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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500珠加更)

    

西施(500珠加更)



    绥绥又忙起来了。

    她神农尝百草似的试了所有水果,还是觉得梨子酒和葡萄酒最好吃,而且顶好是伊犁的葡萄,张掖的红梨。于是各买了两百斤堆在地窖里,雇了两个邻家的小胡女来,每日洗濯,晾晒,蒸熟捣烂,忙进忙出,直忙活了两三个月。

    敦煌民风开化,妇女在街上行走,连帽帷也不用戴。虽是自在,却也有不好的地方绥绥这酒还没酿出来,酿酒西施的名号却传了出去。

    醇酒妇人,从来都是男人的最爱,尤其是整日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

    那日天已经黑了,她送两个小胡女出门,正要转身回院,只见街对面一个男人的影子,高大健壮,晃晃悠悠走着,似乎是往这里来。

    绥绥心一惊,一手一个拽回了两个那小胡女,拖进院里赶忙关门,那男人竟也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闯过来,老远闻着酒气。

    绥绥才慌忙闩上门,便听见怦怦拍门声,寂静的夜里响如闷雷。

    周姑娘周姑娘!

    在这里,绥绥是街坊口中的周姑娘。周是她原本的姓,她没有名字,绥绥是在戏班里的花名。她曾经是小戏子,又成了亲王的侍妾,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又做回了周姑娘。

    可是他叫她周姑娘,她一点都不开心。

    这男人她认得,住得不远,自从十天前在街上见过了她,就白天夜里在这附近转悠,今日索性找上门来了。

    绥绥硬起嗓子来叫道:干什么!

    我来买酒,姑娘开开门,卖我一壶酒。

    没有酒,你到别处去罢。

    周姑娘,开开门,开开门。

    你再闹,我就报官了,让衙门抓你!

    报官?老子怕他们!他倒哈哈笑了,还在拍门,拍得山响,门闩一震一震的,绥绥用手去按,整个人都被震得颤抖。

    她一气之下,让两个小胡女看好了门闩,自己拣了两块砖头,爬上墙下的酒缸,从墙头上对着他扔下去。

    只听咕咚两声,瞬间的安静,那男人随即哎呦哎呦叫起来。一面叫,一面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婊子!你敢你敢你也不十里八乡打听打听!你也别嚷着报官,明儿等着蹲大牢吧!不给你捶出黄儿来,爷爷我跟你姓儿!

    绥绥嘴还硬,我打听,我认得你是谁呀我就打听你!

    她回头小声问小胡女,他是谁呀?

    两个小胡女瑟瑟发抖,磕巴地说着生硬的汉语,他是是咱们县、县太爷的侄子。

    绥绥跟在李重骏身边狐假虎威惯了,下手前根本不怎么考虑对方的身份,听了这话登时欲哭无泪,

    你们怎么不早说啊!

    小胡女哆哆嗦嗦的,绥绥也蔫了,再不敢回嘴。

    那男人急着包扎,也骂骂咧咧走了,走前还指天誓日地让她等着。

    绥绥见他走了,赶忙鬼鬼祟祟送走了小胡女。

    她心里怕得要命,还不敢对翠翘说,装作无事发生地打发翠翘吃了药,自己却一晚上战战兢兢没睡着。

    思来想去,与其倒霉来找她,倒不如主动迎战去衙门自首,要打要杀随他便,不然牵连翠翘不说,那两个小胡女也要跟着倒霉。

    可转天天还没亮,她才出门,却被卖宵夜的小贩拽住了。

    周姑娘!周姑娘!

    小贩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绥绥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酒来,总是送他尝味道。

    他挤眉弄眼,像憋着个大新闻要告诉她,昨儿晚上我都听着啦!我才走到就街就听见那一位他努努嘴,大喊大叫的。我才从东市回来,姑娘猜怎么着,那人晚上回家,都到家门口了,被人堵在门口暴打了一顿,生生打断了三四根肋骨,腿也折了,大晚上的请大夫进去,现在还没出来呢。

    什么!绥绥吓了一跳,是谁干的?

    小贩摇头,不知道。那人常年欺男霸女,仗着县太爷没儿子,什么坏事儿不做?想是不知什么踢到块铁板,遭了报应了嗐,姑娘也别管这些了,反正有人替你报了仇啦!

    绥绥没想到天下掉馅饼,还刚刚好让她接着,犹犹豫豫地接受了,却还是有点担心,担心他们怀疑是她干的,还要来寻她的晦气。

    好在过了些日子,不仅那男人没再来,连县太爷也没有替侄子报仇的意思。

    绥绥虽想不出是哪位大侠行善积德为民除害,见天下太平,也渐渐放了心。

    直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才敢把它讲给翠翘听,而且着重讲了后半部分恶有恶报的故事。

    可翠翘听了,还是又难过了一回,落泪道,咱们两个女人,独自生活多少艰难,你不去找事,事自来找你若不是托着我这个累赘,meimei早些找个好人嫁了,总好过现在

    嗳呀,姊姊又来了!绥绥皱眉嗔笑道,找男人做什么?咱们现在手里多少有点钱了,找个男人,我还嫌他占了我的便宜呢,就咱们两个,不清静么!

    可是

    绥绥赶紧堵住她的嘴,神神秘秘笑道:而且我已经嫁过人了,孔夫子说什么来着一女不嫁二夫呀。

    魏王殿下不是已经

    听见魏王两个字,李重骏的样子立刻出现在绥绥面前,却随即被她赶走了。

    她拖着下巴,不屑地笑,才不是他呢,我和他又没有拜天地,怎么算嫁呢。

    翠翘惊异地看着她,绥绥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样子,很觉得有趣,于是故弄玄虚道,那个人呀,姊姊你分明也见过的,你只往五年前想罢。

    翠翘抚着心口眨眨眼,难道难道是

    对。绥绥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就是他。

    那他现在在何处?

    绥绥长长叹了口气,虽还是笑着,却摇了摇头,垂下眼睛道:大概已经不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