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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呛人

    

25 呛人



    陆均晔最不缺的就是银钱,陆家的马车都按照最舒服的来布置,却没有哪一次出行比这回更令人坐立难安。

    方才跟姚家几个人谈话时,寂行没怎么出声,陆均晔还当这关就过了,谁知临走前这和尚偏偏主动说要一道去看看。

    要命,谁要你去!

    陆均晔有口难言,又觉有寂行去也是好的,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

    只是上回做茶叶生意被狠狠宰了一笔,着实令人不快得很!以至于他到今天都对寂行法师这几个字敏感。

    车厢里的空气好像凝滞起来,直到寂行轻轻咳了几声。

    饮花问:你怎么了?

    寂行抬袖掩鼻,又作势慢慢咳两下,吐出个字:呛。

    欸陆均晔颇感不服,寂行师父这是何意,这车里可是用最上等的香料制出的气味,凡是闻过的都说是香气宜人,沁人心脾。

    陆均晔说完还觉不满,补充道:退一万步,这能有清觉寺里的香火呛?

    饮花自见这位不速之客起便是冷脸示人,这下忽然噗嗤笑出声。

    寂行无奈笑道:陆施主,我一个字,你回敬了一百个。

    陆均晔:

    行了,多大点事,饮花渐止住笑,转为正色开口,说正事吧,姨娘情况如何?

    如同绳索松快片刻又瞬间绷紧,空气都跟着这句问句肃静下来。

    陆均晔垂头思索一番,回道:楣儿她,这胎按理该是年底时就生产,请来的大夫也觉得奇怪得很,但胎象未见有何不寻常之处,也就静观其变。

    饮花:也就是说晚了半月多,孩子才有要出生的迹象?

    是,昨夜约莫是丑时中,我被楣儿叫醒,她说腹痛难忍,恐怕是要临盆,我这才赶忙遣人去找来稳婆接生。

    饮花若有所思,抬头看向对面,问寂行: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中。

    确实有三个时辰之久,可饮花欲言又止。

    陆均晔生怕有什么不对,忙道:小佛主有什么尽管说。

    方才未及细问,只因两条人命之重,只是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饮花说,我虽未经历过,却知三个时辰虽不短,却是女子临盆常见的时间,几位稳婆是如何判定有异,陆老爷是又如何觉得,姨娘此次是有不同寻常之事?

    陆均晔被问懵住,为难道:我只管出银子,产房里的事何从得知,接生的老婆子出来向我禀报,说她们翻来覆去试了各样的法子,孩子就是出不来至于那些女人家细枝末节的事,还真是不清楚。

    平日呢,姨娘有何不妥或是怪异之处吗?

    这陆均晔莫名不敢再说不知道这样的话,仔细想了想,才犹豫道:不知算不算,楣儿自有喜起,便时常睡不安稳,我在她房里留宿时,常半夜听见什么动静,醒过来就发现她在哭,有时是醒着的,有时好像自己也不大清醒我跟着也睡不好,所以后来就留她的丫头看顾着,自个儿去别的屋睡了。

    闻此,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起,饮花哂笑道:陆老爷怪体贴,知道要让姨娘哭得清净。

    你

    陆均晔气得胡子抖几下,到底把话咽回去。

    气恼间听见安静了一会儿的寂行问:因何落泪?

    女子心思千沟万绕,比之山上茶园里的沟沟壑壑,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说,我怎知呢。陆均晔重重叹口气。

    饮花却是半点也不想听他说话了,索性闭上眼靠在车厢壁上,作出要休息的样。

    陆均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瞅着寂行。

    寂行微微叹息,轻笑道:小佛主刚忙完一件紧要事,想必是未休憩好,待她养足精神才好,陆施主莫怪。

    不会不会。

    马车平稳行驶了一会儿,只听闻尚在休息的小佛主冷不丁开口说了句

    真是呛死人了。

    陆均晔:

    寂行笑笑,什么也没说。

    -

    抵达陆家府宅时,已是过了半个多时辰。

    门口看守的仆从没换,见着饮花跟着老爷好端端从车里下来,一时面面相觑,活像见了鬼。

    若有闲情,饮花或许还有兴致同这两位故人聊上几句,然而眼下形势危急,她只让陆均晔带路,径直去了姨娘所在的西厢房。

    才刚靠近院落,就听见里头闹腾腾的一片,一行人加快步子进去,只见几个下人端着水盆不断进出,行色匆匆。

    门口有个丫头瞧见几人过来,焦虑之色转为欣喜,转头对屋里吆喝道:老爷回来了!

    她小步下了台阶,来向陆均晔禀报:老爷!姨娘醒过来了!

    怎么样了?

    丫鬟摇摇头,急得快哭出来似的:还是不行

    饮花说:带我进去看看。

    丫鬟没见过饮花,不敢动一步,无措地看了看陆均晔,直到他开口:这位是特请来的小佛主,无妨。

    她这才答了是,对饮花道:小佛主跟我这里来。

    还没踏上台阶,她们就迎面遇上了屋里出来的人,饮花抬眼一瞧,只见是个粗布麻衣的老婆子。

    她先是向饮花点点头,随后越过两人去跟陆均晔行了礼,简单汇报情况:老爷,赵姨娘已经是昏了三次,这次醒来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丫鬟在一旁小声向饮花介绍道:这是这里年纪最长阅历最多的稳婆,张mama。

    饮花颔首,这里没一个人是从容的,倒显得张mama颇冷静许多。

    那头陆均晔也把饮花介绍给了稳婆,叫她带人进去。

    于是饮花见着她略有迟疑的神色,趋步过来低声问:小佛主可还未出阁?

    饮花皱眉,但还是答:是。

    那怕是不便进去,张mama为难道,产房血气重,恐不干净。

    那又如何?

    这

    饮花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还没及笄的模样,说:她进得,我也进得,两条人命在里头,还管这些烂透了的规矩做什么?

    小丫头怕两人一来二去顶撞起来,拉了拉饮花道:小佛主,张mama也是为了你好,我一个粗贱奴才的命,不怕这些。

    让她进去吧。

    饮花回头,是寂行在说话。

    年轻法师站在亮堂堂的院子里,与这处的喧嚣慌乱格格不入,从容不迫的语调让他听起来依旧像在讲经布道,只不过这回是将她的想法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

    死生为大,你们要她来,要紧是救人。

    陆均晔附和道:小佛主都不说什么了,带路进去吧。

    张mama也是一番好意,闻此躬身对饮花道:小佛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