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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

    遢不已,竟和从前判若两人。怀能怔怔的看着水里的人,只觉得怀里揣着的那画轴顶得他肋骨生疼,怎么摆都不是。怀能看那水中之人一副粗野之相,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痕迹,伸手摸了摸头皮,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哪里来了这么个形貌不端的尊者!”

说完便笑了,心中也仿佛十分释然,连这些日子郁结在心的烦恼也消散了许多,便伸手搅乱了水中的人影,起身走开了去。

怀能走去那七修观处,才晓得之前他闯下的那件大祸并不曾消弭丝毫。沉山一事,已被传得神乎其神,天下虽大,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七修观沉入江心,是何等的巨变,先不说那些官员老爷们心里怎样想,只说那些江边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诺大的一座山沉入水底,如何不惶恐,如何不惊慌?

一时间民心浮动,都惶惶不安,以为天下将要大变。等过了些时日,不见有什么异动,胆子大些的便摇船去看,等到了江心,个个探头出去朝下看,竟把那道观看得清清楚楚。

百姓们便慢慢的传说起来,讲有人去看了,若是日光大晴的时候,便能看到那道人早晚功课,鱼贯出入,连发冠上插的什么簪子都看得一清二楚。都说这观里诸人都已成仙,不堪世人烦扰,所以才沉山入江,以避尘世罢了。

江边也有豪富,聚集了乡民,又修了座道观出来,倒也不敢叫七修观,便把匾额空着就挂了上去,香火却十分的鼎盛,据说灵验异常。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却偏偏把京中的皇帝也惊动了。因这皇帝做王爷的时节便只爱讲道,还曾亲在那七修观里住过半载的,等他做了皇帝,本朝的风气便愈发的重道轻佛了。七修观到底不比别处,连本地的官员也不敢与那观里的道士高声说话。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愈发的胆战心惊。后来便有人传说是亲眼见着个老僧使了法术,裂了地,分了江,还沉了山,说得绘声绘色,如亲眼见了的一般。

传到京里,皇帝一怒之下,便下起令来,把全国的寺庙都改做道观,又把和尚们都拘了起来,年轻些的逼着留发还俗,又把寺庙里的土地都分了出去,竟然丝毫活路也不留。年纪大的,若是肯做道士,便送去道观,若不做道士,便赶去边境服苦役。

同他说话的那人也是好心,见他一无所知,便教他脱了僧衣,只做寻常打扮,免得被捉去。

怀能不想竟会如此,一时间心凉了半截,想那些师兄弟年轻力壮,倒也罢了,只有住持年长,若去赶是边境服苦役,如何吃得消?有心想要打听万佛寺里诸人的下落,只是相隔遥远,如何知晓?

怀能一时心急如焚,竟然没了主意,只在江边站住发起恼来。他恨自己竟然不能早些知道,又恨这皇帝糊涂,想着若是果然发配去了边境,到如今只怕也有月余,还是要尽快查了出来才好。

只是想去寺里,又怕再无踪迹,反倒拖延了时日,害得长老受累,想要去寻那些和尚的下落,又没有什么门路,这样想着,竟然是两难,倒把他愁在了那里。

他正在那里踌躇,却不防被人从身后拿锁链套住了,拉扯着喊道,“好大胆的和尚,还敢穿着僧衣乱走?快站住了!”

怀能心慌起来,不免要挣扎一番,那些人分明是官兵模样,丝毫也不与他客气,越发的扯紧了锁链,推搡着他朝前走去。一来二去,怀里的那卷画竟不知怎么的掉落出来。

有人?拾起了打开一看,见画着罗汉僧,脸色也是大变,顿时嚷嚷起来。怀能又惊又怕,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断了身上的锁链,伸手便要夺过那画来。

这一下更是乱做一团,一堆人都上来要按倒他,怀能方才不小心震断锁链,此时也心有顾忌,不敢如何的用力,不过片刻便又被捆绑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画卷被扯做两半,竟然心疼起来。

为首的那个人骑在马上,走到他面前看他半晌,才说,“年纪轻轻,做什么和尚,早日还了俗去,仍旧娶妻生子,岂不是好事?”

那人的马蹄正踏在那画卷之上,怀能颤抖起来,不忍再看,脸色也变得煞白,想,他若是知道,只怕是要恨死我了。

39.

那人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见他发抖,只当他惧怕,便说,“你若肯还俗,我便仍放了你回乡去,你可愿意?”

怀能抬头看他,见他并不似恶人形状,也定了心神,便小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自幼长在庙里,如今已无处可回。”

那人沉吟片刻,便说,“既然如此,你肯随我来么?”

怀能心里叫苦,却又想,他这样好心,又是官府里的人,若是我求他,也不知能不能打探出长老的下落来。

便恭敬的叩起头来,说道,“小人愿意。”

左右的官兵都窃窃私语起来,那人声音一沉,说,“当街议论,成何体统?”四周便静了下来,那人教他脱了僧衣,便带他一路回了城里。怀能几度回头去看地上的画卷,想着究竟要不要拾回来,却怕旁人起疑,便还是忍住了。

怀能随他自偏门进去府里,又被下人带去沐浴更衣,换了干净的衣裳,带了头巾,才又被领去见那位大人。

那男子正在同人下棋,见他上来,不经意的瞟他一眼,却定在那里,有些惊诧的赞道,“好个俊俏的儿郎!”

怀能有些面红,走上前去跪谢他,那人便搀扶他起来,笑着说道,“你俗家姓名叫什么?”

怀能如实答他,那人又问了他些闲话,见他对答的得体,便越发的赞赏,怀能见他和气,便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那人便笑,说,“你讲便是。”

怀能说,“小人自幼长在万佛寺里,住持于我有养育之恩,如今他老人家年长,不知落在何处,小人实在挂心。若是大人晓得一二,请千万告诉小人。”

那人只听到万佛寺三字便“啊”了一声,后面的话似乎都不曾听真,便说,“你是万佛寺的和尚?”

怀能见他这般的惊诧,心中不解,便小心的答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便是万佛寺的和尚。”

那人凝神看他,半晌才问他,“这天下不只一个万佛寺,你说的又是哪个?”

怀能心一沉,只觉得他这话中有话,却不明白,便说,“小人在武济的万佛寺出家。”

那人哦了一声,不忍看他似的,说,“你起来说话。”

怀能僵了一下,却不起身,跪着挪到那人脚下,颤声问道,“大人知道么?”

那人有些迟疑,半晌才说,“这也未尝是坏事。”

怀能脑袋里哄的一声,一时想到许多,难道是庙里的诸位师兄弟出了什么事不成?一颗心便沉到了底,颤抖的问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