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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你会先问朕呢!”长相端正的男人笑起来也是格外儒雅,正英皇帝勾着嘴唇,环手笑道:“三弟许久不见,也不说思念大哥,淮陌才与你分开多久,就急成这个样子。若是太傅泉下有知,定又要摇着头跺脚埋怨‘三皇子不成气候’。”他说着轻松完全不像出事的样子,韩辛寅暗自出揣摩着也许自己真是想多了,淮陌可能正如信中所言身体转好,这时候正与皇上赌气不肯出来见他。脸上的焦急一散,韩辛寅浮起笑容,拱手道:“三弟失了礼数还请大哥见谅,只是淮陌身体实在糟糕,这才忍不住问出来。”“也不怪你,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嘛!”正英皇帝笑得愈加亲切,向着韩辛寅又走近几步。韩辛寅陪着笑笑,环视一周零星的几个下人里既看不见凉儿,也没有瞅到“老神医”,忍不住又问:“豫州时听下人来书函说淮陌病好多了,也不知再回景宁宫他住的习惯不习惯。”正英皇帝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抬手指着进门处桌台上的素色罐子道:“他就在那啊!习惯不习惯你得问他自己。”韩辛寅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整个人如同被拖进了千年寒渊,嘴唇微微发抖,苦笑道:“大哥,别开这种玩笑。”“君无戏言”,正英皇帝退去笑意,一脸认真地啧啧嘴道:“怎么认不出来?”韩辛寅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动脚步,盯着素色罐子的眼睛一片空洞洞,嘴里默默念叨着:“他们说他好起来了……他们说再有个十天半个月他就能恢复如常……凉儿在信里说淮陌让转告我安心在豫州呆着……他怎么可能……”“还没走过晋州就死了”,正英皇帝挑挑嘴角,轻巧的口气仿若谈论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一盆花草:“这五月天热得很,等到大都人都臭掉了。原想着留给您看看,可是尸体烂的太快,没办法也只能烧掉。不过三弟你放心,过程是王公公看着做的,肯定不会少了你的淮陌一分一毫。”韩辛寅背对着皇上猛地拔高声音,小臂上青筋暴起,握起的拳头打着颤:“他们说他好起来了!”“这谁知晓,反正朕看见的是一具死尸”,韩辛戌环抱起胳膊,眉角向上扬起,尾音带着一丝笑意:“凌淮陌身体究竟如何三弟你就完全不知晓?他们说好了,你就信好了,朕从来不知你何时这么好骗。”不信他好起来了?难道要信他死了?韩辛寅不去碰那个罐子,转过身看着正英皇帝道:“凉儿呢?大夫呢?我要见他们!我要他们亲口对我说!”“好!”正英皇帝拍拍手,朝着帘子后的宦官高声道:“把那个侍女和‘神医’请来!”韩辛寅死死盯着从后屋出来的两个身影,生怕一个走眼就把人认错了。“老神医”走起路来嘚嘚瑟瑟似是被吓得不轻,凉儿揉着一双桃核样的眼睛,圆润的下巴不断往下滴泪。正英皇帝挑眼看看韩辛寅的亮色变化,偏过头问道:“你们说说看凌淮陌怎么死的?”听见皇上问话,“老神医”慌慌张张地跪下,半个身子几乎是贴在地上:“凌大人的病郁结于胸要治就得让它慢慢消散,晋州的路况不好,路上猛地颠了一下把凌大人胸口祛病的活气给颠了出去……”“鬼扯!什么活气,嗯?我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韩辛寅冲上前一把拎起老头子的前襟将人从地上提溜起来,红了眼睛,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你不要说这些瞎话哄我!你老实说淮陌他究竟怎么了?”“死……死了……”,“老神医”吓得两腿打抖,舌头打结了一般抖了半天才抖出这么两个字。“说他好了的是你,说死了的也是你!前后不过几天,你让我信哪个?”韩辛寅将“老神医”摔在地上,踉跄地后退几步,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既然说死了,我再问你一遍他怎么死的?”“老神医”眼睛发直,大半是吓傻了的样子,愣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说不出一个字。韩辛寅见问他已经问不出个所以然,转脸又看向哭哭啼啼的凉儿,强压着怒气,沉声道:“凉儿,你说!”凌淮陌死前的一幕在她脑子里不知道巡回了多少遍,“老神医”反复叮嘱的话也是乱熟于心,凉儿又惊又怕,抬头看了眼韩辛寅哭得更加厉害,哽咽着说:“颠了一下……就一下……公子就再没醒过来……”怎么可能?人又不是泥塑的颠一下就能碎的七零八落。他看看哭成泪人的凉儿、失了神智的“神医”和轻松自得的正英皇帝,不由冷笑自己愚蠢。他尚且受制于人,更何况下人们,事到如今还能盘问出来什么?人总是想活着,让他们站起来指着皇帝说是罪魁祸首无异于痴人说梦。韩辛寅不再为难两个下人,沉默地走到装着骨灰的罐子旁,手指一寸寸慢慢地划过冰凉细腻的瓷壁,喃喃道:“屋子冷,罐子冷,人心冷,难怪你总托梦于我的都是冰天雪地。淮陌,将来我陪着你,不再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好……凌取凌冽,的确太过寒凉,你不喜欢就不姓它!还是姓林好,双木成林,往后风来雨去都有人做个伴……”“四年前你安慰朕的今日正好也可以安慰三弟,‘生死由命不由人,不要太悲伤了’”,中英皇帝笑笑,擦肩走过他身边,推开卡大门抬脚就要出去。“给蒋婉儿下毒的不是淮陌!”韩辛寅把瓷罐抱进怀里,看着正英皇帝,红着眼睛冷声道:“他就是嘴不好,命不好!当年他与我赌气才会说要毒害你的华妃娘娘,结果一句胡说的气话却被有心人利用了,大哥,这些年你怎么就不想想,淮陌何等聪明他要是真想害谁,还会让所有人都看得见?”“四年前韩辛辰在宴席上扬言得了一种西域奇毒,不久婉儿就病逝,那天周围内侍都可作证,她最后一个见的是凌淮陌!”正英皇帝收回脚,转过身直视着韩辛寅,额上鼓起青筋儿,下巴微微抖动,气恼的样子把辛苦维持的气度撕得粉碎:“比起你一人之词,朕更相信大家的眼睛!”“那是钱太后的眼睛”,韩辛寅轻嘘了一声,裂开嘴角笑得诡异:“出事后,是我叫淮陌不要辩解的。一来,众口一词,他说不清;二来,我不想你们母子不和扰大哥你烦心。反正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你们不能怎么样,我原以为这件事忍忍也就过去了。”“你胡说!”韩辛戌更加恼火,什么帝王形象早抛到一边,劈手便去躲凌淮陌的骨灰。批奏折的身手自然是敢征战沙场的差了一截,韩辛寅向旁边一闪便躲开正英皇帝,撕声冷笑道:“大哥莫要暴怒,事情真相你去问那老毒妇就知道了!最毒不过妇人心,连儿子都不放过,你娘才是真让人长见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