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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一愣,接着又有些纠结:“我曾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对于如今的你太幼稚?” 他神情温和地摇头,眼中仍然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 “对我而言,喜好并不会因岁月变迁而更改,我依然很喜欢你,否则哪怕我答应指点你,一纸留书也够了——若我对你全无好感,也不会与你做那约定。” 苏旭本以为自己听到这话会心神荡漾,因为她对这人确实有十分莫名的好感,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究竟来自于何处——实力强横?善解人意?他们有些观念相似? 他们明明数月不见,上回相遇的场景却犹在昨天。 “你对我而言十分特殊,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红裙少女低声道:“然我对你而言却未必如此,因为你已经见过许许多多优秀完美的人——倘若那不是什么令人悲痛的回忆,可否给我讲讲,第一个让你倾心的女人或男人是什么样的呢?” “若你觉得我在你身上寻求他人的感觉,那就错了。” 他终于松开了手,轻轻一指点在半妖的眉心。 这动作极为缓慢,然而以对方的修为,这一下想要她性命恐怕都轻而易举。 苏旭却没有半点疑心,坦然接受了对方输来的灵力,然后倏地沉溺于一段记忆之中。 下一秒,她听到无数嘈杂纷乱的杂音。 周遭环境变得模糊,好像许多破碎画面连连闪烁,最终猛地定格在一处。 “自己”置身于一片广袤而略显荒芜的平原。 抬头是阴郁的铅灰色苍穹,俯首是一片片焦黄的枯草,无垠地向远方延伸,直至天地相接的模糊一线。 呼啸的风声宛如浪潮。 这是某种法术。 准确地说,是将自己记忆共享给他人,让另一人能沉浸其中、亲自体验的法术。 “她”走在这漫无边际的茫茫草原上。 前方有一片极为稀疏的树林,几棵金合欢树宛如笼罩着一片黄云。 有棵树下正靠着一个人。 那人有一头长而浓密的黑发,身后垂了一条粗粗的麻花辫,顶着一对竖起的尖耳。 她几近□□、身躯矫健瘦削,肤色是罕见的蜜棕,脊背和四肢遍布着或长或短的黑色斑纹。 忽然间,这妖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仿佛谁狠狠捅了她一刀。 她倚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不断发抖的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将周围的草叶都揪得乱七八糟,双腿曲起并且向前敞开着,脚爪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 妖族的尖叫太过惨烈,苏旭感到“自己”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并且开口说话了。 “你怎么了?” 那妖族其实早就发现了有人到来,但她似乎并没有精力分给别人,此刻急促而艰难地喘息着,勉强侧过脑袋,有气无力地盯着他。 妖族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眼神疲倦而烦躁,“我怎么了?你当真不知道我怎么了吗?” 百里葳:“……我并没有那明知故问的毛病。” 妖族给他一个透着嘲讽的虚弱笑容,“你来此处难道不是为了捕杀我血鬣一族?虽说这地盘并非我们专属,然而你有这样的灵压,目标也应当是最强的。” 她说了几句就上气不接下气,又伸手捂着双腿之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无所谓了,这感觉生不如死,还不如被你宰了,快些动手吧。” 苏旭这才震惊地发现,她竟然是坐在一地血泊之中,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源源不断从身下涌出,将那片地面都染得通红。 妖族侧过身去,露出颈后长长的绒毛,那鬓毛一路延伸到尾椎,下面还甩出一根绒毛浓密、遍布着黑斑纹的米色大尾巴,只是沾染了大片血迹。 “我当真不知——” 百里葳终于看出些许端倪,惊讶地道:“难道你在生产?怎会如此痛苦?哦,我要解释一句,我是因为法术失败才落到这里的,我对此乃何处、有何部族并你们的习性一概不知,然而我听说妖族由怀孕到生产都很容易——而且你为何孤身一人?” “显见不是全部。” 妖族咬牙切齿地道,“我那几个姐妹正等着趁我虚弱好来偷袭我呢,你不杀我就滚吧,省得待会儿她们找过来。” 百里葳并没有离去,他走到了那人身前,“我会一些法术能延缓痛苦,你相信我么?” “我快要死了!” 妖族没好气地道,“你想做什么都行,不要再和我说废话了!” 接下来,苏旭见证了许多血rou模糊的画面。 大致就是看百里师兄如何用法术帮一个身体构造特殊的妖族接生。 最后两人都累得够呛。 他们共同倚在树下喘气,妖族抱着两只尚未睁开眼睛的湿漉漉的幼崽,一手颤颤巍巍地伸过来拍拍青年的肩膀,“多谢,我欠你一回。” “不必。” 后者也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灵力消耗太多,亦或是太过紧张,“我那发妻也曾生过一女,我以为那时已是艰难,谁知你这——哎。” “我也听说过有些人族会死于生产,唔,你的老婆和女儿如今怎样了?” 她一边舔着两个幼崽的皮毛,一边含糊不清地道。 百里葳沉默片刻,“我入山修行之前,家中遭逢大火,无人幸免,家产也付之一炬,我在外面与朋友吃酒方逃过一劫。” “啊?” 妖族没想到这一出,停止舔舐抬起头,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着他,“你很伤心么?” 青年微微颔首,仰头望着草原上晦暗的天幕,“那是父母定下的亲事,我们都并非彼此所喜爱的那种人,要说我爱她至深自然是谎话,然我亦将她当做家人,我那幼女亦是如此,她母亲生产艰难,这一胎也足够,她死时方才六岁,正是活泼好动之时,我盘算着日后将产业交给她,待她招赘时帮她把关——”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我其实有些没听懂,”妖族默然道,“但我也感觉到你很难过了——我并无配偶,也不清楚这两个崽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反正那也不重要。” 她又停了停,“然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如同我千辛万苦将他们生下来,此时若有谁害了他们,我必定十分痛苦。” “不会的。” 半晌,青年轻声开口,“我可以帮你一起保护他们,反正我出门历练,几十年不回宗门也没什么,就算永远都不回去又如何呢?” 妖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又展颜一笑。 “噗。” 那时天边阴云渐散,一缕金辉流泻而出,整个平原都褪去晦暗。 “几十年倒是不至于,最多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要自己出去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