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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流露出少女的娇憨,牵住了夏文宣的衣袖。“起来,带你去个地方。”“现在?”陆重霜挑眉,下榻点燃一盏宫灯。“过来,牵住我的手。”她说。夏文宣披上靛青的大氅,握住妻主的手——布满茧子,是拉弓射箭留下的。借着豆大的火光,夏文宣随她在殿内东绕西绕,直至走入一个书柜前。陆重霜扭动桌下机关,夏文宣才发现原来晋王府的地底有着蜿蜒曲折的暗道。“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夏文宣,而是陆夏氏。”女子将他带入地道,清冷的声音沉下去。“因而有些事我需与你交底。”“你现在看到的是晋王府最后一道防线,”陆重霜说着,把宫灯凑到他眼前,令文宣踩实石阶。“倘若我有一日不幸蒙难,你要带好我晋王府的残余。”夏文宣凝重地点头。“然后这个交给你,”陆重霜随手递出储藏在地道的一卷书卷。“这才是晋王府真正的账目。”夏文宣掀开一看,发现除去正常开支外,每月支出最大的赫然是——私军。青玉案(一)翌日,需入宫用膳。天色微明,陆重霜早早醒来。朦胧的日光透过紧闭的户牖,照亮了徐徐上行的青烟。屋内焚的香想来是半夜续过,那一截晨光点明的烟霭不见一丝扰动,尤为显眼。身侧人还睡着,陆重霜探身,在他的眉宇间轻轻落下一吻,继而挑帘下地。悬在帷幔上的金铃一阵脆响,未等她伸手止住,便听床榻边传来口齿不清地一声呢喃——“青娘。”夏文宣尚未清醒,只阖眼唤了这一句。“还早。”陆重霜摸了摸他睡梦中的脸颊,又觉得肌肤甚是温暖,忍不住多蹭几下。“你再睡会儿。”夏文宣呜咽刹那,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陆重霜蹑手蹑脚地下地。她披一件防寒的墨色披风,低声命仆役取一碗清淡暖胃的羹汤。晋王府内的用餐时刻与通行的一日两餐略有不同。冬日会在朝食前增添一道米粥,夏日则是在晡食后添一道消暑的小食,春秋两季适当调整,依晋王作息而定,若是嘴馋,可另外传唤瓜果点心作为消遣。帷幔挑起,陆重霜坐在厅堂,慢悠悠地吃着软烂的鱼rou羹。上回雇人抄来的书还剩些许未看,今日趁天光尚早,计划一口气读完。好些时日前,长庚提到原先雇的抄书人突然失踪,于是他急忙寻了个新的。不过在陆重霜看来这个新的抄书匠远不如之前,一卷书抄得磕磕绊绊,多有涂抹。待到晨钟敲响,夏文宣才一个翻身从床榻惊醒。新婚头一日没服侍妻主穿戴便罢了,还一觉睡到晨钟响,晾着妻主独自读书,着实失礼。他在小侍的服侍下束发戴冠,穿戴整齐,缓步走到前厅仍在读书的陆重霜面前规规矩矩地行揖礼。陆重霜只是洗漱完毕,尚未挽发上妆,见夏文宣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轻轻笑出声。“过来,”她微微眯起眼,冲男人勾了勾手指,活像一只懒散的猞猁。夏文宣依言上前,刚走到身边站定,便被她微凉的五指握住手腕。陆重霜直起腰,手上稍稍用力,将他的身子拉低。自己则把下巴搁在男人的肩头,薄唇微张,冲他耳朵里柔柔吹着气。“还没降罪呢,莫要一脸本王欺负你的表情。”夏文宣被她牵着,也不好使劲推开,只得面颊微红地同重霜嘀咕:“起迟了。”“昨夜睡得迟,不碍事。”陆重霜摩挲着夏文宣温暖的肌肤,难得流露出几分娇态,语气暧昧地同他耳语。“本当与你做些助眠的事儿,可惜被政事所困,不然今日定能早早起来。”夏文宣原先想着进门头一日,再怎么也要端着点,但一大早被同床共枕的妻主如此撩拨,心痒难忍。他撇过头朝向她,拇指擦过女子未施脂粉的面颊,嗓音低沉:“青娘在说什么糊涂话,解了衣衫,非得半宿不睡。”陆重霜轻笑,仰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我去梳妆。”大婚后头一日前来服侍的是葶花。她悄无声息地进屋,先亲自去查看被褥。十指抚过洁净的床榻,她脸色稍变,又紧紧抿唇,急忙掩盖掉面上的惊异。听见主子朝内走来的脚步声,葶花转而展开梳妆盒,将头油、胭脂、簪钗等逐一取出。陆重霜平日忧虑甚多,因而肤色素白,每逢宴饮必上酒晕妆,搽重胭脂,方才压得住那股子不近人情的杀气。葶花在手心调匀胭脂,细细搽在主子眼下。“殿下,您当真觉得先下手为强……是个好法子?”她一夜未眠,终究还是在今早问出口。“嘘。”陆重霜睁眼,身子向前俯着一点,食指点在她的双唇。“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葶花一顿,欠身道:“婢子越矩了。”“我现在做事不求正确,更重要的,是能否带来理想的结果”陆重霜执起一支金钗,对着镜子比划。钗首为鸾鸟立云团,振翅欲飞,斜插入云鬓,倒像是暂且栖息在发髻。“葶花,你身为晋王府的一把手,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葶花伫闻。“从古至今,那些被诛九族的人,十有八九败在消息泄露。”陆重霜淡淡道。葶花双肩一抖,急忙开口:“婢子明白。”“时候不早了,去备车吧。”她温声下令。车辇穿过仍显寂静的朱雀门,掀开帘子能瞧见路边零散几位早起办公的官员,再往内拐道自兴安门进,皇宫内往来宫婢步履匆匆,见车辇驶来皆是退避行礼。眼下身居长安,且单独开设王府的,一是吴王陆怜清,二是晋王陆重霜。其余子嗣要么是尚且年幼,要么是像陆玖那般父族低微。繁衍生息是一个王朝的重中之重,而鸾和女帝生产尤为轻松,这种难得的兴旺使朝臣们不必为皇嗣夭折、皇位无人继承忧心,可接踵而来的是女帝长期不理朝政,皇权旁落。在这金璧辉煌的殿宇内,不起眼的皇子皇女与自己的父君一齐待在深宫,数年方能见自己的母亲一面。陆重霜进殿拜见女帝时,陆照月与寒川公子也在。东宫紧挨太极宫,又与大明宫靠近,身为皇太女的陆照月的确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见陆重霜携着夏文宣的手走进,捻起衣袖笑嘻嘻地道了句:“meimei起得可真晚,我与母皇早膳都用完了,才盼到你来。”这句带讥带诮的话恰似冷刀迎头打来,文宣的脸色一时间不大好看。夏文宣倒是无所谓被她说sao,两人新婚燕尔,再腻歪也正常。可她不拿自己调侃,反倒一句话直指晋王,显然是说她不把给女帝请安放在心上。太女有意发难,陆重霜却不吃她这阴阳怪气的诱饵。她一声不吭地带文宣向半卧主位的鸾和女帝请安,继而落座。宫侍将微凉的早膳呈上,陆重霜却未动筷。夏文宣自然知晓气氛微妙,只管垂手坐着,一言不发。陆照月一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