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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药方

    

第211章 药方



    秋玉恒以前只觉得燕云歌模样好,学识好,从未想过她一个自小就在寺院长大的女和尚,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一身的学识和气度。外人不会往深处想,顶多夸口一句不愧是国相府的教养,可他却是知道枕边人可和那位燕相一点不亲近。

    如今她只唤那位是燕大人,连父亲都不喊了。

    秋玉恒在注意到这点时,眉心直跳,偷偷看燕云歌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打量。燕云歌注意到了,将视线从不远处的假山上收回,好笑地问:偷偷摸摸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金子?

    金子哪有你好看。秋玉恒下意识回,想到木童说她是金子塑的,乐道:木童可说你就是金塑的菩萨,谁见了都喜欢。

    木童?

    那个小厮对她敢怒不敢言,嘴里哪会有好话,也就他会信。

    但燕云歌冲着木童的那份忠心,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话说到这,似随口问了句,木童多大了,有婚配了吗?

    没有,他小子眼光高着,心里想娶仙女呢。

    燕云歌笑了笑,一路拂柳分花而去,芙蓉花色与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格外相衬,优雅地令秋玉恒移不开眼。

    那他得娶个真仙女才成,不必cao心油盐酱醋,不用算计人情往来,不然假仙女一沾俗事,也是要面目可憎的。她微微笑说。

    秋玉恒哈哈大笑:真娶个仙女,他哪里舍得让仙女受累,肯定要摆家里供起来

    燕云歌摇头揶揄说:那他以后要辛苦了,毕竟仙女不干活,还要喝露水。

    秋玉恒笑地更厉害,第一次发现自个天仙般的娘子嘴挺贫的。

    他那点银子养活自己都够呛,我看还是让我娘给他配个丫头好了,不拘什么性子,选个相貌好的就成。

    燕云歌心思动了一下,提议说:春兰就不错。

    她不行。秋玉恒脸色直接冷下来。他恨不得将这人远远发卖,哪里乐意让她嫁给木童,以后看见木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受到的屈辱。

    燕云歌只一眼,便晓得秋玉恒的想法,也不追问,只说:那我回头问问管事,府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她年纪不小,是要打算起来了。

    秋玉恒可不管这些,这么多下人里能让他上心的也只有木童而已。

    燕云歌临出门前,突然心领神会地回头一望太湖石雕就的假山,嶙峋的窟窿山体在难得的阳光掩映下,显得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光影斑驳,像一个人伫立在那,又恰似影影绰绰,一切都不太真切。

    今日出府,就是木童套的马车,他早早侯在一旁,等两位主子上了车,又扶张妈在马车前室坐好,上车一拉缰绳,驾一声离去。

    安济堂里,诊脉的张大夫表情凝重,最后是为难地摇摇头,夫人的宫寒耽搁太久了,如今血海久冷,胎孕不成,便是能调理,也得要三年五载方有成效。

    张妈一听,急得不能再急了,大夫,你可得想想办法,我们少夫人还这么年轻

    燕云歌心里有数,因此表情很平静。

    张大夫捋捋胡子,似在苦思,好一会才道:也罢,老夫今日给你开一张方子,你且留心听当归洗尽,熟地黄烘焙,再配川芎、白芍药、牡丹皮、玄胡索石、白术要一两,干姜,rou桂去皮,各五钱。

    此方以四物养荣,以白术、石斛养气,泽兰、丹皮、玄胡荡胞中之秽,干姜、rou桂暖zigong之寒

    虽然成效见慢,但老夫敢担保,夫人用此方调理,不出三年便能喜得麟儿。

    张妈大喜,倒是燕云歌微微皱眉,出声问:这张药方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张大夫微微惊讶,很快点点头,老夫正要说,如夫人所言,方子虽然管用,却也有不足之处。便是从饮药那日起,夫人将会双颊发斑,脸色发黄,于性命无碍,但面尘脱色,会荣于皮肤。

    敢问大夫,这斑在停药后可会恢复张妈的声音都颤抖了。

    张大夫沉默良久后,才为难地说,只能恢复一二。

    燕云歌明白了。这个方子看似有解,实际让人更无路可走。

    女子需要孩子伴身,又需要容貌固宠,缺一都不能在后院立足。

    难怪她在外等候时,这么多女子一脸绝望地出去。

    当然,让她来选,自是容貌更为重要。

    孩子?养不养的大两说,长大了能不能与她一条心又是两说。

    燕云歌平静地接了那张方子,对张妈说,您先去抓药。

    张妈揪着心和药童走了。

    张大夫猜出燕云歌是还有话要问,便主动攀谈,夫人可还有惑要解?

    燕云歌掏出一尊小小的瓷盘,递给张大夫,请您帮我看看,这里头的药可有不妥之处。

    张大夫接过来打开一闻,顷刻间变脸,怒斥道:这等阴毒之物,夫人是从何处得来!

    燕云歌惊讶,怎么会赠药之人明明说此药丸能助我尽快有孕

    一派胡言!老大夫一拍桌子,想也没想地将药丸里的成分报出来,末了更愤懑地说,其中的夹竹苷若服食过量,更有脱宫的危险,老朽知道夫人求子心切,但您须得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恕老朽直言,您这身子亏空地太厉害,能撑到现在无事,定是早年有高手为您调理的结果。

    燕云歌想到无尘那一碗碗递过来的汤药,一瞬间不敢去分辨,那些药里有为她着想的真心,还是为了她能顺利怀上孩子的自私老大夫古道热肠,生怕燕云歌不生起重视,忍不住说了几句重话,直到张妈抓了药回来,就见到自家的大小姐已经被大夫说的恍恍惚惚。

    大小姐张妈才出声。

    燕云歌抬手截断,深呼吸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大夫,张大夫仁心仁德,民妇感激不尽,只是今日之事她故意停顿,果然就听到老大夫说,老朽一天看诊百余起,哪能个个都记得,出了这个门,夫人你姓甚名谁,老夫一概不知。

    燕云歌满意地颔首,好,那等这贴药吃完了,我会命身边人来取药,总归是张大夫您这的药,我才放心。

    虽然有方子,她哪里抓药都是抓,但是她得给春兰来这一探究竟的机会。

    张大夫挥挥手,身边的药童马上高声喊,下一个。

    燕云歌才撩了帘子出来,秋玉恒迫不及待地起身过来问,大夫怎么说?

    张妈欲言又止,看看燕云歌。

    燕云歌轻声吐了八个字,血海久冷,不能孕育。

    秋玉恒马上急了,我去问问大夫。

    她拉住他,忍着眉心直跳的不适,小声说:能调理,就是得要几年功夫。

    秋玉恒顿时松好大一口气,虽然有没有孩子他无所谓,但是能调理好至少母亲那可以交代了。

    那要怎么调理?我要不要做什么?他也回地很小声,就差贴着耳朵说。

    说什么傻话,自然是你我都要努力。说完,神色自若地牵着他往外走,只是母亲那边,还要你替我费心周旋,你知道母亲已经不喜欢我,年前因着那些账本,我怕是把母亲和管事都得罪了个干净。

    秋玉恒心里甜丝丝的,听着连忙保证,你别担心,母亲那里由我挡着说完神色一变,满是懊悔。

    怎么了?

    我答应了爷爷年后去军中历练秋玉恒一脸纠结,不如我和爷爷说

    人无信不立。燕云歌淡淡地提醒他,又摇头说,反正调理也需要时日,你只管去。

    可是我怕母亲为难你。

    爷爷也说了万事他会顶着。

    饶是如此,秋玉恒还是放心不下。不说别的,两个人的关系才亲密了一些,马上又要分别,别人是小别胜新婚,可在他这里,就怕一切会重头来过。

    秋玉恒的心事,燕云歌无从得知,她头疼欲裂,一路揣着心事回府,昏昏欲睡的脑壳比脚步还要沉,若非张妈提醒,她都要忘了再写一张安济堂的药方随手一置。

    如今场子搭好了,锣鼓也敲响了,她只需装模作样地喝上几贴药,最好时不时地呕上一呕,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勾出来,最好是让春兰自己发现杜鹃花丛下埋藏的药渣,让她对自己的药方起疑,让她找到机会偷偷摸摸潜出府去,如果能一路摸到张大夫那,摸出真实的药方,真是完美不过了。

    不孕是真,调理是假,她都可以想见知道真相的秋夫人是如何的怒不可遏。

    一个不能生的儿媳妇,凭她什么出身,又是什么天仙人物,在秋夫人眼里怕都是一文不值的。

    燕云歌几乎已经看见自己包袱款款地拿着休书出门迎接新生。

    前提是秋玉恒不在府里。

    至于老太爷那,她一个祸家头子,不能生又霸占着秋玉恒不找别人生,爷爷再喜欢她,也要为府里的将来考虑。

    左右不过是语重心长地劝她,说哪怕玉恒再纳一个,后院也是以她为主,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记在她名下。

    笑话,她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要,怎么会费心思给别人养孩子。

    什么后院,什么将军府,她早已经受够了。

    燕云歌在陷入意识模糊前,还在得意地想,她得让众人明白,有种鸟是关不住的,哪怕被人折断了翅膀。

    接连几日,小厨房里不断传出浓郁的药味,有好奇心重的丫鬟去打听,才从掌勺大娘嘴里知道是少夫人在调理身子,听说只要吃上几贴就能包生儿子,惹得一众丫鬟婆子都在向张妈打听是哪里的大夫这么有本事。

    燕云歌戏做得足,头两天的药自然是当着众人的面喝下,也不知是药方里哪味药起了作用,叫她一连几日昏昏沉沉,仿佛真如孕妇人般嗜睡。

    秋夫人大喜,连忙遣身边的婆子来看,却不知燕云歌整个人是烧得迷迷糊糊,婆子能看出什么?

    这晚,她烧得口干舌燥,哑着嗓子喊了几句张妈,却把同房的秋玉恒给吵醒。

    秋玉恒只当她是要喝水,就自己起来给倒了杯茶水端过去。

    燕云歌烧出了一身汗,浑身难受,见有杯子递过来,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口,喝完又是昏睡过去。

    秋玉恒没察觉到不对劲,打着哈欠干脆在她身边躺下来继续睡。

    但燕云歌是什么人,她永远不可能放心将后背交给任何人,强烈的不安迫使她从昏迷中醒来。

    此时秋玉恒已将手臂横在她的腰上,甚至一条腿都跨了过来。

    她心烦地将秋玉恒推远点,但是推开了他又会毫无知觉地黏过来,她气笑了,这般死皮赖脸,难为他平安活着长大。

    出了一身汗,身子莫名轻松了许多,她却实在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由着秋玉恒抱睡了一晚上。

    待到清晨,窗外细雨潺潺。

    房内,醒过来的两人面对面,秋玉恒抱着她,亲她的唇,声音却是小心翼翼,我憋的难受,能不能

    燕云歌一晚上没休息好,自然没有亲热的想法,转过头,闭眼,我身子乏,你自己用手。

    娇妻在怀,谁会傻得用手。

    娘子秋玉恒贴着她耳边小声哀求,为了能舒缓一次,大概是想脸皮都不要了。

    燕云歌心里只有厌烦,随口敷衍,我还有孝期,叫人知道了不好。

    秋玉恒顿时蔫了,很快又继续哀求说,叫人知道就说是我勾引的你,爷爷要罚板子,我去领罚,求你了,就一回

    燕云歌才不会信这种鬼话,她手指弹了下秋玉恒的鼻尖,你该去当值了,秋小世子。

    去了也没事做秋玉恒嘀咕着,鼻尖落在她的脖子,落在她的眉眼上,故意拿肿胀的男根顶着她,就一回,你不应,我今日就不让你起来

    燕云歌皱眉: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便是你去了户部也没事做,秋玉恒说起还有些埋怨,又说眼下的事,每次不是搪塞我,就是用手,我都多久没好好碰过你

    你脑子里整日都在想这些?燕云歌看着秋玉恒,脸色冷地不能再冷。

    秋玉恒就怕她生气,一下子怂了,同时觉得没意思,哪个男人像他这么窝囊,想和妻子亲热都要看她脸色,他也不想继续丢人,最终从她身上爬起来,宁愿去屏风后用手舒缓。

    燕云歌坐起来,很快感到一阵眩晕,她赶忙扶住床架子才没让身体跌下来,一摸脖子后背,几乎已经湿透,可这些秋玉恒与她同床共枕却并不知晓。

    她脸上笑容讽刺,嘴上谈什么情爱,拿她泄欲罢了。

    想到秋玉恒说的那句她去了户部也是无事可做,燕云歌不甘心地捶了一下床壁。

    她起身更衣,待张妈端着盥盆进来时,燕云歌已经是玉身挺立,气质卓然,丝毫瞧不出哪里有不妥的地方。

    这是季姑娘昨晚送过来的,说是赵姑娘托人寄来的。张妈从燕云歌手里接回热帕子,小心谨慎地又从怀里套出一张折了几折的薄纸来。

    燕云歌接过一看,突然听到屏风后的秋玉恒要出来,便随手夹在了一本书中。

    知道了,你先出去。

    张妈心领神会。

    秋玉恒已将自己收拾妥帖,乍一看见更为妥帖的燕云歌,不禁气的咬牙,哼了一声甩门而出。

    早就领教秋大少爷变脸和变天一样的脾气,燕云歌完全没将他当回事情,只在脑海里说服自己再忍忍,无需多久,这秋将军府,这秋玉恒,谁也不能困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