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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便拿起礼笺仔细看了一回,讲的都是些二十上下的年轻公子,有商户有小官,附带了小画,介绍的明明白白。楚楚低下头,极是害羞的模样,小声道:“劳母亲想着,只是女儿还小,大姐好事将近,总想着母亲膝下空虚,再陪母亲些日子。”李夫人便笑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从小养在我这里,只当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哪能耗着陪我这老太婆。”楚楚脸上微红,腼腆的很,手上揪着帕子,李夫人瞧了一眼,“你别看这都是些小门小户,可也有好处,依着咱们的家世,断断不敢委屈你。莫不是你倒真嫌弃?”“女儿不敢。”李夫人嘴角扯了扯,接过礼笺,随意翻着,“这位傅公子,才十八岁,已是远近闻名的秀才,我听人说是个寡言规矩的,和你相配的很。”平mama上前来插嘴道:“先前听闻姑娘院里的春儿说姑娘极是喜欢江浙山水,这位傅公子可巧就是江洲真定的,姑娘若嫁过去,不是遂了心意。”春儿是李轸安排进她院子的,时常闷不做声,也进不去她屋子,哪里知道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不过就是李夫人察觉了什么,收买了人,平mama借故敲打罢了。再者江洲真定在黄河以南,属地豫州,离凉州延平何止千里,若嫁过去还有机会回来吗?楚楚怅然,早知道有这一日,纸包不住火,李纤纤发现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等,忐忑了这么久,当真来了,惶恐之余又有一种尘埃落定。微叹口气,楚楚微微一笑,“自然母亲做主,女儿……都听您的。”李夫人一直凉凉盯着楚楚的视线终于缓和了一二,却还是噙着一分厌恶三分怨毒,指甲掐进手心克制住了脾气,“既然如此,我便开始筹备了,不出意外就定在腊月,你有什么想用的、要带走的都说给我,陪嫁丫鬟我也给你安排好。”既然这样快,楚楚微怔。李湉湉的婚事从提亲到嫁人李夫人唯恐委屈了她,嫁妆是从小攒起来的,还延长到明年三月份才成礼。“母亲,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些,腊月近年,也不好为了我搅的一家子过不安生。”明知李夫人打定主意尽快将她送的越远越好,楚楚还不能轻易放弃,她……着实有些东西放不下。李夫人眼刀子刮过来,冷冷的,毒毒的,恨不能撕了楚楚。她不过一个错眼,张姨娘那贱人生的贱皮子就勾搭上儿子,亲兄妹不伦,这是要毁了李家。深吸口气,即使恨不能立时杖毙这些贱人,还要顾全大局,不急,慢慢来。嫁妆捏在她手里,陪嫁她来选,这个祸端总不能留着。李夫人面色阴沉,“你放心,我说不会委屈你还能不做数,你jiejie的嫁妆匀出来一部分尽够了。”这是早已经打算好了,不过就是通知,哪里是商量。楚楚闭了闭眼睛,站在院子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想起李夫人将将要化为实质射过来的刻毒眼神,浑身一冷,慢慢抱起胳膊。爽朗的秋风吹过来闷在心头,无边的阴鸷。刚踏进院子门,张姨娘已经风风火火赶过来,拉起楚楚道:“这是怎么说?我已经答应了你舅母,重阳过了便请媒婆上门,如何就将你许配出去了。”楚楚不答话,径直进了屋,坐在榻上愣愣的,盯着虚空发怔。张姨娘急了,拽楚楚胳膊,“到底怎么说,你也跟我商量商量,那家人做什么的?家底可丰厚,多少田地多少仆从。”楚楚抬头望了张姨娘一眼,清清凉凉的目光里席卷着幽深的漩涡,看得人无处遁形,张姨娘讪讪,帕子按在嘴上,“你盯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打听。若是家当不如你舅舅家,你嫁过去可不是亏了。”“姨娘就不问问我要嫁的人怎么样,什么性子,多大了,跟我处不处的来。”张姨娘瘪瘪嘴,“依你的人才长相,什么人收服不了,男人嘛,多哄着就什么都有了。”楚楚按住一跳一跳的眉心,只觉得整个人虚的六神无主,浑身沁凉,脚踩不到实处。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自以为各种场景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什么也不怕了。临了到头,还是忧惧交加。勉强镇定住精神,抿唇道:“姨娘先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张姨娘恨铁不成钢的走了,李纤纤又来了,嗤笑道:“二姐担心什么,不想嫁跟大哥说一声,他总会依你的。”“我倒情愿就这样嫁出去。”楚楚喃喃道。李纤纤顿时气极,她想方设法将事情捅到李夫人面前,就是为了楚楚能在困境中想到她,达到姐妹联手的目的,楚楚若真这样嫁出去,她还怎么接近李轸。“你未免太可笑,你信不信今儿你踏出李家大门,明儿就能传来你暴毙的消息。如今这时候还逆来顺受着,就这样有出息。”楚楚看向李纤纤,目光如炬,面容却平静,“你还不死心。前些时候我病着,平mama三番两次进来探望,你可真是出了大力了。”她不是真的蠢,自然知道李纤纤底下的小动作,伤口溃烂的久了,总要暴露在阳光下,倒是割rou还是疗伤,早早都说开,她煎熬的够久了。李纤纤闪躲着,郁郁的神色缠绕着一股病气,良久方说道:“你不过就是嫉妒,打着保护我的幌子,实则是怕我接近大哥取代你吧。”楚楚真的累了,叹了口气,麻木的很,“随你怎么想,我若真嫁出去,姨娘就交给你了。不需要我保护,但愿你能护着她。”李轸脱下外袍交给王富贵,白色的轻衣从腰际渗出一道血印,鲜红粘浓,拿了家常的衣裳套上,吩咐去备马。王富贵先没动,“将军伤的不轻,还是先上了药再回去,恶化了恐病情加重。”李轸眉目沉沉,半张脸在帐篷里惶惶的烛光下,高的地方山岭起伏,低的地方沟壑幽深,早已经是魁魁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他捞开帘子,漫山遍野的帐篷,这里是一处驻扎地,满地的火堆熊熊燃着火舌在风中摇摆。柱子牵了李轸的黑马过来,等着他。李轸翻身上马,挺立的身影立在马上,周围的兵将齐齐抱拳,“恭送将军!”平mama等在门外,自下头人说大爷回来了她就一直等着,心头着实有些忐忑。身为李夫人的心腹,自然明白夫人恨不能立时打杀了二姑娘的心情,只是到底瞒不过大爷,母子俩好好说就是了,又怎生偏要试探大爷的打算。院子门开了,小丫头行礼的动静传来,平mama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夜色中灯笼的光辉微不足道,高大挺拔的影子笼罩在雾色中,风尘仆仆带了一身湿气,一看便是急匆匆赶来。平mama咯噔一下,心道夫人恐怕低估了大爷对二姑娘的在意,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