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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喜悦清扫,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师父回来了。 屋外枝头上的鸟叽叽喳喳地喧闹着,圆润的麻雀挤在同根枝桠上放声鸣叫。 他哪还能在床上待着,连忙换了衣服,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跑去。 尔冬理好衣领袖口,走到走廊,踩着木质地板,寒气从脚底攀延向上,他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 匆匆忙忙回去穿好鞋子,他站在门口,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推开门。 师父就在屋里。 尔冬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推开了房门,和澄澈的日光一同进到屋里。 师父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黑发用竹簪束起,簪子绾不起的头发如墨般披在身后。 “师父。” 尔冬心想,好些天没见,师父就算不说想他,但肯定不会冷脸相对。何况,他身上带着伤,疼得要命,师父必定会…… 遐想还未结束,尔冬听到一声冷厉的斥责,如天雷般劈到他头上,所有的美好幻想灰飞烟灭。 “出去!” 师父的声音冷若冰霜,携着不容抗拒的威慑直接拍打在他的脸上。 尔冬怔住了。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枕寒山侧头,仅看了眼尔冬的衣角,便收回视线。 尔冬霎时觉得身上的光线和冰一般冷,即便那夜他晕倒在雪地里,也不曾感受到这刺骨的寒冷。 尔冬呆滞地转过身,像个低阶傀儡,一步又一步僵硬地走到门外。 在他脚跨过门槛,踩到走廊的那刻,枕寒山才回头看了眼尔冬的背影。灰扑扑的瘦弱少年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门被合上了,屋外明澈的阳光被阻隔在外。 尔冬不停地深呼吸才减轻绵长的疼痛。体外的伤看得见,敷了药会好,那身体里的伤呢,看不到伤口,只觉得哪里都疼。 他知道师父喜欢整洁,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袖口领口都格外服帖,可师父根本不愿意看。 尔冬伤心落魄地往回走,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转头往回跑。 方才他没有看错的话,师父受了伤,脸上有被腐蚀的痕迹。哪怕再次被轰出来,尔冬也要去看看他伤势如何。 枕寒山听到木门合上的声音,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白皙修长的手指抓着窗沿,竟在那木条上留下深深的指印。 他闭着眼睛,让扑面吹来的风带走心中的烦躁。 靠近窗子的池塘一角,几只锦鲤本来水底觅食,不知怎么,锦鲤浮上水面,白肚朝上,已经奄奄一息。 门倏然被人推开,尔冬闯了进来,与枕寒山四目相对。 果然,那张无暇的脸上有一块竟已溃烂。 “疼吗?”尔冬呆呆地问。 枕寒山眯起眼睛,“和你无关,快出去。” 少年扬起头,凝视那处伤痕。他的脖颈正好被枕寒山收入眼中,白皙秀颀,似乎不必用力就可折断。 尔冬走上一步,伸出手指隔空勾勒男人脸上的伤口。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幽静的暗香若隐若现,这味道与桃香相似,又不甜腻。 枕寒山心里压抑的躁动出奇地不再蠢蠢欲动,他本打算推开少年的举动,终究还是放弃了。 门外的光线探入屋里,在木地板上落下一地流金。 尔冬半边身子融入明媚的日光里,脖子上的印记泛着与珍珠无异的光泽。 枕寒山凝视那块新添的鱼鳞状印记,他想起素女说的话。 一旦印记蔓延至脸颊,就是十颗百颗转生丹,也免不了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说: 12 傀儡把铜镜送到尔冬房中。 尔冬站在镜子前,他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他从未在意过相貌,不清楚自己真实的模样,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他不该是这幅相貌。 尔冬对自己的认识很是贫瘠,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师父,和师父一同住在山间的小院里。可再往前的记忆,他搜遍脑海,不得不承认它近乎于零。 如果不是那夜幻象中的白发男人,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去思考自己究竟是谁,且在来到山间小院之前有怎样的过往。 经过这几日后,尔冬心头逐渐萌生了一个揣测,但他不敢深入去想,更不愿接受这个猜想。可越是不去想,它越是横在面里,晃眼得很。 尔冬忽然想起好像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事。 这人是谁? 尔冬想不起来。 直到当天夜里,他再次置身于桃林,遗失的记忆回归脑海。尔冬忽然想起那个怪异的男人——那个自称最懂他的人。 尔冬在一汪月牙状的水潭旁见到了这个男人。 他倚靠着桃树树干,望着潭面漂浮着的枯萎花瓣。 尔冬曾两次到过桃花林,这片林子里的桃花开得漂亮,但是今天,花全都枯萎了,只剩下茂盛的枝叶。 “你终于主动来找我了,”男人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尔冬。男人的面容印在尔冬眼里时,尔冬不由感到诧异。这人和幻象中出现的白发男人竟长着同一副容貌。 “你是谁?”尔冬警惕地问。 男人笑道,“你可以叫我影。” 尔冬打探着他,他虽然见过这个人两面,但每次见面都只想着逃避,从未好好审视过这个再三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叫影的男人虽然和幻象里的人容貌相同,但仔细一看,两人差异颇大,且不说发色,仅是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影虽然笑容满面,却比在满身血腥的白发人,更让尔冬感到危险。 “你为什么总待在我的梦里?” 影无辜地说,“可不是我非要在这,是你不愿意放开我。” 他站起来,走至尔冬面前,温柔地卷起鬓角的一缕垂发,绕至耳后。 影的手还未触及尔冬的头发,尔冬后退一步,盯着他。影弯起眼睛,“不用紧张,我和你是最亲近的人,枕寒山根本比不了。” 影说:“你在幻象中见过一个白发的男人,对吗?” 尔冬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我比师徒、兄弟,甚至夫妻,都更要亲密,”影笑着拉住尔冬的手。 尔冬心想,谁要跟你比夫妻亲。但他莫名有些畏惧眼前这人,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影牵住尔冬的手,五指交缠。他的手比尔冬的还要冷,尔冬想抽出来,却比不过影的手劲。 “你在幻境里见过他,他