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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养着,像沈怀南这类打渠州来的小户人家,最多当个暖床的小侍。“沈某听闻晋王殿下患病,特来送些自家秘传的草药,据说对脉虚有奇效。”沈怀南笑意不减,冲夏文宣拱手行礼。“这是沈某亲手做的五香糕,小小心意,见笑了。”五香糕由芡实,人参,白术、茯苓、砂仁五味药材同糯米粉、石蜜一道制成,既是点心,也是补气血的良药。沈怀南亲手做五香糕送来,讨好殿下的心思显而易见。夏文宣示意随行的奴仆收下,淡淡道:“多谢沈公子。”“夏公子不必客气,我与殿下相知相投,此等小事不足挂齿。”沈怀南双手将木匣托给上前的奴仆,面上适时增添几分忧虑,转而轻声询问,“敢问殿下伤势如何?可曾醒过?”夏文宣道:“不曾。”“小人听闻,此番动手的刺客乃太女陆照月所派,不知夏公子可派人去查了?”夏文宣不答反问:“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乡间传闻罢了。”沈怀南道,“家母刚刚调职,因而小人与母亲仍借住在永安坊的姑母家中。姑母乃长安城内一农户,家中杂役常与卖柴人闲谈,恰巧,晋王遇刺那日,常来家中卖柴的樵夫看到了些不清不楚的东西。”夏文宣冷笑,心中暗道:除去陆照月那个吵吵嚷嚷、泼猴不如的赖皮玩意,还能有谁这般阴损?前脚害青娘无辜受罚,后脚派刺客前来谋害手足,呵,她唯独一张巧嘴,最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有难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女帝膝边呜呜咽咽,有好事,又第一个上前,水蛭似的窝作一团吸食人血。可怜苍天无眼,陛下无眼,竟让她作了大楚的皇太女,如今又让她代理朝政。这般下去,大楚的万里江山,迟早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不过这些毕竟是乡野之人的一面之词,若冒失采信,万一出了纰漏,对此刻的殿下而言,恐怕是雪上加霜。”沈怀南微微笑着,一丝一丝地揣度夏文宣面上刻意压抑的神情。“夏公子,依小人所见,还是等殿下清醒过来,再做定夺。”此话一出,夏文宣眉头稍柠。他原不计划将沈怀南来访告诉陆重霜,至于他带来的不干不净的吃食也是扔得越远越好,可方才一番话,令夏文宣不得不改变主意。既然沈怀南说有相熟的樵夫目睹刺杀,那他自然也不能因一点醋意坏了大事。夏文宣稍一忖度,反击道:“时不可失,不如沈公子将那樵夫的姓名住址一一说与葶花,再由葶花主管派人去将那樵夫带入晋王府好生看管。”沈怀南轻轻一笑,同夏文宣说:“沈某不才,只是想……那刺客既然能如此之快地打探到殿下要前往安阳寺的消息,难保晋王府内没有被太女安插细作。再者,眼下晋王遇刺,皇城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派葶花主管大张旗鼓地劫走,夏公子不怕打草惊蛇?”夏文宣被他堵住了嘴,冷着脸开口:“有劳沈公子了。”“能为殿下效力,是小人的福分,”沈怀南假惺惺地微笑,就差上前执起夏文宣的手,唤一声兄长。“沈某甘作牛马,何谈辛苦二字。”夏文宣眼皮一跳,亲自送此人到二重门,又派仆役送他到门口。前来迎接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见沈怀南的身影浮现在朱红的大门前,稍稍勒绳,牵引的褐色母马接连踏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沈怀南在贴身侍从的搀扶下上车,紧接着手边递上一张帕子。他接过,将鬓角的汗水擦去,唇齿间闷闷地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夏家深闺里养出来的嫡子,果然还是嫩了些。”按捺已久的贴身小侍开口询问:“公子何时与府里的樵夫有过交集?竟然能知晓此等大事。”“哪有什么樵夫。”沈怀南面色如常。“不过是迫使夏文宣转告晋王殿下我来过,好让殿下醒后再次召见我罢了。”“那公子不怕晋王殿下……”“她不会,我懂她。”沈怀南胸有成竹。“我有多大的价值,她就会给我多少回报,然而要实现更大的价值,我就必须往上爬、不停爬,爬到能让她觉得我值得以一纸婚约迎进王府的地步……不,是入住皇宫的地步。这便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我如何才能爬得更高……”侍从咋舌。沈怀南温柔地笑了笑,面上的和善如浮脂般虚伪,“要往上爬,便靠这如日中天的晋王殿下,靠她将我引荐给更多的达官显贵,我才能为她在后宅中窃取更多的情报……甚至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公子深谋远虑。”沈怀南垂眸,轻声道:“沈家,不会永远是小小的渠州沈家,我要让它成为天下最尊贵的沈氏一族。”伴随车夫的一声呵斥,那颗包藏的野心掩埋在哒哒马蹄下,渐行渐远。而送走沈怀南的夏文宣瞥了眼奴仆手中木匣,道:“你拿他送的药材去太医署叫医师看看,至于糕点……赏给你了。”说罢,他大步走回陆重霜房内,见葶花正低声与侍女交谈,便问:“青娘如何?”葶花垂首行礼,恭顺回复:“请公子放心,殿下脉象稳定。”夏文宣幽幽叹了口气,想把这几日积攒的不快吐出,却怎么也无法化解胸中郁结。他进屋,一如这些日子里曾做过成百上千次的动作那般,他走到陆重霜床畔坐下,愣愣看了会儿双眸紧闭的女子,莹白的十指为她梳理颊边长发,继而默默执起她的手。“青娘在哪里招惹的沈怀南,都追到这里了,”他说,语气听不出愤懑,“身边有贴身的长庚,西殿还养一个来路不明的骆子实……青娘莫要以为我不知情……文宣身为正君,理当为妻主打理后院,自然不会反对青娘纳小侍。只是这般胡来,总怕混入心怀叵测的男子,文宣总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真心待殿下,有没有可能太女、吴王哪里故意派来的细作……又或许是文宣嫉妒却不自知,心里想着青娘只要我一人便已足够,所以才找各种理由来诋毁其他男子。”夏文宣顿了顿,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些,继续道:“阿娘自小告诉我,为人正君,不得心怀嫉恨,引起后院争风吃醋的歪风,惹妻主烦恼。文宣想照阿娘教诲行事,却又想,倘若后院内的每一位男子都如我这般心心念念着青娘,如何不嫉恨对方?最后只好说,希望您纳入后院的男子皆是品行良好,温良和善的男子,处处为您着想,不做腌臜事。”他话音刚落,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夏文宣本以为自己是忧思过度,才恍惚中听闻笑声。然而未等他转头去看,一张手抚上他的面颊,又在下一刻如露水垂落,女子颈窝隐约的药香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