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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牢中 襄阳城外

    

冷水牢中 襄阳城外



    第三十二章   冷水牢中   襄阳城外

    两人正自僵持不下,忽听得走道中脚步声响,楚懿自恃武力,那姓郑的小子又已内力全失,自转头向石牢门口望去,将后脑勺完全暴露在郑巳归眼前。

    郑巳归见状,心中先就一喜,下意识便五指成爪,欲往楚懿后脖颈抓去。右手慢悠悠行到一半,他方想起自己武功被废,就算这招正好抓中楚懿,莫说要重伤此人,只怕说成是给楚懿抓痒,楚懿都得嫌不够杀痒。悲从中来,一时胸中憋闷,饶是他城府极深,喜怒向来不形于色,此时也想摔些什么来撒气。

    那大门是个精铁栅栏门,楚懿目光透过栅栏,见来人是自己的第二子,在门外探头探脑地不敢进来,显是也望见自己了,心中哼了一声,很瞧不起这儿子的猥葸姿态,沉声道:和儿,进来。

    转过头来向郑巳归微微一笑,他后脑勺虽没长眼,但听见脑后窸窸窣窣的声响,猜也能猜得出郑巳归在做些什么,说道:郑公子少年英才,陡然失了武功,滋味想来大不好受。你我都为了这秘籍大费周章,吃了不少的苦头,何不同舟共济,你告诉我那秘籍藏在什么地方,我放你出来,重获自由,大家各取所需,互惠共赢,岂不是好?

    郑巳归冷然道:楚庄主真有意思。随即便闭起双目,不再做声。

    楚懿见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开口,他那二儿子一溜烟小跑到水池边,踊身跃起,啪的一声,笨重地落到石台上。

    楚懿见他身姿笨拙,一时更气,心下叹道:儿女不肖,能如之何?阿阮天分上倒最肖似我,可惜又是外人。没好气道:什么事?

    楚和躬下身,就要凑到楚懿耳边,楚懿一抬手,道:这里没人,不需如此作态。

    郑巳归闻言暗自咬牙,心知那楚老头暗地里向来信奉弱rou强食,不把武功低微的当人看。这下说没人,不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而是见自己废了武功,自然就不算是个人了,轻蔑侮辱之意溢于言表。

    楚和一愣,心道:姓郑的那么大一个杵在那里,怎么就没人了。但他向来不敢违拗他爹,也不敢出言相询,依言站直身子,道:常家派人来传信,说是送亲队伍昨夜已到了襄阳城,本该星夜前来,但常姑娘拜会她姑母、姑丈时,她姑姑硬是要留人住上两日,姑侄情深,常姑娘推辞不过,就答应了。

    楚懿冷哼一声:什么姑侄情深,不过是常家人炫耀他们家里有个襄阳太守,要我们不可拿大罢了。顿了一顿,继续道,这又是什么大事了?大早上巴巴的特地来告诉我。

    楚和踌躇道:大哥一听这消息,就闹着要去退婚,现在被我们几个硬摁住了

    楚懿一听,登时按捺不住,跳了起来,怒道:这小子翻了天了!

    楚和掀起眼睛,偷看楚懿神情,嗫嚅着替他大哥辩解道:可可爹不是当着群豪的面,说我们全家守孝,大哥也不成婚了吗?这与其等常姑娘到了我们家里,咱们去退婚,不如现在退婚,常姑娘还可以说是特地来拜见姑母,并不是为了成亲,大家面上都好看

    楚懿怒道:一群蠢材,缓兵之计都瞧不出来吗!我难道当真要你大哥退婚?蠢材!蠢材!负着手,气得在石台上团团乱走。

    他那时拿住了郑巳归,自以为秘宝盒子已如探囊取物一般,待取了那里面的宝藏图,还要什么徽州常家姑娘?谁知姓郑的软硬不吃,一时之间还奈何他不得。这下子没了底气,心想可不能两样皆失。

    楚懿一抬眼,就见郑巳归面带微笑,正是个幸灾乐祸的模样,切齿痛恨道:好啊!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了?便拿不到秘籍,老夫照样一身功夫,是这郢门山的主!话音未落,五指箕张,呼的一声,势挟风雷,就要往郑巳归头顶拍落。

    郑巳归见他来真格的,下意识就拖着身子往后仰,双臂横挡过头,一叠声道:且慢!且慢!

    楚懿这时正暴怒,满心要他吃点苦头,听到了他呼唤,也不收手,只右肩一动,掌势轻移。

    楚和见他爹一掌径取那青年的头顶,早暗暗闭了眼睛,忖道:这是最近见到的第几个死人了?

    就听得一声惨呼,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循声望去,心下松了口气,那人脑袋倒还安安稳稳地在肩膀上,没有见到红的白的一团糟的惨象,再往下看,就觉自己肩膀也是一痛那青年塌着半个身子,白森森的骨头一半戳在外面,右肩骨已被一掌拍断了。

    楚懿冷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郑巳归此时身受重伤,声音低成气音,苦笑道:楚庄主好辣的手,这下子我不光成了个普通人,还成了个废人啦。

    楚懿见他还在东拉西扯,淡淡道:和儿,我们走。转过身面向大门方向,作势欲走。

    楚和低声道:是!

    郑巳归心道:这老头说得出做得到,要是全无指望,真能直接杀了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胡诌一个地点,那老头在拿到盒子之前必然不会杀我。嘿嘿,郢们山庄的人就随着我的话满世界乱转吧,拖得一刻生机也就多了一分。

    他挣扎着叫道:我说!我说!只是楚庄主也得遵守诺言,不可把我这残躯丢在这冷牢中啊。

    楚懿脚步一顿,回身凑到他面前,道:好,你说。

    郑巳归见他连儿子都防备,心道:好极好极,老狐狸这么防人,自然得亲自去寻,我就更安全了几分。低声道:那物事就藏在苏岭山东麓上,八角井边暴雨池中。

    楚懿冷道:你哪来的时间将东西藏到二百多里外的地方?

    郑巳归瞎话张口便来,笑道:我没时间,我师妹却有时间。实不相瞒,我假死脱身,便是为了去和我师妹汇合。他突然面色狰狞起来,道,只是没想到我师妹狼子野心,不思救我,却还要废了我。

    楚懿道:你是说,昨晚那人是你师妹?他面色怀疑,你师妹武功如此之高?

    郑巳归道:令爱不是脱口叫那人为田小姐吗,我师妹便是化名姓田的。我们当初在山脚镇下租了一处院落,你也是知道的,自然可以去问那房主,当初签租契,是不是我与一个姓田的姑娘。

    楚懿虽觉得这人言语必有不实之处,但试试也不打紧,况且这人现是个废人,便是无人看管,也行不了八丈远。常家人又马上要上山,庄上自不能再分出许多人守在这偏僻之地,关在庄上反而方便,便道:好罢!老夫信你一回。话音一转,语气森然:要是胆敢耍我,就不是半个肩膀的事了。

    当下手一挥,道:和儿,你叫几个人抬担架来。

    郑巳归见暂时捡回一条命,精神一松,双眼往上翻,安然晕了过去。

    李浸月闻言问道:为何?

    温玉道:方才楚游心叫我化名,必给那楚老头听去了,他一查,自然就能查到我们的住处。

    李浸月拨转马头,道:如此,你可有重要物事放在那宅子中?若没有,我们就往北去,此去襄阳城只有两百多里,天明时也就到了。

    温玉摇摇头:没有。当下两人并辔望北而行,果然天色平明时,一道巍峨城墙出现在眼前。

    李浸月赞道:襄阳城果然是百战重镇,望之肃然。偏头向温玉道,马上就能找一处客店歇息了,一夜奔波,累坏了吧?又转身望了望鞍后俯伏着的楚游心,她还兀自晕着,笑道,她也能歇歇了。将挂在鞍桥上的银色面具戴在面上,便欲催马前行。

    温玉伸手扯住她缰绳,笑道:你先别忙。

    李浸月打量周身,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奇道:怎么了?

    温玉指向远方城门,道:你看。就见城门被缓缓推开,里面士兵手抬着拒马,一一安放好,原来是设了卡。

    温玉笑道:一个蒙面人,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人事不知、衣饰不凡的年青人,你猜那些人是捉你呢,还是拿你?

    李浸月笑道:我倒糊涂了,那我们怎么进去?

    温玉手臂一长,轻巧地把李浸月脸上面具摘下,双手捧住了李浸月脸庞欣赏几眼。念念不舍移开视线,从鞍旁取出一张制作精巧的易容面具,细心贴在李浸月脸上,三下两下,眼前登时出现了一个面容平常的人。

    温玉摇头晃脑,半真半假地叹息:可惜啊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非得遮遮掩掩。

    李浸月笑道:只给你看,不好么?

    温玉一边也给自己带上面具,一面咕哝道:不好!便如衣锦夜行,虽然也挺开心的,但到底不如光明正大地穿出去,让大家都羡慕羡慕我!

    李浸月听她歪理,含笑道:自然有这么一天,让你温姑娘好好得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