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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幽碧的凤头珠串在鬓发间微摇,一如跋扈而高高在上的平嘉本嘉:「那林相何不问问张老,是否听见了本宫所言决意?」

    林相笑得仍是极温和:「张阁老许是年迈耳背,殿下体谅些也是好的。」

    张阁老被我一通抢白,只是尴尬,如今被领头羊如此圆场,脸色才微变,也不跳了,遂退了回去,我仍是不依不饶:「那足以讲明张阁老大义,本宫自然体恤张老年迈,但是本宫记得张家不少好儿郎……」

    我故意缓缓看了一圈过去,大有昏庸公主点面首的架势,可惜倘若真是点入幕之宾,他们也不必如此避如蛇蝎,但是我理解,毕竟我是点他们去死的:「边关烽火,正是建功立业大好时机,男儿何不带吴钩,一日入阁紫衣侯?张阁老不来,自有后辈在此呀。」

    我收了娇矜而散漫的笑意,瞳仁深深,带一点森然:「本宫犹记得张阁老膝下有几位子女,如今张阁老是望举荐哪一位为大齐分忧呢?」

    张阁老脸变了,才想说话,却被林相挡阻了。

    他没想到我下手这么黑,张嘴就要送他的嫡子上战场去死。

    「张阁老是大齐文魁,张公子也自然是继父之业,为君效力了。」林相含笑:「术业有专攻,如今之事万不能应了张公子之身,原是殿下说笑了。」

    我挑了挑眉,还未开口,旁边一直低着头的男三向公子就二话不说走出来跪下了:「臣愿请为前锋,与殿下分忧!」

    想那慕容傻狗诈逃楚国,那场景,眼见是他丢下来男三这一溜儿世家将门之子的好基友,丢下老子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媳妇儿,丢下堂堂一个慕容府,头都不回地就带了几个光棍儿秃头死士心腹跑路了,也不知道他这是图个啥。

    明明好友在侧对酒当歌,美人如花温香软玉,好端端一个人生赢家;他非都不要,都丢下来,就带着自己那些秃头谋士和嫡系精兵诈死跑别国去了。

    现在可好嘛,他如花似玉的老婆我眼看要被蛮子逼上城墙自缢,他意气风发的兄弟也要在城墙下战死,我可真是嫩他娘个腿儿,也不知道那个傻 x 玩意儿现在在干嘛,总不能在蛮族看三百斤大汉跳裸舞吧?

    「如今事态情急,」我毫无诚意地说,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倨傲与跋扈,「皇弟你虽贵为储君,到底也年少不经事,眼前如此局面,免不得本宫来替你把持些日子了。」

    我拉长了语调,故意一一从眼前这群背后疯狂 diss 我的臣子面上扫过去:「此为要紧之处,诸君可莫又言是本宫牝鸡司晨哪——」

    眼前这群「诸君」又不说话了,一个个额上疯狂冒汗,面如土色,他们敏锐地察觉出来了我的意思,所以都苟了,生怕我公报私仇让他们随军出征。

    「而此事,按本宫方才的意思,自然是要全力还击,不得以延误分毫。」

    我牵着牙膏崽,转头就往殿上走,一步步拾级而上,身后是大片凤穿牡丹的衣摆张扬地泼开,如此高调而绚丽地铺在群臣面前,如同昭然若揭的爪牙与野心——

    「本宫原也不是诸君推崇的好女子,而如今的大齐是本宫皇弟当家,皇弟年幼,本宫难免要多cao心些。」我凌厉地挑起眼尾,嫣然一笑:「——犯了大齐边境,就休想全身而退!」

    「平日里,本宫自不犯人便罢,若有他人犯来,自当叫他知道知道大齐的狠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本宫非但是要叫他知道怕了,还要叫他们闻风丧胆,怕到连想想也不肯!」

    我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群大齐的栋梁们,轻声道:「今时今日,有本宫在此,就绝不容议和。」

    栋梁们里以赵国公与慕容旧部为首的武臣自然是群情激奋,赵国公,我亲爱的主力,更是当即拜倒:「殿下壮哉!退其蛮夷,振我大齐!」

    文臣里年纪轻些的无疑也是有些燥了,如此年纪,谁家男儿不言兵?只老一辈还未出头罢了。而老一辈无疑想得比较多,也不甘被我挟裹着就上了战车,当即还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坐等他们的领头羊林相怎么说。

    林相还是那副样子,温雅得理当是个白衣书生,可惜玄紫官袍在身,他不想说话也难:「殿下大气,可是胸中已有退敌之计了?」

    我扬眉:「那是自然。」

    林相眯眼:「噢?臣等愿闻其详。」

    「其详可是如今能说与尔等听的?」我失笑,「林相爷心甚急,殊不知还是天机不可泄露为好。」

    林相被怼了也不气,莞尔一笑,当真一拱手请罪不问了,他同僚心急地「唉」他一下,他倒是反身无辜开口:「殿下已然胸有成竹,林某自不会再问了。」

    这兄弟笑意吟吟,分分钟锅就甩回我头上了:「上次林某开罪了殿下,殿下已是恼了许久不与林某说话,这一遭林某可万不会再去惹了挂落回来。」

    「……殿下是女子。」旁边一个老大爷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女子言兵,何其可笑!」

    我也不生气:「本宫记得,张御史是农户出身。」

    「张御史承或上恩,以农户之子身居庙堂,本宫从未因出身农户而觉张御史不得已任职于此。」

    我懒洋洋地看着他,「如此说来,本宫好歹是凤子皇孙,有勇猛如斯的大齐先祖于上,张御史以此判之,也是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呐~」

    张御史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我这话说得实是刻薄,在门阀横行的大齐,他的出身确实上不了台面,但是也不是一穷二白;而今被我赤裸裸地揭出来,自然是难堪极了。

    我嫣然一笑:「昔日诸君皆上书先帝,言本宫跋扈残狠,非为贵女之姿,怎是如今就又觉得本宫柔弱不堪,只能伏于闺阁了?」

    他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眼神控诉我。

    已无人说话,我再一笑:「既如此,该当细议了。」

    众人被我好一顿削,灰头土脸入了殿,再也不吱声了。在大齐这是难得的文官不吱声武将一言堂的时候,可惜武将这边也实因为出兵为将而好一顿争起来。

    牙膏崽与我在高处坐了,这人倒毫无亡国之君的忧虑神色,我有心要考量他:「天依何必默默,像是皇姐欺负了你。」

    「既如此,」我示意他,「天依属意何人与皇姐出征?」

    这位大有可能还没有登基就亡国的储君殿下现在就顾着牢牢抓着我的手了,说什么也不撒,瞳孔似琉璃珠儿带着点幽光,少年就该英姿勃发,可是现在又带点儿委屈,这股反差就很是动人:「皇姐便不该去。」

    我:「……」阿崽,老子是叫你答题,不是叫你连题干都给老子涂了。

    「皇姐不去,」我有心抽出手来打他一下,却被他攥着紧紧的,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