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屉,都有精美的雕花。穆颜拉开靠着自己这边的一个抽屉,里头空荡荡地,唯独放着一只破旧甚至还烧出裂痕的木匣。这个木匣是当初重回被焚毁的和合殿里随意捡来的,看着好看便带回住所。穆颜看了它一眼,拉开搭扣翻开匣盖,一只纱面里衬着绣缎的锦囊卧在其中,纱面上还用银丝绣着素色的牡丹。穆颜解开锦囊的结,伸手捞了捞,一束银丝白发被握在手心。他趁着屋外泄进里屋的光,仔细端详这束白发,手上紧了紧又立刻塞回锦囊里,盖上匣,砰地一下将抽屉砸了回去。分明还是面无表情地样子,手劲却不听使唤,用了很大的劲,还没能将抽屉好好推进去,硬是将这上好的镂空雕花碰断了一片叶子。可惜了,多好看的雕花。穆颜垂着眼睛看着那个缺了一小块的抽屉。也不晓得看了多久。叩叩两声,有人叩了叩窗弦。穆颜回过神就觉得自己近日一定是过得太于安生,才会每每让人近身都无察觉。他坐直了身子伸长脖子去看,才发现窗外露出一张粉粉嫩嫩的小圆脸,笑嘻嘻地对着自己。暻染正在屋外,两脚悬空,扒在窗沿上,十分费劲地抬着小胖手叩着窗门。穆颜登地站起来,也没管身后圆凳都被自己踢掉了,忙伸出手去将小皇帝抱进来,一把放在地上。从上到下拍了拍小皇帝身上的灰土,“奶妈呢?”穆颜问。“躲猫猫呀,她还没找来呢。”暻染得意洋洋地笑。穆颜要是能有表情,大概也是哭笑不得。可惜他没有表情,便伸手拍了小皇帝屁股表示生气。穆颜下手不重,可小皇帝撒娇成性,也扯着嗓子干嚎了几声,讨好地眨巴眨巴眼,闪着狡黠地光,看起来十分欠揍,但不知因何而来的即视感让穆颜下不去手了。许是听见暻染嗷嗷嚎叫的声音,何泽挑着时间撞进穆颜的起居室,找到小皇帝后才松了口气。转头见内室里不止是小皇帝在,连同那个万年绷着脸的摄政王也在,顿时不自在起来。后知后觉才感到失礼,十分惶恐,连忙跪下请罪。穆颜步步靠近,何泽伏低身子不敢妄动。他素来怕这个人,要不是担心暻染,他一个人是断不敢靠近此人居所半步的。余光瞥见这人的缎面银绣靴已经踏到自己跟前,更是哆嗦个不停。脊背都发着寒气,头顶突然觉得轻轻柔柔覆上了什么。穆颜居高临下地站着,仍是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跟前跪着一个不过十岁的何泽,正因自己而瑟瑟发抖。心里叹了口气,学着旁人对待孩子的样子,蹲下身,用指尖摸了摸何泽的头,然后搀住他的手臂,边说“起来吧”,边将人带了上来。何泽十分惊诧,原来这人的手掌会比旁人更暖些,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副数九寒天里的大冰块。更吃惊地还在后面,穆颜转身牵起暻染,另一边又牵着何泽,对两人说道,“该去学堂了,去得晚先生要着急的。”边说着又转向何泽这边,“平日里,你与皇帝上课么?课上有什么事,也与我直说便是。”何泽低着头,应了声“是”,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当时年纪小,自己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也还没能明白。皇室的学堂在宫内的太学府里。太学府不比其他三司六院戾气那般重。古人兴许觉得文能昌世,开国时就将太学府建在皇帝住处附近。从穆颜这儿去往太学府也不过是几步路的光景。暻染对穆颜粘得紧,攀着穆颜的手臂怎么也不愿撒手,穆颜只得牵着暻染将他送去太学府。送皇帝去学堂,不必惊动许多人。皇帝每日每日地早晚两次课,要是次次都兴师动众那还了得。只是以往都是奶妈送着去,这回换成摄政王亲自送去,让学堂上的当值先生吓了一跳。资善堂的先生年纪尚轻,自然不同别的那些老先生,心里想什么立刻就放在脸上了。他不是头回见摄政王,但惊慌失措总是每回更甚。尤其是近些年来,摄政王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越沉淀越好看,昂首垂目极富韵味,明明是个男子,却让人不免动心。摄政王向他问话,先生显然走神没有听清,尴尬地咳嗽两声,就听见摄政王又重复了一遍,正要回答,皇帝在一边拽了拽何泽的袖子对他说着悄悄话,“你看,穆穆长得太漂亮,先生都看傻眼了呢。”先生本来就诚惶诚恐,被皇帝毫无遮拦的“悄悄话”惊得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咳嗽以示青白。先生这才明白“孩子最是可怕”的深意。仗着年少轻狂无所顾忌,才能直言不讳。惊出一身冷汗,只求赶紧来个什么人缓一缓这尴尬的窘境。结果人是来了,一番景况反而更加糟糕。“王生我来找你聊天来了!”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所有人都明白来的人是谁了。何泽难得眼神里雀跃了一下,显然有些兴奋。穆颜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而来人大步跨进门里,看见穆颜也在资善堂里,脸色不自然地暗了下来。陆莫城和穆颜不对付,人尽皆知。可将穆颜送上摄政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偏偏就是陆莫城。要说如果不是穆颜的出现,理所当然由陆莫城接此职位。而陆莫城大概是武将避嫌,害怕落了个拥兵自重的口舌才将旁人拱上这个位置,可将一个不交好的人推举上来,陆莫城又有什么好处呢?真叫人摸不着头脑。陆莫城来了,小皇帝乐呵呵地扑上去撒了个娇。陆莫城也十分疼爱地抱了抱他,起身对着穆颜随意做了个揖,眼神也不知道飘往哪里。穆颜点了点头也随便回了个礼,便不再管他。陆莫城反倒警惕起来。拉过被晾在一旁的先生压低声音,警惕地询问着什么。穆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傻帽真当自己听不见还是明知道自己耳力过人,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特意转头睥睨了他一眼,这一个眼神,像极了当初和合殿摒弃“段恩”身份以穆颜真身示人的穆颜,更令陆莫城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青白一阵,深吸一口气才冷哼一声,“侯爷没什么事的话,臣就告退了”。陆莫城不愿称穆颜为王,称一声侯爷算是尊敬,说着话随便作了个揖就抬脚大喇喇往外走。王先生和陆将军是熟人,自然知道将军平日不这样狂傲,可这两尊大佛同时见面,气氛却是陆莫城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和穆颜的不放在眼里。先生“这这那那”地妄图安抚,陆莫城已经走远,穆颜也不去管他,走到学堂翻弄学案上的笔墨纸砚眼神飘离,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皇帝未留子嗣,几位王爷暂时也就出了暻染一个男丁,公主们倒是有许多孩子,可都过了念书的年纪,现在太学堂也就暻染一个学生,和几个文武院童生里提拔上来的适龄孩子,给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