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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函朝他的背影说:“电话联系。我今晚会离开F市,下次碰面,就是我把闪存芯片里的信息全部解密的时候,但愿不会太久。”卫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与白源一同离开了江滨。一路上,白源都在关注卫霖,但显然,对方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将那些真实激烈的情绪压回内心最深处,又换上了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轻快气息。但白源知道,那些东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在清晰得过了头的记忆里,在喧闹的掩盖与独处的孤寂中,残酷地、血淋淋地,像把锯子长年累月地切割,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折磨。他的卫霖,笑着、闹着、左右逢源、满嘴跑火车的卫霖,从来没有真正地放松过。白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男人柔软的短发。卫霖笑微微地看他,捉住那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好好开车。”这一刻白源恨不得他就长在自己身上,这样头一低,就能蹭到对方。回到别墅,卫霖从客房柜子深处翻出了个硬纸盒,打开盖子,取出一本泛黄卷角的旧笔记本。“我走到哪儿都带着这盒子,但很少打开它。”卫霖说,“因为每次打开,都要积攒足够的勇气,接受回忆的拷问。”白源拿起本子封面上一张有点年头的照片,端详上面不苟言笑的男人和一脸倔强的少年。两人并肩而站的姿势有点别扭,既疏离,又有着难以割舍的羁绊。白源注意到男人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状似不经意,却朝镜头偷偷比划了个V字,笨拙而隐含温情。“我15岁那年拍的,当时我们刚吵了一架,为要不要去城里念高中的事。最后我被他的意志碾压了。”卫霖习惯性地摸了摸照片上许木的脸。他把照片珍重地夹进日记本扉页,然后轻翻纸页:“我没读完这个本子,准确地说,只稍微翻过几页,总觉得在窥探许木的个人隐私与感情生活,有点难为情。”他翻到了印象中的那一页,仔细浏览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许木的字迹不太好看,小而坚硬,且不注重页面整洁,到处都是补注和随手涂鸦。但卫霖还是很快找到了想看的那段话:“在这里,‘LadyGaiya’——他还把Gaia拼错了。”“……7月24日,天气热得要死,我做了一个小时体力训练就汗流浃背,但我不能停下来。一成已经进入植入后恢复阶段,而我还没通过神经检测,虽然我并不认为体训对脑神经有什么帮助,可是吃卵磷脂和冥想也没屁用啊。”卫霖停下来向白源解释:“一成就是逸丞,许木都这么叫他。”白源点点头。“一成恢复得挺好,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大脑里多了块芯片。他让我摸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笑着说以后就是人机一体了。我有点担心,但他说没事,大家都这样,这是个受批准的团体实验,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我问他哪儿听来的,他说从项目负责人盖亚女士那里,她给所有植入者们出示了盖公章的批准文件。我没见过那女人,大概因为我还不属于正式实验者,没这个资格。如果没通过神经检测,我会被淘汰。“一成希望我也能通过,如果不能,他就把最后到手的钱分一半给我。我不会接受的,虽然这笔钱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但这是他冒风险用身体换来的——别他妈跟我说什么技术成熟,做什么实验没有风险?就算我们这些被招募的退役士兵,酬劳能比普通人多一半,也不值当。“我知道一成压力很大,不仅是经济,还有精神上的。嫂子放弃优渥的生活,坚持要跟他结婚,不惜和家庭决裂。小霖才五岁,看病、读书、买各种儿童用品,什么都要钱,他想要尽力维持生活水平,让嫂子不后悔嫁给他。“至于我,我就想陪陪他,反正我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我们当了七年同袍,血都流到同一根血管、同一颗心脏里去了,这辈子都分不清哪一滴是谁的。“真他妈希望明天的检测能通过。等见到那女人,我要亲口问问她,到底风险有多大。”读到这里,卫霖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白源。白源微微皱眉:“这个神经芯片植入实验,估计有问题。”卫霖继续翻后面的日记。许木后来依然没有通过检测,被淘汰了。他不得不离开实验中心,就像来时一样,麻醉后被送出去。离开前,他违反规定偷偷和一成告别,无意中看到了那个盖亚女士。“她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短发美女,一身职业化的便西也掩不住好身材,但态度太冷硬强势,说话时像一台机器,我不喜欢。有些实验者似乎暗恋她,不过没用的,她已经结婚了,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个钻戒,估计那一颗指头大小的菱形蓝钻,就远胜过付给所有实验者的酬劳。“我差点被她的保镖打死。妈的,臭娘们儿。“再见,一成,我会在外面等你。”“我想他没等到‘一成’出来。”卫霖黯然地说,“从我五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父亲。”第125章第125章生与死与当下白源摸了摸他的脑袋:“往乐观里想,你父亲或许还活着,就连许木也没有见过他的尸体不是吗。”卫霖:“我不敢怀这种希望。希望越大,怕将来失望就越大。”白源把他揽进怀里,温柔地亲吻。卫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他半躺在白源的怀里,继续翻阅日记本的最后几页。“9月9日,午后下起了大雨,直到天黑都没停。我必须摸回实验中心去看看一成的情况,没法再等了。虽然之前进出都被弄晕,但追踪蛛丝马迹是我的强项,这一点上连一成都不如我。盖亚女士毕竟是个人,不是机器,除非她永远待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只要出现在人群中,我就有办法找到她。她毕竟有家庭有老公,或许还有孩子,这些都会成为暴露她身份的隐患。”“9月13日,雨还在下。我发现她的行踪了。她在豪车旁与儿子吻别,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比小霖小一点儿,长得挺秀气。看她对儿子的态度,倒像个正常的母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