚愤懑,难得一次任性。

    走廊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

    忽然间,她毫无防备地惊呼:欸呀。

    身子猝然落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他打横抱起她。他的动作太突然,她不知该怎么办,双手慌张搭上了他的胸膛。

    仅仅是碰到了衬衫,她也能感受到衣衫后紧致的肌rou。他的身体好烫,烫得她不晓得该不该放在那里。

    她抬头,想喝止他,丰润的红唇擦过他的耳边,只是轻轻地擦过,她敏感地涨红了脸,他为耳边一瞬间的痒感到心神一荡。

    他也不再找别的地方,就近用后背推开身边的房间,抱着她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屋内黑漆漆的,只有窗外透过来的月亮。

    他抱着她,轻柔地将她的上半身放在床上。那双腿自然而然地垂落在床边,躲在裙边后面的玉足露出了真容。

    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住那双白嫩的小脚,她的脚没有被裹脚布摧残的痕迹,天然,正常,白似雪,娇嫩得如柔软的绸缎。可这双脚冰冰凉凉,好像她刚才走在雪地上似的。

    夫人没有裹脚么?

    她知道不应该,双脚是私密的部位,怎么能轻易让外男摸了去?可也许是太冷了,那双手掌碰上脚的一刹那,传来温柔的暖意,她只是瑟缩了一下,不想再挣开。

    我天生足小,而且而且

    那时候说不兴娶裹脚的女人了。那是婚前的事了,订婚的时候,她年纪还很小。

    他用自己的手,暖着那双雪足。两人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

    等那双足热了起来,他便放开它,起身往外走。

    她无措地抬头,他就这样走了?

    不对,她在想什么,在期待什么呢?

    她看着他向外走,走到门边,转动了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