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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尾音还要长,低沉的声音像磁铁一般吸附着月升的心,听起来那么温柔那么宠溺,月升只觉得脸颊涨红心跳加速,还有点儿腿软,为了避免丢人,她转了身背对闻远,离门口的磁场远了些。闻远笨拙的上前,想要解释一番:“月升,我……”“哼!”可惜曲大小姐不听解释,忿忿地扭过脸去,目光恰好落在了书桌上。方才她发脾气,把茶水弄洒在了,很快就浸湿了桌子上的白纸,没想到白纸下还压着一张作过画的纸,被湿淋淋地贴着,底下的墨迹有些化开,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好啊,这也算是另类的金屋藏娇了吧!曲月升怒不可遏,猛地掀开了上面一层被打湿的白纸,露出一张圆溜溜的呆萌小脸儿。画上笔墨虽然有些被化开,但闻远妙笔生花,丝毫并不影响辨认,曲月升此刻正跟万分熟悉的画中人两两相望,两双圆溜溜的小鹿眼像是用现代技术复制粘贴出来的,再仔细看秀颀的鼻梁,微微翘起的红唇,也仿佛双胞胎似的。闻远一个箭步上前,抽出那张被毁得七七八八的画像,三下五除二地折起来——折得竟然很规整,宝贝似的收进了胸口。“你……”曲月升瞠目结舌。☆、11.21独家发表“这张没画好,下次画一张好的再给你看。”闻远闷闷地道。还有……下次?曲月升眨着大眼睛,一脸懵逼地望着闻远。闻远觉得自己是在不打自招,正觉得尴尬,可转念一想,都表明心迹过了,现在再来遮遮掩掩的又有什么意思?想通了这一点后,闻远又变得无比坦然。他转过身去,坚定地走向书柜,把里面藏着的画轴一股脑搬了出来,在书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他本该是个无喜无怒的佛陀,却偏偏遇上了命中的克星。以往他总习惯压抑自己的一切俗念,可仍免不了有被心中汹涌的情感淹没的时候。每当此时,他就会拿出笔墨,画出心中所想所念,以求战胜心魔。别说月升了,连他自己都颇为惊讶,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画了这么多幅了。“打开看看吧。”闻远道。曲月升下意识点头,疑惑地拆开一张画像,画中人竟然是她自己。她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衫,像朵春日里的小黄花,开在灵觉寺山脚的必经之路,被众多面露凶色的匪徒团团围住,白色僧衣红褐色袈/裟的少年从天而降,牢牢挡在她面前。画上落款日期是丙申年四月初七,正是被曲月升遗忘的两人初见的日期,画中右上角题字曰: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曲月升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不可置信:“你……”闻远坦然一笑:“说来也是玄,那日我本该走另一条山路下山,不料那条路过天堑的桥断了,我不得不半路回头,调整路线,便恰好路遇那群山匪,救了你一命。那是我第一次见你,还真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只觉得是上辈子就见过的。当时我就想,世间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清澈见底,像山里的小鹿似的。”这是……表白?曲月升后知后觉地眨眨眼,觉得很不真实。“再看看别的罢。”闻远道。曲月升心中慌乱无比,却迟迟没有行动。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抵就是如此了吧。闻远也不勉强,自己随意抽了一张画打开来,画里还是月升,她穿着灵觉寺统一出品的僧衣,坐在饭堂吃枣泥糕,她双眼半眯,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意像要溢出画纸似的。“你这丫头好生粘人,还总得寸进尺,刚答应为你引渡,第二天就开始跟着我,早课一起,晚课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也一起,偏偏又一点也没有当人家小尾巴的自觉,时常撒娇耍赖,倒像个颐指气使的大爷。”这话听着是抱怨,却充满了亲切和宠溺。闻远再打开一张画,画中的月升还穿着那件灵觉寺统一出品的僧衣,这回却是在清河边上,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天祈愿,身旁是开着朵朵莲花灯的长河,带着光明与希望,流向远方。“月升,你是我见过的眼神最干净的姑娘,你的心事明明白白的写在眼睛里,瞒不了别人,更瞒不了佛祖——你的眼睛里,永远有我的影子。”闻远忽然轻笑:“也许你说的对,你还真是佛祖给我的考验。一出现就验出我心智不坚,留恋红尘。”曲月升猛地瞪大了眼睛,觉得鼻子有点酸。闻远又要上前拆画,曲月升却先他一步握住了画轴:“我自己看。”这番隐匿在薄薄的画卷中浩瀚如海的情谊,她要亲手一点一滴地翻开。初见时被他背着一同走过的独木桥,第一次去他禅房里吃白糖糕时的笑颜,藏经阁里手抄得歪歪扭扭的佛经,站在论战台两侧的石狮子上拼命挥手的模样,以及他每一次弯腰,让她能轻松平视的那双眼睛……一个个清晰的回忆就像一支灵活的画笔,被记忆的时间线一串,勾勒出一个鲜活的模样,润物无声般深深地镌刻在闻远的脑海里,从此眉间心上,永不相忘。“你第一次来灵觉寺上早课的时候,曾问过我为何要遁入空门,我告诉你是为了追求内心的平静。我现在在你身边,内心就觉得无比的平静。月升,我喜欢你。以前我不懂,所以一直选择逃避,现在我明白了,就绝不会再优柔寡断。”曲月升眨了眨眼,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条温热的水渍线,带着浓厚的鼻音轻笑道:“闻远圣僧,你这才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到她掉眼泪,闻远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好像不论做什么都显得无所适从,急急忙忙道:“月升,你别哭啊。我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相告,绝不会勉强于你的。”曲月升猛地瞪他一眼,嘴硬道:“我没哭,我才不哭呢,我堂堂相府千金,还怕你勉强不成?”可惜曲大小姐也是个口嫌体直的,嘴上说着气话,眼泪却刷啦啦地往下掉。二十年的老光棍闻远长叹一口气,扯着衣袖领口,笨拙地在月升的脸上擦了擦,柔声道:“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本来就是你不好!”说着,曲月升猛地扑进了闻远的怀里,做好了就算被他狠狠推开也要紧紧抱住他的准备,口中怒道:“可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一走了之?扔下我一个人在破不溜丢的光头寺掉眼泪,混蛋啊你!”闻远身子一僵,竟然没有推开她,反而轻轻的回抱住她,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低下头,像贴着她耳根子说话似的:“都是我不好,让我们月升掉眼泪了。”“哼。”又来这一招。曲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