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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历不明的动物。

    

来历不明的动物。



    回到家里,大厅里静悄悄的,想来道路拥堵,景诚比她更晚回来。终究不可避免的被人踩了两道脚印,雪白的鞋面沾染上泥渍,心怡将书包放在沙发上,飞快地走上楼,只想赶紧把身上的气味洗干净。

    二楼一共有四间卧房,每一间都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心怡和景诚的房间处于最远的距离。因此躺在浴缸里的心怡并不能留意到对立面房间里的响动。

    景诚在她回家的一刻就知道了,看着她皱着小脸又匆忙地奔上楼,发出小声懊恼的嘀咕,连房间都没来得及完全关上。

    整洁的桌上放着一本教科书,那双通透的浅色瞳眸,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事物上。

    在他来之前,已经听闻过她,譬如她的娇生惯养,她的高高在上,以及,她可能会对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厌恶。

    她应该是不想和自己一道回家,所以会强忍反感,和同学一道坐公车,她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被雨淋湿的后背,半湿的白色校服薄薄的贴在一对蝴蝶骨上,勾勒出姣好的线条。

    她也没注意到,一场风刮过来,她小跑着走进院门的时候,及膝的校裙向前吹,将一对骨rou匀亭的大腿露出,一个不大不小月牙形的浅色胎记,贴在白皙的左腿之上。

    一抹鲜艳。

    景诚原不想来。景华耀年轻时候打拼厮杀,落下病因,这两年景华耀把新帮大部分财产都转到了明面上运作,又将公司交给得力心腹打理,终于有了点时间来养病,却担心自己的儿子和小老婆相处不融洽。

    这时候景华耀想到了他的前妻。

    其实根本不必,他完全可以将人一并带走,景家房产遍布,更何况,景诚从来不和那个女人待在同一屋檐下。

    他不知道景华耀究竟什么心思,但最终,他选择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没想到,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一道惊呼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是对面卧室里发出的,紧跟着的,又是短暂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刘心怡气喘吁吁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对于她的鲁莽冲动,他面上什么表情也不变。将书本合上,转过身,淡淡地看她一眼。

    心怡眨了眨眼,原本的惊慌失措消失无踪,有些心慌地看着他,可是那人眼底一片清明,她又疑心是自己眼花了。

    是了,那样狠厉的眼神,是现在的景诚不可能会有的。

    他已经站起身,身形如削,瞥见她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肩上,水滴将睡衣很快打湿一片,粘连着那道细细的下巴。

    很快自然地收回了视线,有事吗,meimei?

    心怡听到他一如既往无波澜的声音,心下厌恶,踯躅两秒,我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猫。

    高瘦的男孩闻言,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在问她,然后呢。

    刘心怡生平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让她讨厌的却又很多,比如一切毛茸茸的动物。

    我它跳到窗户上不肯下来,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下?

    她说完似乎有些后悔,在很短的一瞬间,那张原本受惊过度的脸蛋又扬起来,带着盛气凌人的意味。

    他没有理由拒绝她。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来,现在是哪一年,所以她压根不必用询问请求的语气来跟眼前的人说话。

    可是每每看到他的这张脸,和十年后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她就总紧张到咬住舌头。

    谁能够心平气和地和杀人犯待在一起呢。

    也都怪自己,被吓昏了头,心怡懊恼地斥责着自己。

    但好在,景诚果然没有拒绝她,和她一道走进了对屋。

    景诚或许还处于身体发育期,相比十年后矮了两三厘米,尽管如此,他也比心怡高了一个头多。同他并肩走着,她就感受到一种无形压迫感,她也有一米六七,却堪停在他的肩部位置。

    心怡加快了脚步,率先走到屋内,顺便将两扇门都推开到最大。

    景诚看着她的这个动作,面上神色自若。

    随着她将房门打开,他得以完全看见她的卧房,杏色的复古碎花壁纸,欧式的铁艺床,精美的梳妆台,一边床头柜都摆放着精巧的装饰品,柜前有碎裂的一方琉璃花瓶,显然是方才打倒的,墙上还悬挂着一副油画,她的肖像画。

    应该出自某个写实风名家之手,没有落款,柔美的暖色调,捕获刚转身过浅笑安然的她,那是她令他陌生的一面,他迄今从未见过的一面。

    或许画师也觉难得,才将这一幕永恒保留。浴室门和衣帽间都紧闭着,却能模糊瞧见同样色调的装修。

    不过两秒,在听到她再次发出那种不耐烦的哼声时,他已经将视线收回,随即,看到了仍旧趴在窗帘杆上的,一只黄白条纹相见的,小奶猫。

    而她正站在软凳上,踮起脚,随着动作向上引申,她的足尖完全露出来,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肤色,犹如一对白玉。此刻这白玉的主人正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那只颤巍巍的小猫。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景诚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景,想起曾在某私人画展上见过的捕蝉图,画上大小不一的两只秋蝉,站在浅绿梧桐枝上,两两都谨慎试探着伺机而动,却不知,遥远的枝头,停着一双敏捷的黄雀。

    喂,你过来帮我接着它。害怕惊扰到那只,心怡小声地对门口站得笔挺的男孩说道。

    然后,在景诚一秒错愕的神色中,少女轻轻跃到了窗台上,伸出手朝帘轨上的毛球小心翼翼地靠近。

    经历过暴雨的午后,一道明艳的彩虹挂在地平线不远处,停在浅色的窗格外,醉醺醺的夕阳来迟,乌云被扫开,光线刺烈地照过来。

    心怡一瞬间被阳光晃得视线发昏,那细瘦的身影在窗台上晃了晃,随后无法控制地朝地面倒去。

    景诚面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表情,除此以外,却没有其他动作。

    幸而心怡很快撑住了窗棱一角,然而她的哎呀却惊醒了头顶的毛球,那团黄白色又惊又吓,却根本不敢跳下来。

    小爪子在光滑的栏杆上飙了两下,随后啪叽一声,四肢散开朝地面倒栽葱滚落下去。

    心怡来不及,只好别开眼不看这一幕人间惨剧。

    想象中的事却没有发生,一阵清爽的风飘来,再次睁开眼,少年孱白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团一动不动装死的毛球。

    扑哧

    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怡抬起头悄悄打量他一眼,真奇怪,看她要摔倒了就不管,没想到,这杀人狂魔还会对一只猫有怜悯之心。

    景诚听到她的笑声,将小猫翻转过来,那瘦骨嶙峋的肚皮奄奄地凹进去,心怡愣了愣,原来不是装死,而是饿到没力气了。

    她慢慢地从窗台跳到软凳上,走近了些,看到他欲将猫放在自己的地毯上。

    别!她立马嫌恶地制止,这来历不明的动物背上还有几道脏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先头在雨水泥巴里打过滚一样。

    可真是和某人一样,不过一个心理肮脏,一个外表肮脏。

    不要放我房间,你把它带走,要不然就交给蓉妈,她知道怎么做。心怡对他催道。

    景诚看她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议,随后抱着毛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