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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这个优雅温柔的笑容背后代表了多少腥风血雨,就会本能地战栗。 姜月章也…… 不。 他的确战栗了,却是兴奋的战栗。 他向往那种腥风血雨。不是无端的杀戮,而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即便杀出尸山血海也要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欣赏太后。 更何况,阿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岂不更好?有他就够了,而他也…… 他也……更有把握将她变成自己的傀儡。 姜月章思忖着,心中躁动的渴望略略平息几分。他感到满意,于是行礼告退。 太后本来已经重新戴上眼镜、埋头批阅奏章,却忽然又叫了他一声。 “月章。” “……臣在?” “明天开始,你上午的课和阿沐分开上。” 他记得自己一瞬间就咬住了口腔内壁;些微的刺痛感,能够让他有效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克制着,问:“为什么?” “你们要上的课不大一样。”老人慢条斯理,并不正眼看他,唇角却像略略勾起,“阿沐是未来的帝王,她要学的是经世治国之道,而月章你……” 他站得笔直,绷紧浑身每一寸肌rou,才能冷冷问:“我如何?” “你么,先从每天抄一百遍‘克己复礼’那一段开始。” 第82章 番外:克己复礼(2)(番外结束) 殷鉴斋里多了一位老师, 是专程教姜月章的。 对于上午课程分开学习,他表现得很平静,反而阿沐有些不舍。 她手里拿着笔, 从三楼跑到二楼,不管不顾地打断他的课堂, 问:“为什么皇叔要上别的课, 皇叔不是我的伴读吗?” 新老师也是朝廷有品级的大臣, 据说是诗书世家,精通繁文缛节, 说话也文绉绉的。姜月章本来就听得不大耐烦, 有阿沐打断,他自然没有不乐意。 说不定还能利用阿沐, 让太后改变心意。 他就略垂下眼眸, 他知道自己这副表情会显得忧郁, 天生叫人心软:“阿沐,我也愿意一直当你的伴读, 但……这是太后的意思。” 他料想阿沐应该会不高兴, 至少会为了他去找太后抗议一二。这段时间他们相处不错,不是么? 谁知道,阿沐一听, 立即毫无异议:“既然是皇祖母吩咐的,那一定有皇祖母的道理。皇叔你好好学, 我也回去啦。” 她又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险些将手里的笔给捏断。 为他授课的老师摇摇头, 声音压着一点笑:“定海王,继续吧。看来, 太后她老人家要微臣教定海王何谓礼、何谓仁,是很有道理的。” 他抬起眼,盯了那山羊胡须的中年人一眼:“老师说的是。” 老师又摇摇头:“口是心非。定海王,你要学的东西实在还很多。我问你,何谓仁?”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大字,克制着不耐烦,平淡地回答:“克己复礼为仁。” 老师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愁苦地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定海王的字只抄在了纸上,却没有抄在心中。所幸来日方长,王爷还需好好体味圣人之言。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为仁只能凭自己的努力,岂能靠别人。 真是无稽之言。 那时候他冷冰冰地想:可他要“仁”干什么?他只需要更加强大,强大得足以随心所欲,想把谁变成自己的傀儡就能做到,这就可以。 于是他继续一笔一划地抄写那段不长的文字,一遍又一遍。 这段不长的文字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落在纸上,丝毫没有融进他的心里。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日复一日、百无聊赖地抄写着圣人之言时,阿沐则在学习许多最新的知识。 每天,他们一起下学。阿沐贴身伺候的女官走在后面,他带的小厮也跟在后面,他们两人则走在前头,经过漫长的红墙金瓦。 他会牵着阿沐的手,这得用点力,因为阿沐是个活泼健壮的孩子,走起路来喜欢蹦Q,一点没有天潢贵胄的稳重;如果牵得不够稳,她随时都能脱手而去,像匹小马,或者一只好斗的蟋蟀。 阿沐总会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她今天学了什么内容、老师留了什么作业,接着又盘问他今天学了什么、有什么作业。她还曾试图威逼利诱,让姜月章帮她写作业,但他还记恨她放任他调课的事不管,所以干脆地拒绝了。 这令阿沐怄了一会儿气,但很快她又自己忘了,重新来牵着他的手,继续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她讲了半天,仰头问:“皇叔,你怎么一天天地全在抄‘克己复礼’啊?” 那是冬天,明珠宫里下着小雪。雪花晃悠悠地漫天飘,飘过灰色的天空、金色的琉璃瓦、朱红的墙,落在她的头发上、额头上,落在她大红镶白色绒毛边的披风兜帽上,还落了一点在她鼻尖上。 她眼睛很大,黑沉沉的,却又有明亮的光,显得格外水润明亮。他凝视着她,等了一会儿,想看看雪花会不会落进她的瞳仁,可惜没有。 “皇叔?”她催促道,已经皱眉了。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小孩儿,逃课的时候除外。 他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抄那一段,想来太后自有深意。” “嗯,深意,什么深意呢……” 阿沐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忽地一拍手,说:“我知道了!” 那时候,他正伸手为她抹去鼻尖的雪,再抹掉她头顶的雪,最后干脆把她抱起来,塞在他自己的披风下面。她变成了他怀里的一团热量,还发出带着热气的笑声。 “你知道什么了?”他配合地问,也继续往前走。他走得不快,四周的雪也飘落得缓慢;他开始觉得下雪是个好天气。细雪化开,他的心脏也像化开;一种出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阿沐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她正色背了一段,像个端庄的小君子,又对他谆谆教导:“这就是说,皇叔,你要用心学习仁政,将来等孤当了皇帝,你才能好好辅佐孤。” 姜月章顿感好笑,心里犯嘀咕:你迟早是我的傀儡娃娃,还这么讲究。 面上,他却从善如流:“好,都听你的。皇叔好好学习,将来好好辅佐阿沐。” “……真的?” 阿沐却狐疑起来。她伸着脖子,定定看了他片刻,像在仔细观察什么。突然,她猛一下挣开他、跳下去,往背后的女官那儿跑了去。 “皇叔说谎,孤不理你了!” 他猝不及防,一时呆住。他看见阿沐的背影嵌在漫天细雪里,他看见空阔的明珠宫蒙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