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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中,痛极才发出一声闷哼。 破庙被大火点燃, 钱家的人放下话, 若裴蓁蓁两人还敢留在榆县, 便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裴蓁蓁背起腿伤复发的萧云深, 继续向北边去。 端王已在盛安称帝, 萧云珩在他麾下征战, 是有名的谋士,裴正也在盛安,只要到了盛安,他们就有法子报仇! “蓁蓁,放我下来吧。”萧云深气息微弱, 脸色灰败。“你一个人,到盛安去,别管我了。” “别说话。”裴蓁蓁吃力地背着他走在荒原上,“我会带你到盛安,你一定能活下去。” 我们一起活下去。 可萧云深不这么想。 裴蓁蓁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清晨,当她从睡梦中醒来,只看见萧云深的头无力地垂下,尖锐的树枝刺进他的胸膛,伤口的血液早已凝固。 “萧云深!”萧蓁蓁扑上前,不可置信地抓着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已经冰冷,无法再给裴蓁蓁任何回应。 裴蓁蓁抱着萧云深,呜咽声顺着风传得很远。 “萧云深,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什么也没有了…别留下我一人…” 萧云深是因为萧念的死了无生意,还是因为不愿拖累裴蓁蓁而选择自尽? 裴蓁蓁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她只知道,自己再一次地,被放弃了。 幽暗的夜,天空中无星无月,积聚乌云似乎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 马夫跌跌撞撞地走出酒肆,他满身酒气,一张脸通红,眼睛也是半眯缝着。 无人的小巷,不胜酒力的马夫提着酒坛,口中还胡乱叫嚷着什么。 雪亮的刀锋闪过,他的眼猛然睁大,喉咙中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气音,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血液染红了青石路面,黑暗中他直直看向前方,似乎还残存着惊惧。 裴蓁蓁扔下染血的长剑,双眼一片漠然地向前走去。 她会活下去,即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也要活下去。 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抛下她的机会。 数年后,盛安城中。 赵郢出身赵家,侥幸逃过大乱,未曾受什么苦便到了北方,做了北魏臣子,在朝廷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虽然在盛安城中排不上号,但来自地方想在盛安城出头的小士族,以参加他的宴会作为起点,便是很好的选择。 觥筹交错之间,忽有人高声道:“虞国夫人到——” 一时间,席上一片混乱,作为主人的赵郢额上立刻冒出热汗,他可和这位大名鼎鼎的夫人从未有过交情,她为何会突然到来? 他想不出头绪,只能领着众人一道起身,深深俯下身去。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自远处而来,赵郢好像听见女子腰间的环佩撞击声。 他低着头,连呼吸声都不敢重。 虞国夫人,今上视之如母的女子,面若恶鬼,手段狠辣。若非朝上还有王相支撑,那北魏便是她的一言堂了。 真如那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裴蓁蓁停在一个青年身边,她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便是,钱三郎?” 青年低着头,腰深深地弓着:“是…” 他心中狂跳,不知这位虞国夫人为何会识得自己,难道他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夫人耳中? 烟紫的裙摆用银线绣着凤纹,衣料是一匹便值千金的薄纱,腰间环佩上还挂了流苏,钱三郎的视线不敢再向上。 女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算起来,你我还是旧交。” 钱三郎不明所以,虞国夫人出身河东裴氏,便是在落魄之时,也不是他能结交的才是。 “小人惶恐…不知小人与夫人,何时相识?” 他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和虞国夫人何时有了交情。 “十多年前,榆县街口,你的马夫撞死了一个女孩儿。” “当时你不是说,叫我记得来找你,钱家三郎,叫我千万不能,找错了人。” “好在本夫人记性不坏,过了这些年,还未曾忘了你。” 钱三郎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双腿一软,当即跪在了女子面前。 裴蓁蓁睁开眼,天边已经泛白,钟鼓楼的晨钟声远远传来,宣武十七年的夏天,快要结束了。 王洵翻身下马,朝芳园的侍从对他很是熟悉,立刻殷勤地上前接住他扔过的马鞭。 玄色披风下摆被露水湿润,就连王洵发间也有朝露的气息。 他大步走过花园,卧房之中,桓陵睡得横七竖八,便是开门声也只叫他皱着眉头拉高了被褥盖住脸。 王洵走到床边,不客气地掀开他的被子:“她呢?” 桓陵翻了个身:“什么她啊…大早上的干嘛扰人清梦…” 或许是王洵的目光太冷,终于叫他清醒一点,桓陵打着哈欠坐起身:“七郎啊…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给我传的信么?”王洵冷声道。 “哦…”桓陵双眼半睁半闭,“不就是昨晚么…那位裴家女郎来寻她表兄,这不是过了宵禁,他们就留在这里住下…” “所以?”王洵快被他逼得失去耐心。 “那位裴家女郎好像很生气,我总觉得她不对劲,这不就派人一大早给你传个信么。”桓陵又倒了下去。“不用谢,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只想多睡会儿。 “她在哪间房中?” “西厢左数第三间。”桓陵拿被子捂住头。 王洵无奈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裴蓁蓁房门外,王洵轻敲三记房门,安静等着。 “谁?” 王洵听出这声音有些沙哑,不由皱了皱眉:“是我。” “我能不能进来?” 房中的蜡烛已经燃尽,坐了一夜的身体有些发木,裴蓁蓁动了动手指,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你进来吧。” 王洵推开门,对上了裴蓁蓁清冷的目光。 那股冷漠,叫他心中一紧。 “你一夜没睡?” 裴蓁蓁垂眸:“没什么睡意。” 王洵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与她平视。 “你很难过。”王洵握住她的手,明明是夏日,她的指尖却有些发冷。 裴蓁蓁勾起一个漠然的笑:“不过是想起一些叫人不悦的回忆。” 她不过才十三岁,却好像背负着太多沉重的过去,那些情绪,本不该出现在她这样的年纪。 王洵知道,那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轻易探寻的,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陪着她。 “蓁蓁,我在这里。”王洵轻声道,“我会陪着你。” “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裴蓁蓁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不需要了。” 就算是一个人,她也能走下去,一个人,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